一道黄符纸从我的手里打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于眼前的‘江莱’,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随着黄符纸打上,江莱的头部立即冒起了阵阵青烟,她的惨叫声在屋中传荡不息!
江莱的模样,在这一刻千变万化,她时而变成了死去的许勇,时而变成了老道士,时而变成了孙有为,时而变成了我没见过的人的模样……
而最后,她变成了一个模样俊朗的年轻男子,这个男子面目可憎的看着我,身上阴气阵阵袭来。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个青年男子应该就是当初被孙顺乾他们活活打死的邹玉龙。
鬼能侵人梦,他可以化作我所梦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可是,他虽然化作了江莱的模样,却不小心用上了那具女尸的黑色旗袍,在第一时间就露出了马脚。
此时,邹玉龙浑身青烟直冒,贴在额头上的黄符纸此时已经化为了灰霾。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我这道黄符纸下,他并没有死去。他的脸在这一刻化为煞白,一根根黑色的血管从他的脸上脖子上根根爆出。
“小道士,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和村里那几户人家的恩怨,还轮不到你这外人来管!”这时候,邹玉龙朝我发出了一声怒吼。
“野鬼兴祸天理难容,我既然看到了,就必须要管!”
我朝邹玉龙冷喝了一声。与此同时,一道气从我手心外发而出,顺着阴阳尺直袭向了邹玉龙。
嘭!
一声炸响响起,在气的袭击下,邹玉龙的身体当即被绽裂开来,漫天的阴气飘荡了屋子。
而在邹玉龙原本所在的地方,一张被撕开了一道长长豁口的皮影人从半空中飘荡了下来。
这个皮影人粉面红腮,身穿短袖袍大长裙,是京剧中常见的花旦形象。
又是一张皮影人!
看到这张皮影,我的心里不禁一紧,而屋子里头,此时四面八方响来了邹玉龙的声音。
“野鬼兴祸?如果不是许勇他们拿榔头把我活活打死,我又怎会阴魂不散飘在这村子里?又怎么变成厉鬼,来害死那些害死过我的人?可现在,你这个一窍不通的道士竟然还来跟我讲道理,真是笑话!”
听着邹玉龙这话,我深深皱起了眉头,而我朝屋子里头看了一圈,却并不曾看到他的踪影。
我小心戒备着,同时点燃了一根显阴烛。却赫然发现,邹玉龙的鬼魂此时竟又附身在了墙头上挂着的另一张皮影上面!他的身体贴着墙,一脸狰狞地看着我。
见此,我深深皱起眉头,当即一道气朝着那皮影迸射而去。
嘭!
与前者一样的,这张皮影再度被我打了个稀巴烂,可邹玉龙的鬼魂却是化作了一道阴气,涌向了屋外!
看到这一幕,我也当即追了出去,而这一次,他的魂魄却又再度附身在了木工房的另一个皮影身上。
我就这样追着邹玉龙打着,可我每将一个皮影打碎,邹玉龙的魂魄每次都从容逃脱了,让我不仅没能对他造成丝毫伤害,反而把整个木工房弄得一片狼藉。
而当木工房里最后一张皮影被我打碎时,邹玉龙的魂魄终于没有再重新凝聚,浓浓的阴气笼罩着四周,可在显阴烛的灯火下,我却再也没有察觉到他的鬼魂所在,仿佛凭空间消失了一般。
“小道士,我和这村子的恩怨,你管不了,你也救不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那些害死我的人,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一个个都得死!”
入夜的村子外头,此时响起了一阵邹玉龙愤怒的嚎声,听得我心里一阵发麻。
从刚才与邹玉龙交手来看,他也就比寻常野鬼强那么一点点而已,在我面前并没有太多的优势。可是,他的鬼魂似乎与寻常野鬼并不相同。
在我的认知中,其他野鬼都是能以鬼魂身独立现身的,可偏偏邹玉龙的魂魄每次都是伴随着皮影人一道出现,而一旦皮影俱灭,他的魂魄就彻底消失在我面前,甚至连显阴烛都对他不管用。
看着满屋子破烂的皮影,我深深皱起了眉头,而孙顺乾之前的那句话也再度响彻于我的脑海。
邹玉龙临死时,曾交代过他的家人,要他们将自己的尸体连同所有的皮影一道火化……
如果我没有看错,邹玉龙的魂魄应该是被什么人做了手脚,化成了一个缚物灵。
所谓的缚物灵,就是附身在某些特定物品上面的鬼灵,而邹玉龙所缚之物,正是那些曾在他尸身火化时用来陪葬的皮影。皮影在则鬼在,皮影无则鬼消,无影无踪。
一想到这其中的缘由,我的心里猛地一个咯噔。
眼下这孙家的皮影已经被我尽数捣毁,这邹玉龙如果再想现身害人,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寻找一个皮影附身,可偏偏在这新偶村中,最不缺的就是皮影!
而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人的脚步声,我回头看去,却发现原本应该在医院里的孙顺乾,此时却是在几个村民的搀扶下回到了屋里。
儿子的暴毙,让孙顺乾心脏病发作,此时他的脸色苍白双眼猩红脚步蹒跚,嘴里不停地念着孙有为的名字。
见此,我也顾不得询问孙顺乾的身体情况,连忙把刚才邹玉龙附身着皮影来寻仇的事儿跟他说了一遍。
“孙叔,邹玉龙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缚物灵,如果我们真的想要除掉他,或者将他赶出村子,唯一的办法就是烧到这儿所有的皮影,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试探性地朝孙顺乾问道,毕竟眼下这皮影人关乎到他们这村子大部分人的生计,我也不敢妄自做决定。
“烧了?烧了好,烧了好啊!”
孙顺乾一脸失魂落魄地点着头,他看着屋中自己儿子的棺材,泛红的眼中忍不住再度流下了眼泪。
而随后,他甩开了其他几个村民的搀扶,将那些做了半成的或者坏了所有皮影统统丢进了屋内的火盆里头。
“人有三苦,早年丧父,中年丧妻,可眼看着自己就要老了,可没想到我的儿子……”
孙顺乾点了根烟,身体止不住的抽搐着,“以前有为还在的时候,我起码还有个奔头,现在他走了,我的奔头也没了,还留着这些破烂东西做什么?”
孙顺乾说着,就将烟头丢进了火盆里。
涂满漆料的皮影一沾到火星,立即开始燃烧了起来,最后冒起了熊熊大火,而孙顺乾也蹒跚着回到了自家的屋里。
随后,一阵男人孤凉的哭嚎声响彻了全屋。
听着孙顺乾的哭嚎,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有再多去安慰他,随即又前去了对门的许家,将这事儿说与了许家老嫂听。
钱没了可以再赚,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我的嘱咐下,许家老嫂很快就去了村里其他人家游说,没一会,那些户人家纷纷将家里做完的没做完的皮影统统拿了出来,统一放在一起烧毁了。而为了防止邹玉龙再兴祸,我又给每个人画了一张平安符。
新偶村的所有皮影,此时已经在火焰中燃烧化成了灰,而在这之前,我还特意留下了一个皮影。
这个皮影,此时正被我供在路边的桌台上,皮影的头上还被我贴上了一道黄符纸,处于保险起见,旁边还放了一盆公鸡血,只要邹玉龙的鬼魂再度现身,我定然能让他有去无回!
可让我失望的是,等到所有皮影都已经烧成了灰,可邹玉龙的魂魄依旧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而唯一完好的皮影依旧矗在案台上,没有丝毫动静。
怎么回事?眼下不是整个村子的皮影都收集过来了吗,难不成还有遗落的? 阴媒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