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本来是推辞的,但张晓菲妈妈是真把我妈当姐看,我妈就收了下来。
“晓菲吃早饭了吗,来吃点吧。”我笑着将蒲草墩接了过来,招呼她,“回头跟婶儿说,谢谢她蒸的馒头啊。”
“嗨,多大点事儿。”张晓菲大大咧咧的笑了,“我早饭吃过了,就不在家你家呆了,小楼那边过会要放电影,我得过去。”
说完,对我摆摆手就走了。
“放电影?”我一愣,片刻后才想起来,这个年代因为没有电影院,更没有联网电脑,人们想看电影,就等有人在特殊日子来用投影仪和一块白布来放。
每到那个时候,附近的百姓就搬着板凳,呼啦啦的围在跟前,津津有味的看着并不甚清楚的黑白电影。
有时候,也会去有电视的人家看电视,尤其是在三十晚上,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有电视的人家都会把电视搬出来,或者喊人到家里去,供前后左右的邻居们观看。
小楼那边有一户奶奶家里有台电视,不大,黑白的,那个奶奶很珍视那个熊猫牌的电视,平时不怎么开,只有春节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给大家看。
往常,我也会带着沈碧跑过去看。
可今年,我们在城东,又不想看到张寡妇和我爸,势必是不能过去看的。
或许,我们可以自己买一个电视?
我的脑筋忽然活动了起来,可转瞬又想到,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就算我们买得起电视,人家卖电视的店铺,肯定关门了啊。
我有些失落的低下头,脑中不期然浮现出季先生沉着冷静地样子。
或者,我应该找季先生试一试。
抱着这一线希望,我拨通了季先生留给我的电话号码。
约莫三十秒后,电话被接了起来,那头声音有些嘈杂,隐约能听到吵架的声音,当然,最清晰的还是季先生沉着冷静的声音,“喂?”
“喂?是季先生吗……”我有些迟疑,“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如果……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没事,你先说来看看。”季先生似乎捂住了话筒,吵架的声音淡了很多,他清冽的声音愈发的清晰了。
“是这样的,我想要一台电视。”我也不敢再啰嗦,这一分钟七八毛来着,“可是卖电视的都关门了,我就想着问一问你……”
“原来是这种小事。”我隐约感觉到季先生笑了,“行了,你半个小时之后去七巷门口等着,我让人把电视机送过去。”
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手中的听筒。
就……就这么简单?
把听筒挂回电话机身,我懵懵的从电话亭里走出来,冷风吹过,我才清醒过来,赶紧跑回家里拿了五百块钱,骑车三轮车就去了七巷门口等着。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一个年轻人骑着三轮车带着一个挺大的箱子跑了过来,看见我就上来问,“是沈绛小姐吗?”
我点了点头。
那年轻人就把箱子抱到了我的三轮车后面,跟我说,“季先生让给你的电视机,你会使吗?”
如果真是一个从没摸过电视机的女孩,肯定是不会用的。
但难不倒我,所以我点了点头,把手揣进兜里,摸着我的五张票票,问道,“这个多少钱啊?”
在我的预算里,应该不超过五百块。
当然,如果超过了,我也只能再回去拿钱。
想到这里,我有些后悔,应该跟季先生说,要个便宜点的电视的。
太贵了我妈肯定要心疼的。
没想到那年轻人竟然笑着跟我说,“季先生说了,不用钱,这是送给你的。”
说完,骑上三轮车就走了。
留我一个人愣在七巷门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几百块的电视机……竟然就这么送给我了?
这个季先生,太大气了!
我激动的骑着三轮车回了出租屋,招呼我妈和沈碧一起帮忙把电视给抱回了屋里。
然后我就拿了剪刀把上面的胶带给剪了,把电视机从泡沫纸里抱了出来。
因为没有桌子,我妈就拿了一个大点的凳子,让我放在上面。
沈碧很激动的围在电视机跟前摸来摸去,“姐,这就是咱的了?这电视好大啊,比楼下奶奶家的还要大好几圈,哇,真的好棒。”
我让她后退两步,摸了插头插到了后面的插线板上。
电视电源闪动了一下,我又从箱子里面找出遥控器,在上面试着按了几下,电视屏幕一下子就亮了,不过因为没调台,所以表面是那种跳动着的雪花。
我试着又按动了几下,终于调节到了中央频道,里面出现了昨晚的天气预报转播。
“啊,还是彩色的?”沈碧惊的一挑三尺高,简直要疯了,“我的天哪,竟然是彩电,居然是彩色的,彩色的……”
我妈也惊讶的围着电视转了两圈,最后找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感兴趣的盯着电视屏幕里彩色的主持人。
我也没想到这竟然是彩电,我在心底推算了一下价格,普通黑白电视要三四百块钱,彩电可能要八九百上千了。
季先生竟然送了我这么贵重的东西,要知道,我们开个店也才二千块钱而已。
我的心底有些不安,把遥控器放到了一边,转身跑出去又给季先生打了个电话。
遗憾的是,这次没有人接。
我挂上了听筒,有些怏怏的回了出租屋。
我妈和沈碧都是第一次见到彩色的电视机,全都拖着腮津津有味的看着。
我因为见过网络,也见过电脑,更见过高清的视频,对这种有点模糊的电视没任何感觉,就主动的去煮饺子了。
吃了饭,外面鞭炮声响的太剧烈,噼里啪啦的,我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拿块布把电视机给罩上,然后躺在床上休憩起来。
我和沈碧也没事儿做,在外面逛了两圈,回家里,帮我妈包了一大堆的饺子。
为了取个好彩头,饺子除了春肉馅的,还包了几个糖的,以及几个钱的。
等到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我妈拿块面把刀啊铲啊啥的口全部黏住,意思就是接下来几天都不用了,光吃饺子,这也算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小习俗吧。
等做好了这一切,眼看天色黑透了,我妈就从门后捞出一根长长的木棍,堵在了我们出租屋的门口。
寓意就是,留住财气,同时阻挡霉运。
我和沈碧都挺感兴趣的,看我妈做完了这一切,出去放了个鞭炮,一家人就准备开饭了。
吃完之后,洗涮了碗筷,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就跟沈碧说,去张晓菲家里喊一下。
这年头家里有电视的都没有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拿出来给大家看,我虽然不想小楼那边知道,但也不想因此就偷偷摸摸的看电视,所以就打算通知张晓菲一家人。
不大会,张晓菲果然蹦蹦跳跳的过来了,一见到我,她就给了我一个熊抱,吱吱哇哇的喊,“哇,太好了,居然有彩电,太好了太好了,看了好多年的黑白的,终于有机会看一眼彩色的了。”
我有些无奈的从她怀里挣脱,请张晓菲爸爸妈妈坐下,又把邻里邻居的几个孩子给喊过来,我妈端上了一些瓜子花生的,很快,春节联欢晚会就开始了。
那个时候,春节联欢晚会作为百姓年三十唯一的娱乐性节目,还是很吸人眼球的。
不光孩子们,就连大人也都看的目不转睛的,尤其是到小品节目的时候,房间里的笑声就一直没断过。
这期间,因为电视的声音大,出租房也不隔音,陆陆续续还有人过来看电视。
到最后,凳子都不够用了,有人就站着看,或者干脆坐在地上看。
一直到十二点,谷老师唱了难忘今宵之后,大家才陆陆续续的离去。
当然这些我和沈碧都不知道了,我们俩已经困得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我就被我妈喊了起来,一口甘蔗喂到嘴边,我下意识的咬了一口,咀嚼一下,甜蜜的汁水就流进了心头。
“大年初一咬一口,甜甜蜜蜜到永久。”我妈妈笑眯眯的说了句吉祥话,塞了个红包给我,扭过头又给沈碧喂了一口,也塞了个红包给她。
等我俩全睡醒之后,我妈就开始煮饺子了。
因为这两天一直都是吃饺子,沈碧吃的有些厌恹恹的,我妈看了她一眼,忽然说起了拜年的事儿,“虽说你俩是女孩子,不用走亲访友,但是你爷爷奶奶既然在,还是得去拜个年的。还有你爸那边,起码问候一下。”
沈碧一听这话就急了,“才不去,到那看人家脸色啊?我不要。”
“小碧。”我妈叹了口气,放下了碗,“你这个急脾气要改一改了。我知道你不想去小楼那边,可你爷爷奶奶毕竟在那,你要是不去,以后会被人家说的,真有个不孝的帽子扣你头上,对你以后不好。”
“说就说,我说不去就是不去。”沈碧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我妈见说不通她,就看向了我。
我有些无奈的咽下了饺子,“妈,我知道了。”
虽然我也不想去,但不得不承认我妈说得对,口舌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为了赌口气再折了我们姐妹的未来,不值当的。 重生辣娇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