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鬼!”
“文师父!”
我和杨易同时开口却被文师父挥手打断,他头也不回地盯着焚化炉的尸体,淡淡道:“等我烧完这具尸体,家属还在等着。”
我们进来的时候在接待室确实看到了一男一女,我知道文师父烧尸的时候最忌讳别人打扰,尽管心中有很多疑惑也只能后退到旁边坐下。
而杨易则是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哼了一声说:“这件事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仔细烧完尸体,将骨灰扫入骨灰盒还给家属,文师父转身走进了卧室,杨易急忙起身跟了进去,我刚要进去。
文师父却冲我摆摆手说:“小吴,你在外面等着,我先跟杨易聊聊。”
我愣了一下,顿时大皱眉头,看样子文师父和杨易谈论的话题并不像让我知道。
但既然文师父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点头称是。
我一个人在外面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便看到杨易火冒三丈的走出来,看样子交谈并不顺利。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道:“文老鬼,算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看他咬牙切齿却有无可奈何只能转头离开的样子,我一头雾水。
“小吴,你进来。”这时,文师父招呼我。
我应了一声,紧接着推门而入。
卧室里,文师父正坐在书桌前抽烟,看到我进来就说:“坐吧。”
这三个月,文师父经常在卧室里给我讲述烧尸人的秘闻和禁忌。
在我心中,文师父是除了我爷爷之外,最让我信任的人。
经过这幽域之行,此刻看到他,我鼻子一酸哭了出来,声音哽咽道:“文师父……”
文师父抬抬手打断我的话,转而叹了口气道:“杨易刚才已经把幽域的事情告诉我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帮不了你,幽域下面那位大人物……算了,总之谁也对付不了。”
我听文师父这么说,顿时绝望道:“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吗?”
“一切只能看林云汐自己的造化了。”文师父安慰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推算过,林云汐不会死,最多被困在幽域。”
“当有一天,你拥有强大的实力,或许可以深入幽域,把他接出来。”
文师父鼓励道:“所以啊小吴,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变强,千万别颓废了。”
我知道文师父在安慰我,但他说的有道理,我咬咬牙,心底重新燃起了希望。
冷静片刻,我忍不住问道:“文师父,你是不是去过幽域?”
“嗯。”
文师父点点头,对这件事并没有隐瞒,神色忽然有些落寞道:“三十年前我们一行二十四人,最后出来的也不过六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
紧接着,文师父叹声说:“我们这些家族的人啊,从出生开始心中就有执念,三十年是一个轮回,老朋友接连去世,新生代又开始闯入幽域了。”
我知道文师父所说的新生代是花谋和云碧珑,就奇怪道:“为什么你们执着于进幽域?”
文师父沉默了一下,转而意味深长的说道:“因为那里是一个关乎很多人命运的地方。”
我记得这句话杨易也曾经说过,我了解文师父的性格,用这样的话来回答我就代表他不想说。
他不想说的事情,无论我怎么追问都没用。
关乎很多人命运?单凭臆想无法猜测文师父这句话的含义啊!
“小吴,幽域的事情你就不用再想了,短时间内你也进不了。”
这时,文师父从缅怀中回过神来,看着我说:“接下来除了上课之外,你多往我这里跑跑吧,我会把文家烧尸手法,全部传给你。”
提起这个,我忍不住问道:“我听杨易说,文家有规矩,真正的烧尸手段不会传给外人,是这样吗?”
“嗯,不过……你除外。”文师父轻轻一笑道。
我为什么会除外?看来杨易一开始说的也没错,文师父很看重我。
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没多问,反正他不会害我就是了。
接下来我跟文师父告别,回到了学校。
第二次幽域之行,耗费了两个日夜,所以回到学校之后,我被导员教育了一顿。
之后的日子,就比较平淡了,一有空我就去找文师父。
这段时间,文师父没有藏拙,教给我很多对付行尸的手段。
现在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进幽域,把云汐救出来。
不知不觉,到了放寒假的日子。
原本我打算留在学校,多跟文师父学习文家传承,但村长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我爷爷病重,催促我尽快回家。
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听到他病了,放假当天我就跟文师父辞别,买了回家的火车票……
我老家在东营小吴村,紧靠黄河边,村庄建筑还比较落后,没发展起来。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第二天,我回到了村子。
刚到村口,我就看到了一个略微发福的青年,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在寒风中等我。
我一眼就认出,他叫吴文浩,大学毕业后回村,现在是小吴村的村长。
我和吴文浩关系不错,不过因为担心爷爷的病情,我也没心情寒暄,直接问他说:“我爷爷现在怎么样了?送医院没?”
“没有,在家躺着休息,没什么大碍。”吴文浩帮我接过行李箱,安慰说:“就是常见的老人病,你别太担心。”
老人病就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体内的器官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问题,比较常见。
我忍不住松一口气,接到电话的后,这几十个小时,我都担心死了,幸好爷爷没得什么疾病。
“其实你不回来也没事,有我照顾老爷子,你安心在外面读书就行了。”这时吴文浩豪爽的笑道。
好好读书?
我听他这么说心中不禁苦笑,就冲我这几个月接连遇到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毕业。
不过他的话倒是挺感人的,想来我不在的日子里,爷爷没少受他的照顾。
“谢谢你,浩哥。”我感激道。
吴文浩摆摆手道:“嗨,咱们哥儿俩谁跟谁,走吧,老爷子见到你回来,说不定高兴的能立马下地干活。”
我哈哈一笑,紧接着跟吴文浩一起,回到了我长大的老屋。
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款式陈旧,建起来小二十年了,上面的墙皮都跟鱼鳞似得,估计来场大雨墙皮都得脱落。
四周没有围墙,而是一圈竹篱笆,看起来很有农家小院的感觉。
“那个,村委会还有事需要我处理,我就不陪你进去了,你刚回村,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咱现在大大小小也是个干部。”吴文浩爽快的笑道。
“哈哈,你去忙吧。”
送走了吴文浩,我拉着行李箱,推开门走进去,看到爷爷正躺在堂屋门口的藤椅上晒太阳。
我缓缓靠近,看着爷爷满脸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心里不禁有些发酸,蹲在地上轻声道:“爷爷,我回来了。”
“嗯?”
爷爷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我一眼,顿时坐了起来,满脸喜悦地说:“我说今天早上院里的老槐树上咋有喜鹊叫,原来是我大孙子回来了。”
听爷爷这么说,我鼻子一酸,眼泪啪塔啪塔地就开始掉。
“咋了这是?”
爷爷看我哭顿时有些不高兴,说:“一回来就抹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快把眼泪擦干。”
我笑着照做,然后跟爷爷说了会话,天南地北,还有我在学校的经历。
但我隐瞒了云汐的事,爷爷年纪大了,我不想给他心里添堵。
“爷爷,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聊了半个多小时,我看着爷爷说道。
爷爷摆摆手道:“去吧,顺便把酒拿出来烫一烫,你陪我喝两杯。”
“好,不过您可得说话算话,只喝两杯。”
紧接着,我把行李箱放进屋里,便走进了厨房。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从六岁开始就会做饭了。
那时候爷爷身体还算健朗,农忙的时候,每个黄昏我都会搬着小马扎坐在门口等爷爷回家吃饭。
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快点长大,然后能帮爷爷分担压力。
但我长大了,爷爷老了,而且身体越来越差。
虽然大半年没回来了,但走进厨房依旧想昨天一样熟悉,简简单单烧了一顿晚饭。
“爷爷,过了年您跟我去临海市吧。”
吃饭的时候,我对爷爷说:“这样我也能天天照顾你。”
“胡说八道,你去上学,我跟着过去干什么?”
爷爷白了我一眼,说:“而且我大半辈子都呆在小吴村,离开这里也不习惯,你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好得很,别听文浩跟你胡说,那小子当了村长还没个正形。”
爷爷脾气特别倔,他不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别想勉强他。
所以我看他不愿意,也就没再提。
两杯小米酒,爷爷已经有点微醺了,再加上今天我回来,他高兴,这会儿笑眯眯的睡着了。
我收拾过碗筷,打算去浩哥家一趟。
我爷爷的事,没少麻烦他,况且我回来他第一个在村口接我。
这会儿抽出空了,怎么着也该去他家里走动走动。
一到晚上,村子里很安静,没过多久我就到了村长家。
他还没结婚,所以跟父母住在一起,一家人正在吃饭。
我站在门口,跟他父母打了个招呼说:“叔、婶,才吃饭啊。”
“哟,小峰回来了,吃了没,没吃一块吃点。”
“不用,我吃过了。”
我客气地回了一句,然后道:“那个,我找村长有点事。”
说着,我冲吴文浩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的走了出来。
这会儿我俩在他家的葡萄藤下,四处静悄悄的。
“我听爷爷说,他去医院的钱,是你掏的,多少钱,等我有了第一时间还给你。”
“嗨,没多少钱,再说像你爷爷这样的低保户,看病能报销一大半,而且村里还有一些针对孤寡老人的政策,这事以后你就提了。”吴文浩笑道。
我郑重的点点头,这时他接着道:“对了,那天看过病,老爷子死活不愿意待在医院,所以我们来的早,有一份检查报告还没出来。”
“今天把你送回家后,我回到村委会就看到了那个报告,上面说老爷子没啥大碍,只是贫血特别严重。”
说着,吴文浩转身回到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药袋子,笑道:“这是我前段时间买的药,能补血,现在我用不到了,你给老爷子拿回去吧。”
我接过袋子,发现里面还有买药的小票,日期显示是今天下午六点多。
我猜村长把我送回家,就去给爷爷买药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热,感激道:“浩哥,我……”
“得,你快回去吧,老爷子还在呢。”吴文浩看到我拿着小票,知道自己说谎被发现了,略微有些尴尬,把我推出了他家,然后转身回去吃饭了。
“谢谢!”
我看着他的背影,十分感动,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第二天!
大清早我就被一阵机器轰鸣的声音吵醒,起床看了一下,爷爷没在屋里,估计出去遛弯了。
我淘了点米放进电锅里,随后也走出了小院。
机器的轰鸣声一直断断续续地从北面传过来,这时不是农忙的时候,怎么会有机器的声音?
带着好奇,我一路往北走,很快就见到了一个大型的压路机正在工作。
我们这穷乡僻壤,大部分都没见过压路机,很多村民围着看。
人群中,我看到了吴文浩,便走过去问道:“浩哥,咱村怎么突然修路了?”
“哈哈,吴锋,起这么早啊。”他先跟我打招呼,然后解释道:“响应国家号召,现在全国都在搞村村通,所以县里就拨款,要在我们村和牌坊楼修一条村村通。”
原来是这样,我笑了笑道:“这下好了,以后下雨不用走泥路了。”
“那可不,以前是水泥路,水跟泥搅合在一起,骑三轮车都打滑,往后就方便多了。”村长笑道。
这时,忽然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惶恐道:“村……村长,不好了,石碑那边出大事了!”
吴文浩摆摆手让他不要慌,然后问道:“什么事,瞧把你吓得。”
“尸……尸体,施工队在村口的石碑下面挖出了两具尸体!” 烧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