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盛的案子结了,为了稍微表示一下,
陈默特意请我和王大鹏去吃大排档,
我们在吃饭的时候,王大鹏告诉我们,他之前在暗网上联系过的那个写有关西顿医院的医疗事故的那篇报道的那个叫九素的人,现在联系上了。
当我们问及关于九素的情况的时候,王大鹏的脸上却露出了十分古怪的神情。
他告诉我们那个叫九素的人,似乎十分的诡异。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一副十分阴沉的神情,自己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
我和陈默正有些焦急的看着他,却见他猛地抓起旁边的一杯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这才继续说,
“他在聊天软件上给我发的语音,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太诡异了,就像是从坟墓里面钻出来的声音一样,当我问他他现在的住址的时候,他只是冷呵呵的笑了笑。”
王大鹏闷了一大口酒,又接着说,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跟一个鬼在说话一样。”
虽然这地方人多喧嚣,但是看王大鹏的那神情,再加上听王大鹏说话的这语气,我还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不管陈默信不信,我倒是能够体会到王大鹏的那种恐惧。
因为就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就接到了一个与王大鹏所说类似的电话,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陈默一把拍在王大鹏的肩膀上,“你小子现在还学会编鬼故事吓人了?”
王大鹏一脸的冤枉,“哥,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见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陈默冷冷的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骗我了?我都快被你骗的倾家荡产了,你小子现在又成了不会说谎话的大实在人了?”
听到陈默的话,王大鹏微微低了头,一脸的不自然,他抹了一把额头,讪笑了一声。
陈默一脸好笑的看着他,“吆,这次怎么不说等以后赚了钱再还我之类的大话了?敢情你这是又输惨了?”
王大鹏干笑两声,“没有,我王大鹏怎么会输呢。”
陈默一脸的无奈,吃了一半的烤肉扔到桌子上面,看样子也再懒得管王大鹏赌钱的事儿了。
“王大鹏,我相信你说的话。”我咽下口中的烤肉,淡淡的说。
听到我的话,王大鹏立即来了精神,“你看吧,美女都相信了,我说的确实是真的,对了,我手机上面还有聊天记录呢,我现在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他说着从兜里面拿出手机来,翻找了一番,
突然的,他脸上露出十分震惊的神情,
“我艹?”
接着就见他的手,在手机上拼命的划拉了一番,
脸上的神情似乎更加的难以置信了。
“怎么了?”我轻声问。
陈默一直都是抱着一副不相信的态度,所以,他只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王大鹏一脸沮丧的将手机扔到了桌子上面,
“我明明记得有聊天记录的,但是就在刚才我查看手机的时候,却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
陈默一脸的不屑,“王大鹏你别的没学会,现在骗人的本领倒是愈发的高超了。”
我微微侧头看过去,陈默一张峻冷的脸上,满满的写着不相信。
其实,这事儿也不怪他,
如果我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没有接到那一通电话,我现在肯定也不会相信王大鹏的。
我向着王大鹏伸了伸手,“给我看看你的手机可以吗?”
王大鹏像是遇到救星一样,把手机递给我,“美女,我说的是真的,你看这就是那个叫九素的人,这上面还有我给她发的信息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信息还在上面,九素的语音却都不见了,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接过王大鹏的手机,我神情微冷。
王大鹏这话不假,这事儿还真像是活见鬼了,就像是我手机上面明明没有存唐盛的电话,却在昨天晚上的时候,突然显示出了唐盛的名字一样。
聊天软件上,这个叫九素的人的头像是一个黑漆漆的人的背影,点开头像之后,发现此人上面写的信息很少。
这件事情,如果单从表面上去分析的话,倒是真的很像是见鬼。
鬼吗?
我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与其说是有鬼,我倒是更愿意相信这里面是有人在捣鬼。
而且那个人肯定就在我们的身边,还是我们完全信任的,对于我们身边的东西,随手可及。
譬如手机!
我的手机上不可能会凭空出现唐盛的名字,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拿了我的手机,还在上面输了唐盛的名字。
而王大鹏也一样,
他在跟九素聊天之后,有人刻意删掉了九素的语音记录。
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恐怕就是想要给我们制造一种恐怖的氛围,让我们相信这世间有鬼。
你想啊,如果你知道某一个案子是鬼所为,那你还会继续追查吗?
世人都怕鬼!
但是——
我不由得在心头冷笑,
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鬼,有那也只能是人装出来的鬼。
而背后的人,之所以会装神弄鬼来吓唬我们,恐怕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不想让我们继续往下查了。
原本齐长勇的案子,查到唐盛这里面就算是已经结束了。
但是,对方现在为什么会这么急切的想要采取这些多余的行动呢?
唐盛死了,虽然还有很多的疑点,但是至少杀害齐长勇一家的凶手已经找到了,我们本无意继续在唐盛的身上继续纠缠,毕竟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刘局的死,耿成民死,以及这两起命案跟十年前的案子之间的关系。
但是,对方这么急切的想要让我们迎难而退,反而是有些画蛇添足了,因为他们这样做,反而让我们更加的怀疑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
是对方,太过急切,反而露了马脚吗?
忽然的,一阵冷意,一下子席卷了全身。
不,不对,
如果这不是他们露出的马脚,而是故意给我们留出来的线索呢?
想到这里,我顿觉浑身像是被恐惧一下子紧紧的攥住了一样,每个毛孔似乎都在叫嚣着想要逃离什么东西。
我突然觉得后背好像是被什么人给盯视了一般,蓦地转头去看,却发现一片大排档里面,乌压压的坐着上百号的吃客,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各异,每个人都像是在刚才偷窥过我的人,可是每个人又都不像。
心头那种恐惧的感觉更甚了。
“你怎么了?”陈默突然拍了我一下,
我这才猛地从刚才那种似乎有些非真实的感觉里面苏醒过来,用力的晃了晃脑袋。
刚才的那个自己就好像突然变得跟现在的自己不一样了似的,浑身充满了高度的戒备,似乎随时都准备在逃命一样。
我微微吐了一口气,冲着陈默摇了摇头,“没事儿。”
深呼吸了两口气,我才觉得身上刚才那种全身泛着冷意的恐惧感缓缓的消失殆尽了。
再回头看的时候,就发现周围不过都是一群跟我们一样在吃烤肉的吃客,应该没有我先前想的那么恐怖。
思绪又回到刚才王大鹏说的九素的事情上面,既然世间不可能有鬼,那就只能说明,在这件事情的背后,是有人在搞鬼。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里面已经有了几分的打算。
我将手机还给王大鹏,“消息记录的事情,你可以暂时先放一放,根据聊天软件上的ip地址,你应该可以追踪到九素的位置不是吗?”
王大鹏正在往嘴里面塞着烤肉,他猛地点点头,冲我伸了一个大拇指,拼命的喝了几大口酒,呛咳几声之后,这才张嘴说道,“对,对,还是美女聪明,可以追踪。”
陈默歪过头来看我,“你还相信他啊?”
我抿了抿唇角,轻声开口,“就算他说的九素那个人的语音是假的,但是九素这个人可不是他随便编造的吧?当时我们在暗网上看到那篇报道的时候,上面人的名称的确是九素不是吗?”
陈默看了我一眼,“那他随便建一个账号,起一个九素的名字呢?”
我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他有必要这样做吗?”
陈默神情微顿,微微仰头,一脸的无奈,“好,好,听你的,就再相信这小子一次。”
我们没再顾上继续吃烤肉,将剩下的肉全部打包,王大鹏临走的时候,又让烤肉的小师傅给加了十几串的猪腰子,这才急匆匆的上了车。
王大鹏本来想要带着烤肉在车厢里面吃,被陈默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放到了后备箱。
看王大鹏的样子,如果陈默同意的话,他应该已经巴不得蹲到后备箱里面去继续吃了。
我微微抿了抿唇角,心中愈发觉得有些好笑起来。
陈默帮我打开副驾驶的门,我坐上车的时候,还听见王大鹏站在车门外,从鼻子里面发出两道略带不满的哼哼的声音。
但是,他在陈默面前却什么都不敢说,只有服从的份儿。
要说起来,这两个人也挺搞笑的,
陈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对王大鹏各种嫌弃,各种不满,各种不相信,却又屡屡的对他心软,不放心。
嘴上说着嫌弃,却又总会明里暗里关心这王大鹏的生计。
王大鹏对陈默呢,虽然表面上似乎处处在讨他的便宜,但是看得出来,办正事儿的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
黑色的路虎车,在覆满了皑皑白雪的西城主干道上飞快的疾驶。
路上随处可见穿着厚重的衣服,冒着风雪前行的路人。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过的多么舒坦,只有谁比谁更加艰难罢了。
到了王大鹏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经过李叔家门口的时候,王大鹏见里面还亮着灯,就敲了敲门,李叔还没睡,打开门来。
身上裹了一件露了棉絮的破棉袄,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是王大鹏来,
“大鹏啊,回来啦。”
王大鹏“哎”了一声,将手中的烤肉给李叔递过去一兜,又从兜里面摸索了半天,从里面掏出几张红色的票子来,递给李叔,“李叔,这个你拿着,等下周我再给你取。”
李叔看了看王大鹏手里面的红票子,上下嘴唇不停的哆嗦着,一双枯瘦的长满了老年斑的手,不停的推搡着王大鹏手里面的钱,
“孩子,我还有,你拿着花吧。”
王大鹏一把将钱塞给李叔,“李叔,不是跟您说了嘛,我把您的情况给我一个朋友说了,这是我那个朋友给你的钱,我王大鹏再怎么样不能拿您的钱啊。”
李叔握了一把王大鹏的手,“大鹏是好人,你朋友也是好人。”
眼看着那李叔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面都要流出眼泪了,王大鹏裹了裹身上的棉衣,赶紧的离开了。
听王大鹏说,他们住的这个楼是一栋高危楼,有些年头了,政府说要拆迁,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拆。
进屋之前,我跺了跺身上的雪,
正准备进去的时候,陈默扯了我一把,“哎,你等会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伸出手来,在我的头发上面弹了弹,从上面飘了几许白白的雪下来。
我神情微怔,正不知说什么的时候,陈默已经一脸无所谓的进了屋。
王大鹏进屋就撸了几串肉,这才趴到电脑旁边,开始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
没多会儿的功夫,就打了一个响指,微微得意的开口,“有了,就这!”
他把位置指给我和陈默,继续回到餐桌上面吃东西。
我和陈默则趴过去看了一眼。
这是西城边郊的一个地方,跟西顿医院的原址,位置有些近。
我和陈默对视了一眼,差不多已经了解彼此的想法了,
今天晚上,我们准备去一趟九素的家。
这个九素既然当时能够在暗网上面发那一篇报道,想必对当时的事情应该十分的了解。
王大鹏听了陈默的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要去你们去,我反正不去,反正地址已经给你找到了,你们按照上面显示的地址去找吧。”
他缩了缩自己的身子,嘴里面吃的鼓鼓囊囊的,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陈默瞥了他一眼“不行,你必须得去,这地方是你找到的,万一错了呢。”
王大鹏扯着脖子,冲陈默喊道,“我王大鹏查的东西是不会错的,你们就尽管去吧。”
陈默根本不管王大鹏说什么,上前一把拽住王大鹏的衣领子,就往外扯,根本不跟他多说一个字。
王大鹏一脸绝望的向我求饶,
“美女,我真不想去啊,拜托你帮我说句话。”
我抿了抿唇,其实这个时候,感觉王大鹏还是挺可怜的,但是我自认为我自己并没有能够劝服陈默的本事,而且我从心里面也希望王大鹏能够跟着我们,如果地址有问题的话,起码还可以让他继续追查。
而如果把他留在家里面的话,我们到时候万一有什么情况,却不一定能够联系上他。
想到这里,我低垂了眉眼,假装没有看见。
王大鹏一路哭嚎着跟我们上了车,直到陈默将车门的锁完全锁上的时候,他才彻底的绝望了,不再喊叫。
我从后视镜里面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先开始的那么绝望,只是一脸的不满。
他从车子后座的储物兜里面,翻找了半天,翻出来一盒口香糖,从里面倒了一把在手里面,然后一窝蜂的塞到自己的嘴巴里面。
似乎这样做之后,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神情有些得意的半躺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我心头不由得闪过几分无奈。
按照王大鹏给我们查的位置,我们跟着导航很快就找到了。
西城的边郊是这些年搞出来的一个试点,算是一个新的开发区,这边的不少地方都已经开始投入建设了,有些地方还没有投入建设的也已经在规划内了,九素的住址这边也是规划内的土地,只是还没有投入建设。
所以,入眼的这一片都是十分破旧的低矮房屋,在这里面居住的人多半也都在等着拆迁了。
下了车之后,陈默让王大鹏尽量将位置定位的更加精确一些,这样我们就可以直接找到九素的家了。
王大鹏翻了翻白眼,“你当我是神探呢?”
陈默瞪了一眼过去,王大鹏立即蔫了,“哥,不是我不查,是真查不到在,这种IP地址,只能够查到一个大概的位置,我这都已经尽可能的精确了。”
我看了一眼王大鹏,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想了想之后,我开口,“你在聊天软件上面,再跟九素说一句话,问问他在什么位置。”
王大鹏冲我点点头,“嗯,这个可以。”
他从兜里面掏出手机来,在上面翻动着。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昨夜的那场大雪,将这片废旧的即将拆迁的地方整个的隐藏的一层白雪下面。
抬头,入眼白茫茫一片,不由得让人有几分的眩晕。
边郊这地方,与西城不远,却跟西城有着天壤之别。
而且边郊的区域范围很广,虽然我也在边郊生活了十几年,但是一方面我对边郊的记忆却总是很模糊,另一方面,我居住的地方离这很远,所以对这边并不熟悉。
如果当真能够把这么大的整个边郊都开发起来,那这地方,有可能会成为在面积上丝毫不亚于现在的西城的第二个西城市。
对于所有参与进来的企业,不啻于是一个能够延续长达几十年的庞大的利益链。
正想着的时候,就听见王大鹏的手机上面传来“叮咚”一声轻响,听起来应该是聊天软件上消息被回复的提示音。
果然,看了一眼手机的王大鹏低声喊道,“有了,有了。”
我和陈默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王大鹏手机上面打开的跟九素的聊天页面上,有了九素回复的一条信息:
八九路3924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王大鹏一脸的懵逼,“这是位置?”
“这应该是门牌号,我们沿着门牌号找过去应该就能够找到相对应的位置了。”
王大鹏‘哦’了一声。
陈默的车子上有手电筒,我们按照九素给我们的发的八九路3924的门牌,还真的找到了。
是一个看起来有点破旧的砖砌的二层楼,墙体上并没有抹上石灰之类的东西,而是裸露着土红色的砖头的原色,门口的位置是两扇已经生锈的看不出原有颜色的大铁门。
大晚上的看过去,难免有几分的阴诡。
王大鹏只看了一眼,就哆哆嗦嗦的低声叫起来,“这地方会有人住吗?难怪那个九素给我发的语音都是那种像是从坟墓里面发出来的,他不会本来就是个鬼吧?”
像是应了王大鹏说的话一般,他的话音刚落,就感觉有一阵阴冷的风突的擦着我的耳根子就吹了过来。
我浑身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看到我们的样子,陈默嘲笑了一声,“还真当自己是来抓鬼的道士了?还都高学历人才,丢不丢人?”
他说着就上前拍打了几下那扇生满铁锈的大门,
“喂,有人吗?九素是住在这个地方吗?”
随着陈默的拍打,铁质大门立即发出一阵哐哐哐的声音,在沉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但是,敲门声响过之后,里面却并没有人相应我们。
九素刚才还在聊天软件里面回复了王大鹏的消息,这说明九素应该还没有睡,而就在刚才陈默敲门的声音这么大,
照理说,九素肯定能够听见才对。
但是,巨大的铁门响动的声音之后,沉寂的夜显得愈发沉寂了,根本没有任何人回应我们。
荒凉的破旧村庄里面,我,陈默,王大鹏,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栋破旧的二层楼门前,黑暗将我们整个的笼罩在其中,冷冷的夜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贴着温热的脖子钻进衣服里面,紧紧的覆上我们的肉身,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惧感,顺着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刺溜’一下钻入我们的身体里面。
我身体微僵,
却在这个时候,
忽然的,有一阵尖细的听起来有些诡异的婴儿的啼哭声蓦地传来。
那声音,就在我们的身后,由远及近的,正慢慢的朝着我们靠过来。
就在那诡异的声音朝着我们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的时候,
我们前面的那两扇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铁门的后面,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漆黑。 致命情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