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翻了个身，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开了。
就像是跟人狠狠打了一架，宿醉后的呼吸都带着一股酒味，头疼的很。
他睁开眼，是自己那还未置办家具的雷峰塔公寓，二楼卧室，窗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
大雨刚停，雨后的夜空如洗过一样，星辰在青蓝的夜幕上格外明亮。
陈阳干呕了一声，就有一杯热水递了过来。
“琉璃……”
一双小手捧着的玻璃杯里，滚热的水气让陈阳精神一振。
陈阳喝着水，小琉璃坐在椅子上，看他的眼神便有点怪怪的。
“爸爸，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么？”
陈阳嗯了一声：“好像做了个梦，我，我这怎么在二楼卧室里了？”
“做了什么梦？”小琉璃继续追问。
这个……
陈阳脸上发热，刚才的“春梦”实在是太过激烈，回想起来都有些浑身燥热。
“爸爸，那不是梦，是真的！”
小琉璃的话让陈阳脑袋嗡的一声，一杯水全洒在了身上。
他哆嗦了一下，滚热的水烫的身上刺痛，而风吹过身体，又是冰凉一片。
陈阳这才发觉，薄薄被单下，自己竟然什么都没穿！
一阵轻笑传来，小青和白素贞就站在门口，小青手里还端着一只水盆。
“是她们帮你擦身去毒的。”小琉璃歪着头：“你实在是太丢人了。”
“毒？我中毒了？”
小青端着铜盆走来：“笨蛋，是幽昙摄魂香，来自彼岸的一种香料，你中了这种毒，竟然还能活着回来，而且身上还有欢爱后的痕迹呢。”
妖怪就是口无遮拦，对小青来说，这种事似乎没什么羞耻的。
“啥？”陈阳脸色却是瞬间苍白。
白蛇轻轻拍了一下小青：“别说这些，先给陈官人祛毒！”
“嗯，喝下去吧！”小青举着铜盆，直接举到了陈阳嘴边！
陈阳看着铜盆里碧色的水，还浮动着一层柳絮般的东西，顿时一阵恶心：“你要我喝这个？”
“对，全都喝下去，快点啊！”
穿着一身青色连衣裙的小青娇声说着：“陈官人，你的摄魂香还未完全驱除，这屋子里都是女孩，莫非你还想……”
陈阳一把接过盆：“我喝！”
咕嘟嘟的喝着，奇怪的是，看起来很恶心，喝起来却有种莲子汤的味道。
喝了十几口，他苦着脸抬头：“喝不下去了。”
小青没说话，陈阳顿时觉得肚子里咕咕作响，那边小琉璃一脚将垃圾桶踢了过来。
陈阳俯身，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朱砂红般的脏水，带着胃酸，而这些脏水里，赫然浮动着一层红砂。
“主人，她们给你喝的是正确解毒药方，请不要担心，多喝点，把毒素全部排出来！”小黑在他耳边说着。
“小黑……在新月湖边的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主人，您自己会想起来的。”
一盆水分了六次才喝完，也足足吐了六次。
陈阳擦干净嘴，又喝了一碗温润的人参鸡汤，浑身出了一层热汗。
这下神清气爽，但心里跳个不停，精神越好，新月湖边车中发生的事想起的就越多。
“那个女孩是谁？”
任何男人，对自己的第一次，都是在意的。
陈阳那保守的性格更是格外在乎。
心中怪怪的。
“是许萱萱？我靠！”
陈阳胡思乱想着，小琉璃已经开门出去了，屋中只剩下了两条蛇妖。
“白姑娘，这幽昙摄魂香是什么东西？”陈阳眼前不停出现许萱萱的影子，是她对自己下毒了？趁着自己喝醉后意识不清？
白素贞坐在床边，用毛巾擦着他额头的汗：“那种摄魂香来自地府轮回司，最早呢，却出自大焦黑地狱！”
“彼岸地府，曾建大黑焦狱，对地府的恶鬼们进行心理研究！”
“啥？”陈阳目瞪口呆。
白素贞淡淡一笑：“彼岸尸魂数之不清，恶人更是占了多数，自彼岸出现开始，就对恶鬼的灵魂进行拷问，漫长的时间里，那有识之士便开始研究恶鬼的心理，后来大宋的包阎罗横空出世，他曾游走阴阳两界，人称青天大老爷，便以游仙枕为法，与地藏菩萨联手，按照佛门六根十二烦恼来审判恶鬼！”
“等等，我有点听不明白了，彼岸研究这个又什么意义？”
“陈官人，意义太大了，因为自一千五百年前开始，彼岸的六道轮回已经无法满足越来越多的鬼魂了！”
“而以六根十二烦恼为界，恶鬼可经十二轮回，不再受畜生道和恶鬼道的折磨，包阎罗此举，对人类居功至伟，也表达了地藏菩萨舍身地狱，度化万鬼的慈悲心理。”
“无爱不生婆娑，无欲不坠轮回。包阎罗认为人皆有情，不能因为其他恶行就否定人类的情感，所以要多给他们一次机会。”
陈阳有点明白了，六道轮回制度下，能重新转世为人的鬼魂们只有六分之一的机会。而在十二轮回制度下，大部分鬼魂却都有机会转生为人。
怪不得说是慈悲心怀，对人类居功至伟。
“不过白姑娘，你说的这些，跟幽昙摄魂香有什么关系？”
白素贞微笑：“虽然恶鬼转生为人的机会更大了，但也不能放任他们转生啊，所以服过孟婆汤的鬼魂都要经过一层特别考验才能转生，那就是十二轮回的考验！贪嗔痴，爱恐怖，色欲慢……这种对鬼魂的考验之法，用的就是十二种香。”
她看着陈阳：“幽昙摄魂香，就是考验情欲这一关的!所以它药性是何等厉害，官人你虽身负绝学，还是着了道了！”
陈阳裹着被单坐起：“这种摄魂香只有彼岸有么？”
白素贞点头：“只有彼岸轮回司里有，而且保管的很严密，现在摄魂香竟然在人间出现，这实在是万万想不到！”
“十二烦恼，对应十二轮回，是不是也对应着十二种摄魂香？”
小青在旁抿嘴笑着：“陈官人尽说废话！”
陈阳看着俏丽娇媚的她：“你也懂十二烦恼么？”
小青哼了一声：“生老病死，爱恨情仇，贪嗔恐慢……这个谁不懂，十二种摄魂香，就对应着这十二烦恼，就像排名第二的‘死昙摄魂香’，只要闻一下，不管是什么修为，魂魄必被拘住，那是死定了！”
陈阳倒抽一口冷气：“这怎么可能？不管是什么修为都死定了？”
白素贞轻轻拍了小青一下：“别吓唬陈官人，倒也没那么夸张，但凡是跳出轮回的大能修士，十二摄魂香就没多少效果了。”
陈阳摇头：“跳出轮回外，谈何容易。”
白素贞和小青对视一眼，都是笑了：“陈官人你已是阎王级镇魂师，再进一步，成为罗酆级大镇魂师，便能以罗酆山六天鬼神为名，那就是跳出轮回外了。”
必须是阎王级以上才行？
陈阳愕然：“还有这种说法，如此说来，这彼岸的阎王也没有跳出轮回么？”
白素贞不说话了，但看她表情应该是默认了。
陈阳是想不到，彼岸地府，竟然还有比阎罗修为更高的存在。
“陈官人，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多想了，不管是谁，如果他真的手握十二摄魂香，那就是您，也不是对手的！”白蛇温柔说着。
“是啊，暗箭难防，这次幸亏你中的只是幽昙摄魂，没有伤及性命。”小青叹口气：“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色，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呢。”
陈阳苦笑，又看着小青：“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白素贞咳嗽一声：“正要跟官人说一下，小青这次远行，大有收获，和我猜想的一样，那树妖的来历差不多查明白了。”
啊！陈阳吃惊之下，床单都落下来了，急忙扯住：“你在查树妖的事？”
白素贞轻轻摆手，小青关上了窗户。
屋子里暗了下来。
这两只蛇妖，现在神情严肃。
“那树妖的来历，牵扯到了欧阳月，她是你的恩师，所以陈官人你要镇定。”
陈阳心中一颤，果然，月老师跟树妖是牵连的。
他深吸一口气：“白姑娘，你为什么要调查树妖？你又怎么知道欧阳月有问题的？”
白素贞款款走来，站在陈阳身前：“陈官人，我来江宁，还未见到你的时候，就在这公寓里跟欧阳月见过面了，我也是妖，她虽然伪装的很好，难道我看不出来么……所以从见到她第一天开始，我就注意了！”
陈阳皱眉：“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当他还在洛城的时候，欧阳月应该就跟白素贞关系密切了，因为白素贞是冒充自己的老婆出现的。
“陈官人！”白素贞此时皱着秀眉：“当时情形，我与你素不相识，而欧阳月却是你最尊敬的老师，我贸然说她是妖怪，你能信么？况且我还是蛇妖之身。”
陈阳只能点头，如果不是昨天听到那段录音……白素贞怎么说自己也不信的。
“小青姑娘这几天去在哪儿查探的？”
“金华城！”
“江南金华城？”陈阳揉着头：“怎么又到金华城去了？”
“因为欧阳院长就是在金华城领养欧阳月的！”白素贞转身，小青便将一叠文件递给了她。
“陈官人，你看看吧，这是青儿查到的情报！” 镇魂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