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解毒
解毒之时,夏侯临一直候在惠安宫。
轩姑娘独自在里间,说是要将扶桑衣服褪掉,好放些毒血出来,屋中一应人等便都被轰了出来。扶桑体弱,这毒又是慢毒被急种,此时已达脏腑,纵是有解药,治来也很是费神。轩姑娘先将药喂她吃下,可她一闻着药味便吐了,轩姑娘又用内力替她顺气,等她好过一些,方将解药研成粉,用热水冲开,小心喂她喝下。
大约是药效起用时特别难受,扶桑喝下解药后片刻,额头便开始冒出热汗来,接着脸色开始扭曲,到后来她似困在了梦靥,竟扬声大叫起来。
夏侯临在外问:“轩姑娘,里面发生了何事?”
轩姑娘先稳住扶桑,替她探了脉,发现她虽脉象紊乱,但脏腑之中已趋清明,想来是解药起了作用,于是对外回道:“皇上不必担心,我这里好得很!”
果然,一段时间的呻吟之后,扶桑逐渐安静下来,额上热汗也渐渐抹去,轩姑娘见她身上温度降下,替她穿了衣,盖了被,正要起身时,发觉她已经醒了,就是大病初愈,眼光很有些迷糊。
“玄瑶!”轩姑娘试探着唤了一声。
扶桑略恍惚地盯着床帐看了半晌,才回:“我没事!”
轩姑娘此时才放下心来:“无事便好,你可知,这回真的是吓到我了!”
所谓苦肉计,就是以自身之伤转移旁人视线,扶桑这一计用得巧,但也真的险,若是常人,或说中一回毒解了就无甚大碍,但她本就已是捡回的一条命,还这样拿去冒险,纵是巧手名医如轩姑娘,在她昏迷之时,也被吓得够呛。
所幸,终于是治回来了。
轩姑娘常出一口气,外面夏侯临听到声音,亦火急火燎走了进来,他坐到床边,手很快探上扶桑额头,发觉她额上还有热意,人也看着格外虚弱,竟难得地现出了心疼的神色:“皇后感觉如何?”
扶桑怔然点头:“有劳皇上挂心,我向来命大,一时还死不了!”
夏侯临遂替她将被子又掖紧一些,像哄小孩子一般:“皇后刚经过大病,此时定是极累,先闭眼歇会儿吧!”
扶桑也确已累极,醒来这许久,头脑都如一团云雾一般,仿佛自己还身处在烟气缭绕的药池之中,恍恍惚惚地看不清眼前人,看不清眼前事,只觉自己逐渐被水淹没,有人抱着她,轻轻唤了一声:“扶桑!”
如黄粱梦,水中花。
扶桑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夏侯临还在,屋里燃了灯,从窗子里看出去只能看见沉沉夜色。她睡得乏了,想起身走走,夏侯临伸手来扶她,她才发现,这偌大宫中,竟然只有夏侯临一人。
“轩姑娘呢?”
“轩姑娘说你病情已无大碍,她可以去休息了!”
扶桑稍有诧异:“那阿芙雀儿和阿月呢?”
“阿芙雀儿被轩姑娘赶走了,说是怕影响你休息,至于阿月,轩姑娘就没让她来过,说是你一向看重阿毛,便让她一心一意去照看着阿毛,以免这天太寒,连兔子也生病了!”
夏侯临解释很耐心,但轩姑娘这一番安排却让扶桑完全看不懂,轩姑娘是时南皇宫少有的几个知道她过去的人,同时也知道她病糊涂了就常说胡话,所以她来,一方面是护她身子无碍,另一方面也是在她身边做一道屏障,以她自身名扬在外的不拘礼节之名,来阻止夏侯临在她糊涂时靠近,听到些往常辛扶桑才会说的话,却不想,这一回,她竟主动将下人们全数遣退,独留下夏侯临一人。
不过这话她没有问夏侯临,也没有问他她在昏迷时是否有说过胡话,他亦没有提,独问了两次“可还难受”,她摇头否决,说:“我已无事了,皇上不必太放在心上!”
夏侯临便再未有他言。
次日,扶桑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见窗子里漏进了阳光,唤阿芙来才知,原是昨儿夜里,下了数日的雪终于停了,今天一大早,天上就爬上了太阳。
扶桑顿觉心情大好,正好轩姑娘端药进来,她仰头将药一口喝下,对轩姑娘道:“轩姑娘可有兴致,与我一同出去走走?”
若在往常,轩姑娘定是连连点头,这回却道:“外头虽有太阳,但天气还是冷的,你刚大病初愈,又如何能受得了寒?”
“那轩姑娘可愿与我去院中坐坐?”
“我不是说了么?以你现在的身子,还是在屋里待着好!”
扶桑做出失望神色:“既是如此,轩姑娘可愿留下与我说说话?”
轩姑娘嘿嘿一笑,很是讪然:“……我这手头还有事呢?哪能在这儿……”
“轩姑娘!这是靖宣皇宫,你除了照料我身子,还有什么别的事?”扶桑很少用命令的语气跟她讲话,可一旦用上,她就不敢不听。
轩姑娘无话可说,怔在原地不敢动。
扶桑令阿芙雀儿全数退下,才缓和了些语气:“轩姑娘……请坐吧!”
轩姑娘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堂堂皇后内宫,怎是我这等人可坐的,我还是先走了……”说着便要往后退。然扶桑一个眼神丢过来,她立马焉了,颇为颓丧地坐到桌边,认命般问:“好嘛,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扶桑想和她说的,自是夏侯临一事,昨晚上独见着夏侯临一人她就觉得奇怪,今早起来,又听到阿芙说,皇上那边已经传出消息,说小皇子身中奇毒刚解,皇后又染上风寒,实在焦心得很,正好近日朝中无甚要紧事,便将一些能推的事都推了。
宫人们便都开始议论纷纷,说什么伺候小皇子的人是真不小心,竟然将沙罗草和徘徊花一起用,还有说,这新皇后体质未免也太弱了些,这才来几日,就已大病小病地都染过一遍了,照这样下去,也不知能活到几时。
没错,夏侯临对外的解释是,长安之毒,乃下人疏忽,不小心将两味香料混在一起,这才让他染了毒,而扶桑之毒,则直接从源头压下,禁止任何人说起此事,只说她是身子弱,又染了寒。 我把江山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