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无功,受之有愧。小弟不能凭白要孙大哥的宅子,不如就按照之前的约定纹银二百两。”未安语罢又将两锭黄金推到孙富贵面前。
孙富贵惶恐地将两锭黄金推回去,哭丧着脸说:“实不相瞒,小人这座宅子按市价最高不过五十两。小人故意刁难大人,这才开口索要二百两。可没想到大人没有还口,竟然答应了,小人眼拙,也不知大人与东厂大人相识,不然也不敢索要二百两。所以大人再给二百两就是折煞小人了!”
未安没想到东厂在京城势力竟然这么大,甚至市井之人都惧怕他们。想了想,再度开口:“既然如此,那便以百两价格购买此宅,小弟购得匆忙,加上些许溢价也是应该的。”
孙富贵急忙摆动一双肥手。惶恐道:“小人怎么收大人的钱?”
未安坚持给钱,孙富贵不敢收,二人谦让了半天最后折中按照市价购买,孙富贵即刻搬走。
不过未安身上除了五锭金子,只有不足十两纹银。距五十两甚远。
孙富贵见此,谄媚道:“那就这些便可,大人不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怎可如此,孙大哥岂不是凭白吃了亏。”未安说着,心中一动。拔出冷月剑。剑锋微动,将桌上的一锭金子切成两半。他将一半金子递给孙富贵,笑着说:“这样便是五十两了。”
孙富贵虽然只是略懂拳脚,但也见过一些精铁刀剑。他见未安尚未发力,手中长剑便将金子切成两半,宛如利刃切泥一般,心中暗道:此剑看似朴素,没想到竟然如此锋利,看样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啊!再联想东厂厂督赠送令牌,估计此人必是江湖高手。就是不知道为何自己购买府邸,倘若将此消息告知于家主,想必会有奖赏。想到这,他赶忙将房契转让给未安,签字画押,然后收拾好细软之物,辞行而去。
见孙富贵走得这般匆忙,未安微笑着摇头自语道:“这个孙富贵真是个怪人。”
未安放下冷月剑和行囊,在宅中转了一圈。只见宅子占地约不到一里,除了正房尚有东西两间厢房,后院还有个不小的院子,栽种着翠竹、名花,幽静雅致。
整个宅子虽然不大,不过从布局到装饰都透露着宁静淡雅,看得未安心中欢喜不已。
在宅中转了一圈后,未安走出宅子,前往京城有名的闹市区,欲找一位仆人,打理宅中杂事。
天武街是京城有名的热闹之地,无论是本地商铺还是外地行商都汇聚于此,可谓是摩肩擦踵。大街两侧店铺繁多,商品琳琅满目。
一声声吆喝传入未安耳中,他踱步前行。目光四下打量,寻找可靠之人。
突然,他看见前方一群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隐约看见众人中间似乎跪着一位姑娘,在好奇心驱使之下,未安凑了过去。
只见一位衣衫色白发旧面带悲伤的姑娘双膝跪地,枯槁的头发上插着一根稻草。
围观众人中一个三角眼男子调侃道:“这个姑娘相貌不凡,不知有没有人娶回家。”
“呵,据说她爹得了天花,你敢娶?当心不日见了阎王。”
众人听到“天花”二字。吓得都后退了两步。天花乃不治之症,更能传于别人,实乃猛于虎也。
跪在地上的姑娘低着头,没有开口反驳,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滴落在地上。她心中悲伤至极,若非父死待葬,真想一死了之,哪会受这般屈辱!
未安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动了恻隐之心,心道:反正自己欲救林茹烟也是九死一生,不如再做件好事,成全了这位姑娘。心念于此,走到她身边,俯身问道:“姑娘,不知你欲卖价多少?”
儒声音入耳,姑娘缓缓抬起头,止住眼泪。只见眼前的男子剑目星眉,英俊不凡,不像是戏耍之人。急忙轻声道:“小女子只卖五两银子。”
“得了天花,还想卖五两银子,当真心黑。”三角眼男子嗤笑道。
“小女子并未患天花。”姑娘轻声反驳道。
三角眼男子目光扫过众人,介绍道:“身患天花之人尚需七日方才发病,你爹患天花而死。你说自己没得天花,谁信呢?”
“是啊,听说这天花传得可凶了。”
“得了天花还出来卖身为奴,不怕传染别人啊,还说什么葬父。”
……
众人议论之声犹如诛心利刃。姑娘又埋下头,低声啜泣起来。
未安转头看向三角眼男子,双目透露着一股杀气。
三角眼男子乃是一个市井凡夫,丝毫不会武功。他本想吓退众人,好压低价格将眼前的姑娘买回家中作妾。可瞧见未安目光似剑。不由得心中一慌,后退了两步,不再言语。
“我信!”未安坚定地对跪倒在地姑娘道。
姑娘再度抬起头,眼含泪水看着未安。
未安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入姑娘手中,问道:“不知道姑娘芳名?可愿意做一名丫鬟?”
“小女子名唤香菱,愿意侍奉恩人左右。”香菱拼命点头道,似乎很怕未安没有看见。
“那便随我来吧。”未安语罢,走出人群。
香菱慌忙起身。拔掉头发上的稻草,紧紧跟在未安身后。
二人行了数十步,未安转头冲香菱道:“香菱,你先回家葬父。待他入土为安之后,再到府邸来找我。”随后将府邸地址告知于香菱。
香菱没想到眼前的公子竟然这么善良。不怕自己携银子不归。当下欲当街跪倒,拜谢未安。
未安瞧出她下跪之势,手掌一挥,一股柔和的内力将她托住,微笑道:“香菱不必如此。”
感觉到跪不下去。香菱知道眼前的公子还是个习武之人,心中好感又多了一分。款款施礼道:“多谢恩人,香菱这就回家葬父,日落之前便归来。”
“香菱不必着急。”
听到这话,香菱又施了一礼。转身跑入人群之中。
未安走到一家布料店前停下了脚步,想起香菱身上衣服有些发旧,步入店中。随后又采买了一些生活所需之物,不过孙富贵临走前只带走了金银细软之物,所以未安并没买太多东西。随后又差人做了一个新的牌匾将原来孙府的牌匾替换下来。
待这一切做完,已近黄昏,未安找了间小店填饱了肚子回到府邸。
他前脚刚进府邸,尚未来得及喝口茶便听见门口传来叩门之声。
未安开门一看,香菱脸挂泪痕,立于门前。
香菱看见未安。施礼道:“香菱见过恩人。”
“香菱不必客气,日后无需施礼。我名曰未安,日后你唤我公子便可。”未安儒雅开口道,语罢领着香菱进入院中。
未安推开西厢房,从冲香菱道:“香菱日后便住这间屋子。此屋东西已差人换了新的。桌上有几匹布料,你先给自己做两套衣衫。”
香菱美目含泪,感激道:“多谢公子。”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梳洗一番。早些歇息吧。”语罢,未安转身走向厅堂。
“是,公子。”香菱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看着未安的背影。心道:我年少时丧母,随后家道中落。双十年华,父患天花而亡。本以为苍天待我颇薄,没想到竟然遇到未公子这等好人。
待未安进入厅堂后,香菱也转身回到西厢房。行到桌前,一看桌上的布料便猜测乃是上好的锦缎。伸出纤手轻抚锦缎,感觉入手微凉,柔滑自然,更印证心中所想。她年少时家境颇丰,从琴棋书画到裁剪刺绣无一不会,不到一个时辰便做好了一件衣衫。随后,又梳洗打扮一番,换上新衣。走到铜镜前,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映现在铜镜之中。
此时,已接近戊时。夜空中已现出点点繁星。
孙富贵在孙家厅堂已经端坐近五个时辰了,茶水都已经喝了三壶,可孙家家主前去赴宴仍未归来。他又不敢催促,只好耐着性子端坐于厅堂等待。
由于孙富贵是远房侄子,孙家上至公子、小姐。下至管家、丫鬟,没人把他当做一回事。
就当孙富贵感觉快坐不住时,听到外面响起管家的谄媚之声:“老爷,您回来了。”
“嗯。”一个威严的声音随之响起。
“老爷,您的远房侄子孙富贵已经在厅堂等候您近五个时辰了,说有要事禀报。”
“哦?他能有什么要事?”
话音落地,孙富贵便看见孙家家主孙安晏踱着方步走进厅堂。他急忙起身,恭敬道:“小侄见过伯父。”
“嗯。”孙安晏随口应了一声,“你有什么要事禀报啊?”
“小侄今日将伯父所赐宅邸卖予于人。”
孙安晏面色微变,语含怒气问:“莫非你又赌输了?”
“不是,不是。”孙富贵将大脑袋摇晃得如拨浪鼓一般,“是那人非要买那座宅邸,小侄见那人手持东厂令牌,特意前来禀报伯父。”
“哦?竟然手持东厂令牌,上面可有镌刻之字?”孙安晏脸上微微露出惊色问道。
“有,令牌上镌刻‘东厂闯禁雨字一号黄俨铜牌’。”
“什么?”孙安晏再也坐不住了,霍然起身。之前他听到东厂令牌只是稍有吃惊而已,毕竟东厂太监繁多,有太监亲友在京城购置宅邸并不算稀奇之事。可听到“黄俨”二字,他再也无法安坐,他身为京城八大世家之一的家主,自然知道黄俨乃是东厂厂督的本名。
孙安晏疾步来到孙富贵身前,抓住他的衣衫,问道:“你可知买宅之人姓甚名谁?”
孙富贵没想到孙安晏反应这么大,急忙回道:“那人说他叫未安。”
“什么,未安?竟然是他?”
孙富贵看着眼前的孙安晏一脸震惊之色,心中嘀咕道:“这个未安是谁?竟然能让伯父这般震惊?”ゐ 天剑问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