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老子从进来后就没抽过大中华——大当家的,有喜事啊?”
第一间牢房的一个白发老头笑着说道,这人犯的是非法集资罪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因数额巨大社会影响极度恶劣,二十年前就被关进这里,这辈子是别想出去了。
“我儿子。”叶长弓轻微点头,便带头继续往前走。
“少当家,下回还来啊。”老头冲着叶小白高兴喊道。
叶小白笑着回礼。
“少当家破费了。”
“少当家慷慨!”
“少当家长得真俊呐。”
一路走去,在叶小白是叶长弓的儿子这件事流传开后,叶长弓连介绍都不用了,一语不发,闷头往前走,叶小白搬着箱子,秦晴和三两负责拆烟。只要叶长弓脚步稍微停下几秒,他们就会给旁边牢房里的人派发一包大中华。
如果叶长弓脚步不停,他们就不会派烟,叶小白好奇向一个拿到烟的犯人打听,原来那几个拿不到烟的。都是强奸犯之类恶心人的货色。
随着一声声少当家的,叶小白忽然明白,这个半天挤不出一句话的闷骚男是在给他做人情。
可是,在这座监牢里的犯人,不是等着枪毙就是终身监禁再无减期可能。这么做有意义吗?
巡了一圈,当回到第一间牢房的时候,叶长弓脚步顿了一下:“再给他一包烟。”
“好的,叔叔。”秦晴从仅剩不多的几包香烟又拿出一包给老头。
“少当家的将来有大出息。”老头小小拍了个马屁,嘿笑着接过香烟,叶小白这才发现,地面上已经是满地烟头,前面给他的那包烟,已经快被他抽完了。
“爸,为什么要多给他一包烟啊?”走出牢房,叶小白不免好奇。
“李老头明天上刑场。”叶长弓说道。
叶小白吃惊,就连秦晴面上都是流露出难以置信,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要枪毙了?
“近期有桩命案,查出和李老头有关联。”叶长弓言简意赅。
话虽简单,但里头到底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内幕,恐怕会令人细思极恐。
这并非就说明李老头是个坏人,当你涉及到某些利益的时候,上头容不得你,你就得死,无关你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还是三岁娃儿。
叶长弓所说的“家”,是大院里的一个两室一厅的套房,装修简陋,墙壁地面只铺了一层水泥,家具也都是平民家具。
“我去做饭。”秦晴主动走进厨房。
叶长弓和叶小白两人坐在沙发上,叶长弓不说话,叶小白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这么盯着29寸的老式电视机屏幕看着,幸好是彩色的。
小三两也是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玄关跟着王天化干活去了,这么大一所监狱,有很多活要忙的。
“她不错。”
“谁?”
叶长弓扫了眼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秦晴,这妞没干过家务活,时不时厨房里还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
“我妈不喜欢秦家人。”叶小白说道。
“好好照顾你妈,她很累。”叶长弓沉默了一两分钟,才开口说道。
秦家只是王天化的一条狗,王天化也是起了反骨受人利用,没必要牵连无关后辈,这点宋秀兰当然懂,只是心结打不开罢了。但现在叶小白已经颠覆了秦家。宋秀兰迟早会接受秦晴。或者说,以秦晴这种乖巧小媳妇的作态,迟早也能打动宋秀兰?
叶小白心里也是没底,虽然和秦晴睡了一秒,但秦晴动不动就对他又是鄙视又是打骂的,让他觉得自己在秦晴心里很没地位啊。
“你什么时候能够出去?”
叶长弓没说话。
“宋家和崔家是怎么回事?”
叶长弓没说话。
“你怕他们?”
叶长弓这回还是没说话,但那双苍鹰一样的大眼睛,却是冰冷无情地扫向叶小白。
叶小白轻轻皱眉。
“协议。”叶长弓吐了两个字,又道:“注意姓崔的人。”
“崔家人可以杀吗?”叶小白问道。
“可以。”
“宋家人呢?”
“当杀则杀。”
“你真残忍。”
“杀戮是暴力的核心意义。”
叶小白咧嘴笑了。
这才是他叶小白的父亲嘛。
饭菜很快做好了,不是秦晴动作快,而是厨房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只有鸡蛋面条蔬菜。
“叔叔,可以吃饭了。”秦晴把四大碗面条端上桌。
四人围着小饭桌坐下,叶长弓吃饭没有说话的习惯,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叶小白敢说是没找到话题。
扒拉几下,一大碗面条两分钟就没了,秦晴赶紧站了起来。
“叔叔,我给您添一碗。”秦晴接过碗,跑去厨房重新装了满满一大碗。
“谢谢。”叶长弓说道。又扒拉几下,两分钟清理完毕,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今天有夜班,我去值班。你们吃完自己去休息。”
吃过饭,秦晴去洗碗,三两跑到院子里去玩,叶小白独自来到叶长弓的房间。
房间不大,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差不多就占满了。
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角弓,气息野蛮杀伐,这是张经历过血腥的角弓。
叶小白取下角弓,上面刻着一行字:紫雷破天弓。
上箭。拉弓,对准窗外好几十米的一棵老树。
嗖——
手指头一松,箭矢疾射出去。
啪——
箭矢狠狠插进树身,箭身一半在这头,一半在那头。
“好弓!”
饶是以叶小白的眼界。也不由发出赞赏,这张弓在凡间恐怕已经是超顶端水准了吧?
“今晚怎么睡?”洗好碗,秦晴敲了敲门,说道。
“两个房间,你睡那个小房间。我和三两睡我爸的房间。”叶小白说道。
“叔叔不回来休息了?”
“你还怕他没地儿睡觉?没看监狱长都给他当手下使唤么?”叶小白笑着说道,语气中不无得意。
“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好累。”秦晴伸了个懒腰,转身回房。
三两跑了进来。把叶小白推出房间,砰的一下关上房门。
“三两!”
“我习惯一个人睡!”
“……”
死三两。
叶小白只得摸进秦晴的房间,一下扑上床。
“要死啊!”
“三两不给我跟他睡,你忍心看我睡沙发?荒郊野岭的,这地儿又没空调。到了深夜很冷的好不好?”
“你要干嘛赶紧干,干完睡觉。”山道颠簸又惊险,秦晴确实累了,都说饭饱思淫欲,累的快虚脱了哪有心思想那个事儿?
“这么慷慨?”
“反正一秒。不耽搁事儿。”
“……”
叶小白很受伤,翻过身把旁边的尤物搂进怀中。
“睡觉吧,我也累了。”
“……”
秦晴不忍心打击他了。
深夜,两人睡得正酣,一道黑影从窗外飞速窜了进来,五指微微弯曲,成虎爪之势,直探熟睡中的叶小白咽喉。
叶小白猛地睁眼,眼神凌厉,抓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闪电般握拳轰向对方的面门。
黑衣人不避不躲,左手轻松扣住叶小白的手腕。
一番交锋下来,势均力敌。
在叶小白愣神之际,黑衣人手臂一抖,将叶小白的手震了开来。随后顺手抓过床头墙壁上的角弓,飞身后退之余,拉弓,松弦,动作一气呵成。
嗖——
箭矢离弦。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射向叶小白。
在黑衣人拉弓的时候,叶小白已经翻身而起,此时伸手一探,将疾驰而来的箭矢抓在手中。忽的面色大变。
手心火辣辣的生疼,他的身体也被震得连退数步,撞在墙壁上。
好恐怖的力道!
“你是谁?”秦晴被惊醒过来,护在叶小白身前,死死盯着黑衣人。
叶小白将她拉到身后,摇了摇头。
“如果我全力拉弓,你已经死了。”黑衣人声音冰冷。
“是。”叶小白违心地拍了个马屁,死是死不了,不过重伤倒是真的,这人太强了。
“从我接近这个房间开始,你有三次机会可以提前做出反应,一、二十米外,我踩断了一根树枝;二、我没有刻意压住呼吸;三、当窗子打开,寒冷的夜风会吹进房间,房间温度必然在第一时间有所变化。然而。这三次机会,你都没有把握住。”
叶小白惭愧低头,尽管他知道黑衣人是谁,故意留了一手,但黑衣人说的也确实。一方面见到自己的父亲,一方面怀里搂着美人,他睡得很香很香。
在地府的几百年,他何尝不是时刻警惕,这个世界,没有最强者,只有活到最后的人。
连仙帝都时刻防止被人暗算,何况是他们呢?
黑衣人转身从窗户跃了出去,动作何其矫健。
“你没事吧?”
“没事。”
“他是谁?声音有点熟?”
“我爸。”
秦晴怔了好几秒,心头泛起阵阵酸楚。
她以为,叶小白的父亲虽然在坐牢,但生活也是过得很潇洒。
她以为,叶小白生活潇洒,实际上就是这么潇洒。
原来,他们都不容易,别人操心下个月的房租操心下学期孩子上学的学费,他们操心的是自己的命。 叶先生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