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他,“然后呢?”
可能是我的样子过于冷漠,梁博明显愣了一下,在过了一会儿后,他才说道,“夫人,我们现在刚刚达成合作,礼节上,你应该去看看。”
我的眉头皱起。
梁博将医院的地址给我之后就走了出去。
在他要将门打开的时候,我说道,“等一下。”
他的脚步停下,看向我。
我将那纸条揉皱了扔进垃圾桶里面,“你帮我送个果篮过去,就说让他好好的休息,新奥的事情,我会好好的跟进的。”
梁博的眉头好像皱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声是之后,转身离开。
他走出去之后,我还是继续看着手上的文件,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过了一会,我还是伸出手,将那一张纸条从垃圾桶里面捡了起来。
我盯着上面的字看了一会儿之后,起身就走。
刚刚将办公室的门打开,我正好看见一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梁博将她拦住,“何夫人,这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
“什么叫做不是我来的地方,这是沐禾,是我们何家的地方!”
“让她进来吧!”
我说道。
梁博看了我一眼,手慢慢的放下。
何夫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朝我走过来。
“有什么事情吗?”我将门关上,看着她。
听见我的话,何夫人轻轻的笑了起来,“现在摆出的样子,倒好像真的是这里的主人一样!阮影,你不要忘了,在几年前的时候,你还不过好像一条狗一样,需要我们何家的同情!”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何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
“不喜欢你?我岂止是不喜欢你?”
何夫人轻轻的笑了起来,然后扬手!
我将她的手一把抓住,“何夫人,在这里跟我动手,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她气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阮影!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就凭什么何家的每一分钱,都是从沐禾出的,而我,是沐禾的主人。”
我的眼睛沉下。
何夫人的手紧紧的握起,但是很快的,她冷静了下来,说道,“阮影,当年何言欢这样对你,就给了你一份财产,你就感动和忘了是吗?”
我的眉头皱起。
何夫人继续说道,“你一定已经看过了吧?HY的老板,你真的以为,他只是一个和何言欢长得像的人?”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阮影,你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我不认为他放弃这一切,然后假装成一个陌生人回来,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你看,当年那样恨他的你,现在不是已经原谅他了吗?”
我的手轻轻的握起。
何夫人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就在你住院的时候,沐禾其实经过了一次重大的事件。”
她走到我的面前,“他何言欢和道上的人一起,参与了一次活动,你知道这活动,是什么吗?”
“什么?”我脸上保持着镇定,但是声音,却带着几分的颤抖。
她说道,“洗钱。”
从道上流来的来路不明的钱经过他在沐禾的一番操作,变成了光明正大的收入,流入了沐禾的口袋中,这件事情一起参与的,还有周华容的父亲。
那个时候,周华容的父亲已经入狱,在服刑的期间,他跟警方透露了这件事情,在警方已经查到何言欢的头上的时候,何言欢死了。
毫无疑问,他的死亡,将这件事情,也引到了一个死胡同。
警方无法追究他的任何责任,而且他还有医院的证明,他是因为癌症晚期,不想要接受痛苦的治疗这才选择了自杀,直到他死的时候,依旧是清清白白,而沐禾的法人也变更成我,警方再也无法找到任何的把柄。
何夫人将话说完。
我的手脚已经是冰凉的一片。
她看着我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的讽刺,“你可真的是傻,被他欺骗了那么多次,利用了这么多次,居然还愿意相信他?”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她,“证据呢?”
“什么?”
“你说了这么多,有证据吗?”我轻轻的笑了一下,“你该不会我还是之前的阮影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傻傻的相信?”
何夫人皱眉看了看我,“你还想要什么坚定?我问你,当时,你见到何言欢的遗体了吗?”
我愣了一下。
何夫人继续说道,“从宣布他死亡到最后的火化,我们都没有见过他的遗体,唯一见过的人,是他的特助梁博和萧寒,而这两个人对他有多么的忠心耿耿,你也是知道的,包括死亡证明书,都是萧寒办下来的!”
“好好想想吧阮影,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当傻子了。”何夫人从我的身边走过,丢下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要走。
我说道,“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何夫人的脚步停下,看向我,“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
我看向她。
“和我合作。现在何言欢回来很显然,是想要将他的东西都拿回去,而你,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和我合作,我们才有赢的希望。”
我轻轻的笑了一下。
何夫人的眉头皱起,“你笑什么?”
“这些,本来就是他的。”我说道,“他想要的话,我还给他就好了。”
何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她说道,“你真的愿意放弃?真的愿意被他这样利用?”
“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要。”
“那你的孩子呢?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不想要为你的孩子考虑了吗?”
这一句话,倒是让我犹豫了。
何夫人笑了起来,“阮影,你知道他是怎样狠的一个人,对自己都可以那样,他怎么可能会善待你和你的孩子?”
“那也是他的孩子。”我说道。
何夫人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阮影,说你天真,你还真的是……”
“我是很天真。”我将她的话打断,“所以我现在还是天真的以为,他爱我。”
……
医院,我最后还是去了。
我自己开着车去的。
在我送何夫人出去的时候,梁博一直都在悄悄的看着我,那样子,让我心里面对何夫人的话,又多了几分的相信。
现在想想似乎从一开始,在顾三出现的时候,梁博就一直不断的指引着我,朝他靠近。
不管是宴会,还是新奥的合作,还有他生病住院的事情。
顾三真的是……何言欢么?
一想起这个问题,我就觉得有点头疼。
正好,医院也到了。
我看了一眼上面,收拾东西下车。
顾三住的是单人间。
我敲门的时候,里面是安静的一片。
我慢慢将门推开,却发现他在里面,只不过,睡着了。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我把脚步放的很轻,将花放下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
他睡的好像有点不安稳,眉头紧紧的皱着,脸色有些难看。
我看了看他,转身就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将我的手一把抓住!
我的动作顿时停下。
就在那个时候,他也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的时候,空气中闪过了一丝尴尬的安静。
他立即将我的手松开,“抱歉,我……做梦了。”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没事,我吵醒你了吧。”
“没有。”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花,“谢谢你来看我。”
我点点头,“没什么事情的话,要多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话说完,我转身就要走,他的声音传来,“就不能陪我一下吗?”
我转过头看他,“嗯?”
“我也没什么意思。”他说道,“你也知道,我刚刚到这里来,也没有什么朋友,看见阮总能来看我,我挺开心的。”
我抿了一下嘴唇,没动。
他指着旁边的椅子,“坐吧。”
我顺从的坐下。
他也坐了起来,“放心吧阮总,我很快就会把身体扬起来的,不影响项目的事情。”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
空气,又恢复了安静。
我看了一眼时间,“我应该回去了,我孩子还在等我。”
“我送你吧。”
“不……”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干脆的将自己手上的输液管拔掉,站了起来。
我的话又咽了回去,点头。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电梯走到第二层的时候,我听见了凄厉的哭声,往外面一看,正好看见一个人躺在床上,被缓缓的推了出来。
我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顾三看着,将我的身体挡住,一边说道,“医院里面,多的是这样的事情。”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知道吗?我的前夫死的时候,我连他的遗体都没有看到。”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背影,倒是一动不动。
他说道,“是吗?你的前夫,可是沐禾的前总裁?”
“是。”电梯到了第一层,我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因为没有看到,所以那个时候,一直到现在,我都会想,他真的是死了吗?会不会是和所有的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然后自己躲了起来?”
顾三好像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阮总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我也笑,“你也觉得很荒谬是吗?但是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还真的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人。”
不等顾三回答,我已经上了车。
“感谢顾总送了我一程,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再见。”
他朝我一笑,“好,再见。”
我调转车头,一踩油门。
……
到了家里面,我直接进了书房。
何言欢不在了之后,他书房里面的东西都被清空,但是后来我零星的找到了一些东西,全部被我放在了抽屉里面。
我翻着,很快找到了一本手册。
是关于他年少时候,还没有进入何家的。
在他那一本手册上面,有家长的签名,上面签着的,是他生母的名字。
他的生母,姓顾。
我看着,突然笑了起来。
居然真的……真的姓顾!
“太太。”
刘嫂的声音传来,我猛地抬头,“怎么?”
“没什么,就是看你回来的晚了,问你需要吃点东西吗?”
我摇头,“不,不用了。”
我看着上面的名字,拿出手机来,原本是想要给梁博打电话的,但是在电话拨通之前,我先掐断了,改成陆九儿。
“怎么了?”
“你能帮我找个私家侦探么?帮我查一个人。”
……
之后的几天,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上下班,对于梁博说的任何话,我也没有怀疑过。
陆九儿给我打过电话,却都没有什么结果。
我让她继续查,虽然之前只是一个见不得人的情妇,但是这个人毕竟也真实的存在过,不可能查不到。
“夫人。”
梁博的声音传来,我回过神,看向他,“怎么?”
“HY那边传来消息,说想要和阮总一起去新奥的工地看看。”
我点头,“行。”
换了衣服和鞋子我们就直接出发。
路上,我看了看梁博,“有一件事情,我想要问你。”
“夫人请说。”
“当年何言欢的母亲,你知道多少?”
那个时候,我们的车子正在等着红绿灯,在听见我的话之后,梁博的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身后车子的喇叭声传来时,我才提醒说道,“梁特助,绿灯了。”
听见我的话,梁博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发动车子。
我看着他,“怎么回答我刚刚的话?”
“哦,我跟着何总的时间是从他正式进入何家的时候开始的,因此对于何总生母的事情,不算很了解。”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再也没有说什么。
车子停下的时候,顾三那边的人已经到了。
临下车的时候,我看向梁博,“不过,我最近才知道,原来何言欢的母亲也姓顾,你说,是不是好巧?”
梁博的表情一僵。
不等他回答,我直接开门下车。
顾三也来了。
听他身边的秘书说,昨天他刚刚出院。
我和他握了一下手,“看来顾总对我不是很放心。”
“当然不是,这样重大的事情交给阮总一个女人来做的话,总归不好。”他笑着说道,“我们走吧。”
工地现在还在初步的阶段,但是因为事情重大,因此每一步落实好也是应该的。
今天的天气不错,就是风有点大,我穿的衣服有点少了,站在工地还是有些冷。
顾三看了我一眼,将衣服脱了下来。
“不用了,顾总你可是刚刚出院的人。”
“就算再怎么虚弱,也要比阮总好多了。”他说道,将衣服帮我覆上。
我拉了一下衣服,说道,“顾总要是不介意的话,晚上我请你吃饭?”
他的眉头向上扬了一下,“好啊。”
来之前,我已经先定好了酒店。
我没让梁博跟着,顾三见状,也让自己的秘书回去。
“说起来,这应该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单独吃饭。”顾三笑着说道,“我还以为,阮总对我有什么偏见。”
“怎么会呢?顾总的能力这样好,能和你一起吃饭,这才是我的荣幸。”
顾三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看了看他,“顾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关于你父母的。”
顾三愣了一下,看了看我之后,突然笑了起来,他说道,“阮总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传闻?”
“什么传闻?”我装傻。
“我和阮总死去的前夫,有什么血缘关系。”
我低声笑了一下,“是真的吗?”
“阮总相信吗?”
我看向他,“我很不愿意相信的,但是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这么多的巧合。”
“自然是没有巧合的。”他优雅的切着牛排,“不过也让阮总失望了,我和何总,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垂下眼睛,“是吗?但很巧,何言欢的生母,也姓顾。”
“是吗?”他笑,“看来,我和他很有缘分。”
话说完,他看向我,继续说道,“和阮总,也很有缘分。”
他不说,我也不好逼迫什么,只笑了一下,低头吃饭。
顾三看着我,“不过这些年,阮总应该也不简单吧?一个人撑着这么大的一个公司。”
“辛苦吗?”我低声说道,“也算不上多么的辛苦,但是有的时候,真的恨那个人。”
“……为什么呢?这么多人,都在羡慕阮总。”
“羡慕?”我轻轻的笑了出来,“有什么好羡慕的?是羡慕我死了丈夫呢?还是羡慕我需要放弃自己的人生,将他留下来的东西扛起来?”
顾三看了我很久,说道,“他也不过是……想要你可以活的好一点。”
“他要是真的想要我过的好一点,当初就不应该这样的算计我。”
我将杯子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从包里面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上。
对面的人皱眉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善于算计的人,不仅仅是生意,利益,他连人心都可以算计进去,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些事情,他表现出来的那一面面,是他的真心,还是他计算之后得出最合适,最精准的结果,然后展示给我看。”
顾三将我的手握住,“阮总,这餐厅禁烟。”
我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禁烟的标识,不过既然他这样说,我也只能将香烟掐灭,说道,“抱歉。”
“抽烟对身体不好。”他突然说道。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不能抽烟,我就开始喝酒,很快的,一整瓶的红酒几乎都被我喝光。
在我还想要的时候,顾三将我拦着,“可以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原本还可以喝很多,但是那个时候,我却有点晕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你是……顾三对吗?”
“是。”他回答。
我轻轻的笑了一下,“也是何言欢?”
“我不是。”
“那为什么,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巧合而已,而且阮总,你喝多了。”
我笑着,却没有说话,任由他扶着我出去。
在他要发动车子的时候,我将他的手拦住。
“怎么了?”
我看着他,“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何言欢……爱我吗?”
“……”
他没有回答,我用力的握着他的手,“他爱我吗?我可以相信他吗?”
“我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好像在很久之前,他也这样回答过我。
怎么会不知道呢?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为什么会不知道?
他连自己的心都不知道吗?
这些话,我好像跟顾三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连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忘了。
头很痛。
我想要从床上起来,但是头重的很,偏偏手机在不断的响着,我只能挣扎着爬起来,接电话。
“夫人,会议还有十分钟开始,你在哪里呢?”
我想了起来,一大早的,我还有个会议,还是关于新奥项目的。
我从抽屉里面翻出止痛片吞下,换上衣服出门。
司机不在,我只能自己开车出去。
到了半路,疼痛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一点,还有腹下,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绞着一样,我趴在方向盘上。
身后不断传来喇叭声,惊天的响亮。
我想要将车子开到旁边,冷汗却不断的从手心和后背冒出,我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那个时候,有人敲了敲我的车窗。
“阮影!阮影!”
他的声音传来,我努力的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还来不及回答的时候,巨大的黑暗已经将我吞没。
模糊之中,我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哗啦的一声,然后,有人进来,将我抱在怀中。
他的怀抱很温暖,身上带着淡淡的,薄荷的香气,很熟悉,但是一时之间,我却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闻见过。
还有他的声音,他叫着我的名字,一遍遍的,带着几分的隐忍,还有几分的,痛苦。
“何言欢……”我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伸出手,就在那个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掌,将我的手包裹住。
他说,“我在。” 刺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