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千年不见,火气还是这么大。”天晷手持一盏半尺大小的金边沙漏,一脸揶揄的看着众人,那游移不定的目光在楚凌天与冥逆邪两人的脸上隐隐徘徊。
“天晷,你……”
他身后,阴无咎与伏婴一脸懵然。
“试试。”
天晷对着两人虚扶了扶手中的沙漏,两人心中一动,脸上浮现淡淡的激动。
“呵!”
呜哇!
下一刻,当两人凝力提神,只见一个周身黑纹潆绕的赤白婴儿出现在伏婴头顶,婴儿小嘴一张,凄厉尖锐的哭啸响起,众人心魂一颤,眼前一暗,再显视,眼前空间已经如破碎的镜子般布满了细碎裂纹。
婴儿身侧,一轮自外向内旋转的黑色虚洞凝立,周遭本就崩裂的虚空扭曲碎散,化为丝丝络络的流华没入虚洞,漏出其内漆黑虚无。
而那深邃的幽暗,则从光明的身后显化,无情的蚕食肉眼可见的一切,如墨的黑幕将虚白的空间侵蚀,众人见之,无不下意识后退,远离那蔓延而来的黑暗。
“喋空天婴,放逐之日!”
“你们!”
嗡嗡——轰!
冥君身后,鬼溟惊惧,而不等他话音落定,此间低喝骤起,抬眼望去,行色各异的异像开始出现在他们两人身后。
是那些千年前的强者!
“千年不见,诸位同僚,别来无恙!”
冥蟲骨扇一摇,身体突兀膨胀崩碎,化为无数独眼魔虫散化于空,虚凝成一张嘴角微挑的虫脸腾空而立,与血刹,冷煞狞眸相持。
“哈哈,没想到,我雷魈还有重获新生的这一天!”其身侧,周身电光缠绕的青眼大汉看着天螟与四位天将哈哈大笑。
伏婴身后,一道背生紫翅,周身风缠雾绕的干瘦男子,对着人族七大圣主微微颌首。
“人皇伏矢座下,七翎卫卫首,伏翼见过各位大人!”
“昔年旧部,见过各位大人!”
他们身后,近千‘血奴’也在同时重新焕发时隔千年的荣耀与辉煌,带着行色各异的光芒异像腾空而起,看向半空各方的目光,空洞而冰冷。
光怪陆离的魂种出现在众人眼前,七彩光芒冲开天空魔雾,让那被各色光芒浊染的光明重新拂落于大地。
谷外,血色的迷雾开始淡去,露出了一个占地百余里的心形巨坑,在七彩光芒下闪烁着自己的律动。
谷内,天螟五人身前的楚凌天,眯眼看着下方这一幕幕,低声呢喃。
“果然都恢复了……”
“各位,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跨界投影很吃劲儿的,散了吧散了吧啊。”
半空中,天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人开口,冥逆邪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没有开口,楚凌天则脸色一冷。
“交出古星,本帝予尔等自由!”
“楚凌天,区区意念投影,就别在这里放大话了。”
天晷摇头,下方,阴无咎出言讥笑。
“你找死!”
森冷的低喝带着入骨的寒意在天地间回荡开来,矗立在半空的身影齐齐一扭,隐隐散化碎纹之际,地面静立的阴无咎等人便感觉身体一寒,之前那被虚空冻结的诡异剥离感,再度从四周传来。
但这一次,此间之人不再束手待毙。
“你若真身前来,我等自然忌惮三分,可区区意念投影就像压制我等,也未免太过高看你的法则之力了。”
呜哇~
凄厉的啼鸣带着尖锐的戾啸震散抖动起来的虚空,黑纹潆绕的小手一抬,径直穿透眼前漆黑虚幕,刹那出现在楚凌天面前,随后,在此间众人震动,楚凌天凝然的注视下,只有五根小小手指的小手猛地呼在了他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楚凌天整个人被直接抽碎,瞬间没了影迹。
只是下一刻,当丝丝络络的虚纹在伏婴身后汇聚,在场众人眼皮一跳。
“楚凌天,你过了!”
嗡嗡嗡!
虚手化实,正欲穿心而过,却被一股吸力牵扯,脸色一变,豁然转头,看着身后弥漫而来的黑幕,未等他反应,他就感觉手臂一痛,随即身形一个踉跄,散化成纱。
流纱飞舞,凝立于空,再出现时,他的身体已经没了半边,而伏婴身侧那个黑纹绕身的诡婴,此时正抱着他半截光芒流溢的躯体啃的不亦乐乎。
只不过诡异的是,他的身体,以及诡婴手中的残躯,并未有丝毫的血渍,更不见他脸上有任何的疼痛,只有满脸的阴沉。
此间众人更是对此见怪不怪,有人眼中还隐带揶揄讥讽。
“天晷,你还在等什么!”
楚凌天残着半边脸,看着一旁报肩而立的天晷,独眼满是愠怒。对此,天晷摇头一笑。
“天晷在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敢背叛我!”
楚凌天一怔,随即一怒,天晷脸色一冷,一抛手中沙漏,将其上下翻了一下后,便见沙漏径直垂立在了楚凌天头顶。
“早在当年你将我用作弃子强制唤醒不死血凤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神族一员了,滚吧!”
“你!”
沙沙沙~
嘭!
只来得及嘶吼一声,楚凌天身体四周的空间宛如被剥离一般,在沙漏中虚白沙硕漏尽的刹那,猛地退化成虚无,而后,转瞬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化显现。
不多时,便恢复如初。
只不过与之前相比,那里少了一个人影。
“早跟你说了,区区意念投影,是吃不下我们的,蠢!”
阴无咎嗤笑,眼底一抹淡淡的凝然悄然散去,看向了滞留在半空的天螟五人。
天螟五人一僵,顿了顿,脸带晒然的风化消散。
半空中,脸色有些苍白的天晷深吸一口气,拖着手中虚纹流绕的混虚漏,看向了其余人。
“各位,还不走么?”
他的话,虽然是对着此间众人所说,但他的目光,却径直看向了冥逆邪。
对此,冥逆邪眉头一挑,一耸肩,转身离开。
“告辞!”
临走时,他看了一眼血刹,似笑非笑。
他身后,鬼溟,幽影,尸屠,血刹,冷煞,以及一众魔军随之消泯。
“你们也走吧,伏氏一脉,早在千年前就尽数战死,留下的,只不过是一个名叫血婴的老头罢了。”
片刻后,当半空只留下人族七圣,伏婴淡淡开口,七人对视一眼,对着伏婴躬身一礼,随即离开。
“各,各位前辈?”
兀的,一声断断续续,且隐隐发颤的低语响起,伏婴三人一震,转头循声望去,当他们看到一袭白衣,白纱遮面的沐灵儿后,尽皆眉头一皱。
沐灵儿目光闪了闪,有些畏惧,有些激动,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欲言又止,伏婴三人对视一眼,笑着摇头。
“放心吧,他们没有那么容易死的,你先安心在这里等待几日,几日后,有人会来接你。”
“……是!”
她很想问谁会来接她,她也很想知道她的同伴为什么不会那么容易死,但话到嘴边,只剩下了一个字。
她的犹疑与不安,伏婴看在眼里,但有些话没法说,只能点头示意身后伏翼将她带下去后,便将目光看向了一旁脸色苍白的天晷身上。
“没事吧?”
“还行,千年不动弹,一朝突然如此,有些吃不消。”天晷摇了摇头,脸上扯着一抹牵强的笑容。
“你刚刚说……?”
一旁,阴无咎目光闪了闪,看他的眼神突然有些莫名,对此,天晷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的顿了顿,才垂着脸,涩声苦笑道。
“其实,我也是刚刚在血池下看到不死血凤的时候,才知道的……”
话落,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悲哀,而一旁的阴无咎与伏婴,以及诸多当年三界幸存者,均是呼吸一滞,脸色,有些难看。
“原来,我们都是弃子……” 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