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寒鸦断玉
鹏鸟御风心向道。
绝命大枪世间行。
这位武信君前辈,真是个矛盾所在!张恕在古墓中徜徉,心绪起伏不定,感慨万千。眼前这个石缶,不知又有什么玄机,他将石盖微微揭开一条缝隙。
半晌,并无异样,这才将盖子掀到一边,只见黄橙橙一缸马蹄金饼,上等之家,怕是一生也难以花尽!张恕巴拉了一番,随手抓起一只,入手颇为沉重,心说我若将今日奇遇说与王俊,他必疑我吹牛,哈哈,不如带回一只金饼,给这厮开开眼!
不过心念瞬息而灭——父亲自小教导自己,横财万贯,非义不取……
张恕将金饼丢入石缶,忽听咚地一响,像是砸在木头上。张恕甚感奇异,又将金饼向两旁扒拉,缶内露出一个小匣。
张恕将小匣取到手中,感觉也有些分量。小心掀开盖子,里面一件紫铜物事。基座方方正正,上面是一个猛虎把扭,虎首高昂,虎尾横扫,造型乱真。提在手中,基座下面几个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原来是方印信。
这小老虎栩栩如生,张恕很是喜欢。估计这破铜不值甚么钱,便用衣带缠住虎扭,挂在腰间,回去给王俊看个新鲜。然后认认真真给石缶合上盖子,呃,拿了武信君的东西,总该跟他老人家说一声。他口中念念有词:啊,老前辈,您老仙游灵境,这俗印留着也是无用,晚辈拿去玩耍一番……
又见左手墙边一排宝剑,张恕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宝剑长短不一,共有九把,从上到下,按长短依次摆放。每一把皆非凡间之物,便是那青铜剑托,也古旧典雅。最上的短剑,长度不过和冷月锯相仿,最下的却有一人身长,只怕双手才能舞动。
中间一把宝剑,与自己断玉佩剑长短相近,想必舞起来最是顺手。张恕将之取下,入手稍感沉重,仔细观瞧,此剑看来也不过寻常,剑柄、剑鞘棱角分明,黑乎乎并无一丝光亮之处。
张恕抽出剑锋,忽觉一道寒气袭来,险些打个冷颤。
看外表仍然黯淡无光,凑到光影处观看,剑身似一条乌龙,柔滑如锻,也不知什么材质。剑刃打磨也不似寻常宝剑,看着并不锋锐但又显得十分细腻。再看宝剑吞口处,依稀有两个篆字:寒鸦。
张恕险些失笑,暗笑这铸剑之人,起得什么古怪名字!
还不如直接叫乌鸦爽快些!寒鸦,寒鸦,就因为宝剑发黑吗?黑是黑,比乌鸦毛色可差远了!张恕突发奇想,且和我那断玉宝剑比试一下,且看哪个厉害,剑刃微卷者为下。
一把抽出断玉宝剑,即便在朦胧黑暗之中,也是光彩耀目。张恕将“断玉”与那“寒鸦”轻轻一碰,忽听嘡啷一声,一只剑头坠地,宝剑已断为两节!
张恕哎呀一声,吃了一惊,自己可没想毁掉宝剑!唉,这寒鸦果然难配鸾凤,看着稀奇,不堪一击,不过如纸驴草马,祭祀之物而已!
哎呀,武信君前辈,晚生实在是对不住!
张恕看也不看,熟练地将断玉宝剑入鞘,又将寒鸦小心入鞘,准备放回原处。在微光中无意瞥了一眼,诶?
寒鸦剑并无残缺!
啊?难道出现幻觉不成?总不会是我的断玉折断了吧!
急忙抽出一看,呀,果不其然,断玉宝剑残缺不全,十分难看!
这一惊非同小可,断玉乃是一把宝剑,锋锐无比。裘戎将军爱惜晚辈,慷慨相赠,哎呀呀,断玉断玉,这名字一语成谶,真断了!真断了!
张恕心疼不已,十分郁闷……
再也无心在此停留,张恕将寒鸦宝剑放回原处,又从地上小心捡起半截剑头,拼在断口之处。哎呀玉碎难全,无论如何是接不回去了!嗯,今后如遇不测,举着半截宝剑迎敌,也是一景,张恕自嘲一番。
抬头再看那寒鸦宝剑,又拿起把玩,人不可貌相,宝剑也是如此呢!此剑仿佛隐忍藏拙的高士,张恕越看越喜欢,简直有些爱不释手。得了,你毁了我的断玉,你就跟我吧!张恕将断玉宝剑放到剑架上,拿着寒鸦宝剑要走。
心中总觉不妥,古云君子慎独,自己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有心将寒鸦放回,心中终是不舍。嘿!孟子云:事急从权,君子权变这也是有的!张恕对着那副铠甲拜了几拜,嘴中念念有词:武信君前辈海涵,反正宝剑在您老人家这儿闲着也是闲着,晚辈南下路上正需宝剑防身,您老家就吃一回亏,原谅了晚辈吧!
哈,这一通说辞勉强说得通!
张恕再不多想,心下一横,将寒鸦宝剑挂在腰间。看石室中尚有许多物事,有礼琮,白璧,青钺诸般玉器,杯觖、兕觥、圆簋诸般铜器,张恕都不大认识,无心细看,忽然脚下一跌,坠落半尺。
惊惧之下,发现又有石梯下行,自己险些踏空。
怎么这古墓层层叠叠,仿佛无数楼阁,隐藏在这巨大“石印”之中!张恕稍稍平复心绪,自我安慰一番:既来之则安之,不妨下去一观再作道理!
一步一挪,再下一层,果是一间石室,间量稍小。里面有些仕女石俑,发髻高挽,脸庞美丽,身段非凡,还有男女石俑,看装束似是家丁仆妇,其它无非起居用物,无甚出奇。凡间有人伺候,墓中照此办理。
转身要走,赫赫,又发现向下的石梯。张恕心中踌躇,如此一层层向下,不会下到黄泉了吧!寻思就此折返,还是心有不甘,默默念叨:再看看便走,再看看便走!
张恕拾级而下,似有一个长廊,廊口有一盏长明灯,早已熄灭,前方则十分昏暗,看不到尽头。
不敢摸黑冒险,张恕回到上层,取了个夜明珠回来,一手托珠照亮,一手持剑护身,沿长廊缓缓而行。长廊宽有数丈,两旁有些铜车铜马,驷马并驾,御手齐备。有的铜车张有华盖,像是战车,有的是油壁香车,可载女眷,俱是造型别致,技艺精湛,足以乱真。
近看两侧石壁,雕的俱是骏马良驹,或飞腾追风,或人立不驯,或低首饮水,或昂头嘶鸣,如此神骏良种方配虎头大枪!
张恕轻移碎步,脚下一拌,似乎踢着何物。忙将寒鸦利刃向前,防备不测,将夜明珠凑近一看,不由得心惊胆颤。 将军血:狼烟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