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祸起萧墙
山坳之中,坟茔遍地,几颗劲松,稀稀拉拉散植各处,寒风吹过,呜呜作响。
这是山中唯一的坟场。
无贵无贱,无老无幼,埋骨之地,失魂之所。
向阳一处斜坡,一座孤坟独占地势,坟头衰草荒芜,坟前一座墓碑,乃是硬木刻就,几个大字写尽沧桑:林姑娘婉莹之墓。
一条黑大汉默默坐在坟前,定定地盯着那墓碑,看不出哀伤,只是默默坐着,久久地坐着……
突然旋风骤起,五双重掌齐齐击在大汉背上!
大汉惨叫一声,身体前仆,一口鲜血喷在墓碑之上,将那个“莹”字染得腥红,艳丽得吓人。大汉挣扎了几下,慢慢委顿在地,说不出得凄惨。
黑大汉抖动几下,慢慢翻过身来,坐在坟前,喘息深沉,像是受伤的猛虎,眼中满是愤恨,但是毫无惧意。
此人正是山中郭头领。
面前,五人环伺,俱是豪强。
一人满目笑意,状如猛禽,望着“猎物”,得意非凡,正是蒯大鹏;一个黑胖子咬牙切齿,似乎恨意未消,乃是娄敬;另一个白胖子,明显面有惭色,乃是万兴;第四人是个黑汉,胡子恣肆,似乎有些不忍,正是邬蛮子。还有第五人……
第五人黑脸膛,美须髯,面无表情,岿然肃立,却是刘雄仁!
郭头领扫视刘雄仁一眼,很是有些惊诧,嘴角一丝冷笑,极尽嘲讽。
我的好兄弟!
郭头领不再理他,目光依次扫过,里面像是有虎牙,撕咬人的内心,看得人发毛。
“万英雄,万义士!你果然长进,都学会偷袭了!”,郭头领目光凛然,直刺良知。
万兴喘了口粗气,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垂着头,惭色更浓。
“邬蛮子,你坑过老子,也帮过老子,今天算是扯平了!”,其言铮铮,恩断义绝。
邬蛮子黑脸发烫,欲言又止,毕竟背叛了兄弟,说什么也苍白无力……看来此人也不是全无羞耻。
“蒯大鹏、娄敬,你这两个搓鸟儿一贯阴损龌龊!背后下黑手,原是尔等强项,全在意料之中!”,郭头领骂得痛快。
二人嘿嘿直笑,全无惭色,倒似听到了褒奖一般。
“还有你!雄仁兄!领袖群伦,义气深重!郭某当真有眼无珠,你冷不丁这一出儿,可是大出意料啊!还有什么事儿你做不出来……郭某佩服,佩服!”,郭头领吐字如钉,目光冷如利箭。
刘雄仁不安之色一闪而过,面色重归沉毅,他微微一笑:“郭头领,这事儿是雄仁对不住你!”
他吸了口气,叹道:“当初雄仁落魄,如丧家之犬,无处安身。多蒙郭头领收留,以兄弟相待,雄仁甚是感激!”
所以你“知恩图报”!
郭头领目光冰冷,面带微笑,尽是嘲弄之色:“好一个甚是感激!你知我常到此闷坐,所以引他四人偷袭,以报我恩德?”
刘雄仁面无表情:“郭头领,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休怪我辣手无情!”
图穷匕见,多说无益,五人同时挥掌抡拳,向郭头领要害击去。
结局毫无悬念。
郭头领忽然大笑,笑得气喘如牛,显是受伤极重,身体极其虚弱。
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刘雄仁等五人有些发愣,暂且收势。
“你笑什么?笑自己愚蠢吧……”,蒯大鹏目光阴损。
郭头领喘口大气,笑道:“我笑尔等胆小如鼠,还怕我这垂死之人!”
娄敬冷哼一声:“哪个怕你!”
郭头领不屑于理他,转对刘雄仁道:“雄仁兄,你总要我死个明白才是吧?”
刘雄仁沉色道:“何必多言!”
郭头领冷笑道:“你是怪我不该阻了尔等前程?”
“此是其一,还有!”,刘雄仁冷冷道。
郭头领眉头一皱,思量片刻:“莫非……是项一鸣之事?”
“不错!项一鸣杀我数十弟兄,此仇不共戴天,你不该,你不该横加阻拦,坏我好事儿!”,刘雄仁黑脸堂有些泛红。
“所以你处心积虑,隐忍山中,寻机找郭某报复?”
刘雄仁沉默不语。
算是默认?
郭头领长叹一声:“亏你刘雄仁也是条汉子!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哦?刘雄仁不明所以,冷笑道:郭头领也知推卸个干净……
“机缘巧合,郭某那日也去找项一鸣复仇,若不是尔等先到,我早已取了他项上人头!”
哼,堂堂郭大哥,原来也会信口雌黄!
既瞎编乱造,又自吹自擂,可笑之至!刘雄人一阵冷笑:“哼,你却将话颠倒说,本是我等正要复仇,你却恃强出头,救了项一鸣的狗命!”
郭头领叹道:“此事儿怕是天意!”
“尔等以众欺寡本已不该,更不该突施暗算!郭某实在看不下去,是以出手救了项一鸣。”
呵呵,我等是复仇,又不是比武!哪来那么多规矩!
哼,就算你郭头领花言巧语,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苟延残喘罢了!
郭头领叹了口气:“其实,那项一鸣也是个重诺的汉子!自败于李恩公之手,他便万念俱灰,散尽部众,从此洗手归隐,与世无争。”
呵,此言倒是不假,若非他散尽部众,刘雄仁怎敢找他报仇!
“郭某后来一想,我等皆受李恩公厚恩,李恩公当初既然不杀他,我等似乎不该再作纠缠!”
哼,这话怕是言不由衷!那你不也是去找他报仇?
刘雄仁半晌不语,强辩道:“恩公不让项一鸣来寻仇,却未曾让我等不去寻仇!”
郭头领冷笑道:“倘若项一鸣不守承诺,与你为难,你一百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哪里轮得到你去寻仇!”
刘雄仁默然。
一言唤醒惨痛记忆,万兴、邬蛮子依然后背发冷,项一鸣的厉害,他们也曾领教。
蒯大鹏长眼眯成一条缝儿,冷笑道:“你这不识抬举的村夫!死到临头还喋喋不休!啰嗦个鸟!早晚难逃一死……”
娄敬不知何时掏出了一个馒头,丢在脚下踹了踹,又吐上几口唾沫,踱到郭头领跟前,咬牙切齿道:“姓郭的,这个馒头留着黄泉路上吃!”
说着,猛然向郭头领嘴里塞去,这厮心眼儿细如针鼻儿,他还没忘记郭头领对他的羞辱!
眼看受辱,郭头领猛一摆头,一口咬住娄敬手腕,同时飞起一脚,娄敬倒翻几个跟头,一个狗吃屎,跌落尘埃,半天爬不起来。
满嘴泥巴,其状甚惨!
众人均是一惊,这五人均非庸手,自谓这姓郭的重伤之下,即便他们不再出手,他也必死无疑,熟料残喘之下还有此余勇!
此人到底不可小视。
蒯大鹏和刘雄仁同时逼前一步,万兴和邬蛮子迟疑了一下,也就跟上。
刘雄仁举起手掌,淡然道:“郭大哥,事已至此,休怪雄仁无情,我若不杀你,日后必被你所杀!”
言罢挥掌缓缓推出,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杀机。 将军血:狼烟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