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善恶难分
哀世间风霜苦辛。
直教人泪飞如雨。
张恕十分哀伤,又十分凌乱,心中咯噔一下,怎么,这女子一直在找我吗?!
“韩嫣……你……没事了,不要怕……”,张恕语无伦次,一时语塞。
这女子正是“寒烟”。
张恕和她在程子英大哥的戏班相识。彼时她饰演庄姬公主,美艳无双惹来祸灾,彼时她聪明伶俐,为俺这蹩脚“程英”救场,彼时她恋恋不舍,以十五个曲目的曲谱相赠……不知何故,她离了戏班?程子英大哥安在?张恕心中翻江倒海,情绪起伏似浪,正有千言万语要问。
半老书生轻声叹息。
先前在屋中,属下提醒他窗下有人偷听,他就心中叹息——自己退隐林泉,还是有人不放心,时常派人前来窥探!
适才张恕飞刀叉倒王干,他心中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个探子嫉恶如仇、义气深重!此时此情此景,此人是来搭救故旧,倒是自己误会他了!
韩嫣眼泪汪汪看着张恕,脸色绯红,不知是心绪激动,还是体力不支,又一阵晕眩,险些跌倒……
张恕垂下泪来,赶忙双手扶住,伸脚一钩,将柜盖合上,一脚踢到一旁,扶韩嫣坐下,胸中又是怒火勃发,好贼子,一个也饶不了你!他紧按刀柄,就要发作。
半老书生见韩嫣虚弱,赶忙招呼几个老妇,去搬一把软椅,收拾些吃食伺候。老妇匆匆而去,急忙而来,显然并无恶意。
如此一番折腾,倒叫张恕内心柔软许多,他压一压怒火,冲半老书生一拱手,言语不冷不热、不硬不软:“我妹子被强抢到尊宅,这却如何说?”
半老书生叹道:“此乃老朽之过!”
张恕冷哼一声,老匹夫倒不推脱,是个响当当的真小人!
半老书生双手负在背后,仰望苍穹,神色奇怪。半晌,他收拢眼神,又是一叹:“倘使老夫不贪恋美色,怎会有奸宄之徒贪利行巧、强抢民女!”
此言似是自责,倒出张恕意料之外,哼,或是虚言欺人罢了!
张恕不语,且听他下文。忽听身后有些动静,原来王干从昏迷中醒来,见事不妙,忍住疼痛悄悄爬行,以图溜之大吉。
想起韩嫣所受委屈,张恕气往上撞,难以抑制,一把抓住他腰间丝绦,提起来往地上一摔,疼得王干哭爹喊娘。张恕一脚踏住,扯下他丝绦,将他手脚捆住,四“蹄”朝上,像头待宰的牲口。
偷眼看那半老书生,一不出言阻止,二无怜悯之色。张恕噌地一声爬出冷月锯宝刀,在王干脸上蹭了蹭。宝刀冰凉透骨,吓得他面如土色,气喘如牛,连呼饶命。
半老书生仍然无动于衷,好像这一切与他全不相干。
张恕举起短刀,一字一句,字字寒彻:量尔鼠辈,胆敢强抢民女!
王干吓得体似筛糠,鼠须直颤,哀哀告饶:“小爷饶命!小爷饶命!小的,小的就想,就想弄俩钱花,得罪了这位小姐,啊,不,大姐……”
一双斜眼不忘察言观色,见张恕目光似两道冰锥,毫无缓和之意,忙哆哩哆嗦道:“小的只是捉了她,不曾伤她一根寒毛,不信你问这位大,大,大姐!”
谁能信你鬼话!
张恕冷月锯一颤,如刮猪毛,火辣辣生疼,王干裆下一热,更是哆嗦:小的句…句是实!不是处子他…他不给钱的……
老匹夫!还得感谢你?
张恕心下稍慰,潜意识瞥了一眼韩嫣。韩嫣起身,轻移莲步,走到近前,向王干一伸手,喝道:拿来!
“……什,什么……”,王干似是一脸迷惘。
张恕在他伤腿上猛拍了一把。
王干哎呀一声惨叫,疼得冷汗直流,险些晕去,连忙道:“在,在我贴身肚兜里!”。
张恕扯开他衣襟,伸手一探,一件硬物硌手。取出一看,一颗硕大蓝宝石,晶莹剔透,蓝光炫彩。
呀,此物正是自己送给韩嫣的礼物!
张恕交还她手中,韩嫣端详此物,眼神迷离,如母亲凝视爱子,仿佛人间至爱一般。张恕眼睛一闭,心绪不宁,难得她如此看重……
可怜的韩嫣,只为一片痴心,落入歹徒彀中,俺一定替她出气!
无耻竖子!一个也别想跑!
张恕喝问王干:“鼠辈胆敢枉行奸邪!快说是何人指使!”。
偷眼看那半老书生,哼,哪怕你不说实话!
冷月锯寒气逼人,阴森可怖,在王干头颅脖项间摩擦晃悠。王干吓得心惊胆颤,大气都不敢出:“小,小爷饶命!小的一时糊涂,并无他人指使!”
竖子不说实话!
张恕目眦欲裂,猛然将冷月锯高高举起,对准王干眼睛就刺。
王干一声干嚎,嗓音尖利,不似人声:“小的不敢撒谎!”
刀刃戛然而止,离他眼珠远不盈寸。
王干喉结乱动,气喘吁吁,一时间屁滚尿流、浑身汗透。张恕将冷月锯收起,看这厮情状不似说谎,再逼问也是无用。毕竟疑他惧于淫威,不敢攀扯他人,冷眼向半老书生一洒,满是敌意。
此人闭目养神,似已入定。世间一切,好似与他全不相干。
张恕暗暗称奇,此人要么胸怀坦荡,问心无愧,要么奸邪伪诈,脸皮死厚!
此时天色渐暗,落日余晖转瞬将逝,又想起马休和王俊,定然正等得心焦。也罢,待等大事安排妥当,回头再来收拾老淫棍!
张恕拉起韩嫣,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话,字字铿锵:“待我查明真相,歹人一个也跑不了!”
“好汉留步!”,半老书生中气十足。
他终于睁开了双目!
不知何时,他已令人取来一盘银两,看分量还不轻。他亲自托着,三两步来到张恕身旁,一脸歉意:“此事虽非老夫所为,实因老夫而起。些许银两,权当川资,稍解老夫歉疚之意!”
看他彬彬有礼,又言辞诚恳,不似作伪,张恕稍稍释怀,回身略一拱手:“哼,不必了!”,转身又走。
忽听雷震般一声大吼:无耻小辈!你还走得了么!
嚯,此话从何说起,到底是谁无耻!
张恕怒目一洒,见南院中走来一条大汉,身材十分长大,身后扯着一条绳子,绳子上拴着两个人,跌跌撞撞走将过来,像极一根绳上的蚂蚱。
前面拴的是马休,后面拴的是王俊。
二人何故被擒!
王俊可不白给,连他也被擒!
张恕心中一紧,大吃一惊。 将军血:狼烟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