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鬼鬼祟祟
巧言令色鲜矣仁。
最是难测妇人心。
王俊看这妇人巧舌如簧,虚头八脑,唇边一颗美人痣尽显风骚,不像正经人家的女子,心中有些不喜,转脸对张恕道:我们换家客栈吧。
“哟,公子爷呀,那怎么成!要是留不住三位贵客,奴家可活不成了!我家相公还不得把奴家吃喽啊!”,妇人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再看马休,早已进到院中。王俊无奈,只好跟着进来。
张恕也牵马入院,偷偷端详了妇人一下,心中忽然一震,不由得怒火中烧。
那妇人毫无察觉,灿然一笑,一颗美人痣挤到唇边,极其妖冶醒目。张恕忽然想起韩嫣遭难,正是中了一个妇人的奸计,韩嫣记得清楚,那妇人巧舌如簧,也有一颗美人痣!
又转念一想,天下人面目相像者甚多。我且不可鲁莽,无端迁怒他人,只须多加小心,暗暗查访。倘若果是那邪恶之徒,此番却不容她!
“吆,小店难得贵客临门,三位公子皆是人中龙凤,奴家这就安排三间上房……”,妇人一张小嘴儿甜得发腻。
“只要一间!”,王俊面无表情,言语冷淡。
妇人又笑:“哟,那怎能成,岂不委屈了三位公子!”
“休得啰嗦!”,王俊面色好像黑铁。
妇人笑容凝住,旋即面色一沉,好似一挂珠帘,呱嗒一声落下。但她马上又是大笑,更显妖媚:“奴家全依公子的意思,奴家正寻思着,最最宽敞明亮的一间,该分给哪位公子住呢,这倒省了奴家的事儿了不是……”
张恕打了个圆场:“我三人情同手足,卧则同榻,食则同桌,店家休得诧异。”
“好说,好说!”,妇人笑容怒放,亲领三人上楼安顿,又张罗酒食为三人解饥。张恕见店中无甚客人,甚是冷落,便要她将酒食送到客房。时候不大,各式菜肴送到,摆满一桌,倒是麻利。妇人又要为三人把盏,套些闲话,张恕笑着道谢,说我等旅途劳乏,吃完早睡,碗碟明早再收。说着取出一锭银子,让她自去,那妇人也不恼,扭腰摆臀,卖弄风姿,下楼去也,不忘回眸一笑,甜煞个人。
马休撕下一只鸡腿就吃,张恕赶忙制止,轻声道:“我观这妇人过于殷勤,今晚我们还吃干粮!”。
“恁地如此多心!你要吃干粮自便,打死我也不吃!”,马休有些着恼,将鸡腿塞到嘴边,张口便咬,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又去夹熟牛肉。
“且慢!”,张恕甚是着急,赶忙说起韩嫣的事儿,倘若这老板娘凑巧是同一人,只恐其心不善!
王俊一把拉住马休胳膊,劝道:“彼人倘有阴谋,必在今夜。不如我等先吃些干粮,多留意动静,若无异状,明日再吃酒菜不迟!”
马休怒道:“守着一桌酒菜,你们却让我吃干粮!我可忍不到明天!”
王俊一把夺下他手中鸡腿,自己先大吃大嚼起来。张恕大惊,未及拦阻,王俊一只鸡腿已然下肚,嘟囔道:“倘我吃了没事儿,你们再吃!”
马休吃不了一口菜,喝不了一口酒,干看着王俊山吃海喝,肚腹中忍不住咕咕直叫,着急得不行。张恕看着王俊,心中温暖,几欲垂泪,我这黑兄弟天生仁厚,义气深重,古人生死之交,不过如此!
人生能得一二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过了少半个时辰,王俊并无异状。马休早按捺不住,抓起烧鸡就啃,气道:“我说吧没事,尔等如此多疑!”
不一会儿,饭桌就变成了战后沙场,杯盘狼藉,残羹四溅。张恕也只好勉强吃些果腹。
果是俺多疑了?
夜近二鼓,静听户外,并无甚异状,只闻楼旁水流之声。马休早已呼呼睡去,王俊和衣而卧,闭目养神。
天交三鼓,天上一轮明月,窗前光华柔腻,客栈门楼悬挂的一盏灯笼,更显灯光昏黄暗淡,王俊已入梦乡。张恕调息静听,无甚动静,也有些倦意,正欲昏昏睡去,忽听院中似有脚步之声,声音甚轻。
张恕心中一个激灵,一跃而起,轻轻落至窗前,向外窥探。
只见院中一个黑影,匆匆直奔侧院。何人夜行?看步幅十分矫捷。张恕悄悄出了房门,三五步跃到走廊尽头,双手夹住石壁,轻轻溜下,像只雪豹,悄无声息。
闪身进入侧院,一座偏楼略显阴森,黑黢黢立在夜色之中,唯有二楼一间窗户透出灯光。静听片刻,不见动静,张恕一式“骤起萍末”,轻轻落在二楼,隐在窗下。
忽听房内有人问话。
“你老爷怎么还不回来!”,说话的是个女人,听声音正是那位老板娘,只是声音不再妖媚。
“回夫人,老爷法事未完,不能回来。”,是个男声,瓮声瓮气。
法事?张恕皱起眉头。
“快去抬他回来!要不然,老娘再也不管他的烂事儿!”,老板娘刻意压住声音,仍听得出语气严厉。
“这,老爷说……是!小的这就去!”,男声诚惶诚恐。
张恕赶忙跃出一丈开外,刚隐身廊柱之后,一个男子从屋里出来,一溜小跑下楼,向外便走。张恕轻蹑其后,也来不及回房告知王俊,一边儿追赶黑衣人,一边儿心里嘀咕:这店家相公还做什么法事?还要让人抬回来?这谱摆得甚大……
莫非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汉?
那黑衣人步履轻盈,速度很快,出了市镇,便拐上一条青石山路。两旁树木丛杂,月光从枝叶缝隙中倾撒下来,斑斑点点,石路依稀可辨。黑衣人行到一个高处,忽然收住脚步。
张恕赶忙隐身树后,那人回过头来,看了一会儿,不见异状,这才转身离去,霎时不见踪影,想是前方山路曲折,遮住了视线。
鬼鬼祟祟,如此谨慎!
张恕赶忙追赶,拐过一个山坳,又见黑衣人身影,正行走如风。张恕脚下加速,小心翼翼控制距离,不远不近。翻过几道山梁,脚下不复青石山路,土道细如羊肠,有时须拨草而过。前方一座土山,树木蓊郁,形如奶头,虽不甚高,体量甚大。那黑衣人钻入山林,倏忽不见。
赶到近前,只见林木茂盛,密不透风,几乎不见光亮,哪里还有黑衣人身影!
张恕有些发毛,恍惚间,只疑中了鬼祟,被勾引至此。 将军血:狼烟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