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将军血:狼烟再起

第十四章 匪夷所思

  张家父子勃然大怒,拼死护住房门。人云盗亦有道,看来不过是一厢情愿,这些匪徒下流无耻,全无操守,辱没了一个“盗”字!

  瘦高那匪一挥手,群匪向张家父子扑去。

  “孩儿们,豁出去了!”,张铁锅一声虎吼,身先士卒,和众匪混战在一起。几个儿子虽然仁厚,却不怕事,抡起家伙,猛冲硬砸。

  长子张仁心细,生怕父亲有失,不离左右护持。张铁锅虽然上了几岁年纪,豪气不减当年,大吼一声:“别管我!”,他手中虽无铁锅,板斧更加好使,只是斧刃朝后,只砸不砍。

  只可惜,这老少爷们虽然刚猛,毕竟以少敌多,又不想杀人,渐渐处于下风!一个个兀自强撑,死战不退,再说身后便是家中妇孺,也退无可退。

  张恕又惊又愧,自以为破阵拳法融会贯通,真真羞煞人也!窘迫中,身上早着了数棒,忽觉头顶生风,一棒猛击而至。

  张恕一呆,万念俱灰。

  我要死了!

  不!

  生死一线间,张恕暴喝一声,甚是悲怆。

  陡然间杂念尽去,身如鬼魅,飘忽不定,一步一击,直刺、斜削、正砍、倒劈、横推、硬砸,不假思索,随机应变,恰到好处,正是那式“霸王绝命”!

  一霎时,五六个匪徒一齐惨叫,月光下,但见血光一片,飞溅如雾,甚是奇幻。众匪如见鬼魅,表情骇异,临死仍似不信!

  恍惚再一次瞧见,楚霸王兵败垓下,带二十八骑亡命乌江,匹马单枪顷刻间击杀数十百人!他也曾仰天长叹:非战之罪!何等悲壮!恩师讲得明白,“霸王绝命”,绝地反击,只攻不守,乃必杀之技。

  存亡关头,潜能激发,颇得真意,威猛如斯!

  张恕一阵眩晕:呀!我杀人了?!

  他苶呆呆愣在当地,像是突然变成傻子,心中翻腾不已:此拳不用,用则伤人,师尊言之不虚也……

  群匪久战不下,已有七分焦躁,忽闻同伴惨叫,尽皆心慌不已。瘦高那匪一声尖叫:“敢杀我兄弟!拔刀!”

  众匪闻言,杀机毕露,有人将铁棒一扔,从腰间抽出短刀,短刀映月,阴森放光。也有人甚是奇怪,好似首鼠两端、犹疑不决,短刀抽出一半,重又插回,看看他人拔刀,这才短刀出鞘。

  利刃在手,凶焰更盛。

  一匪恶狠狠当胸刺来,张恕兀自有些发愣。

  命在顷刻。

  眼见幼弟遇险,三哥张礼大惊,奋不顾身一跃而起,将那匪生生撞开,忽觉肩膀剧痛,已被乱刀砍中。“啊呀”一声惨叫,夜色惊碎一地。

  张家父子心惊肉跳,一分神间,张义、张智、张信俱各挂彩。

  生死存亡,危在顷刻。

  张恕猛然惊醒,深深自责,害哥哥们受伤,小弟之罪也!再也无暇胡思乱想,霎时间仿佛换了个人,天河溃堤,狂风肆虐,不足以说其暴烈,惊雷闪闪,烈火熊熊,不足以说其怒气。

  身似疯魔狂舞,刀如厉鬼索命,刀随身进,或横或立,或劈或刺,或削或切,或撞或挺,皆因情就势,自然而然,并无一个多余动作,也看不清什么动作!

  混沌归一,不见其形,大道无形;瞽叟夜行,不知其处,处处杀机。

  众匪退无可退,当无可当,恰似惊涛中的沙砾,狂风中的败叶,茫茫不知归处。只能听天由命,完全身不由己。

  不知何时,狂风骤歇,激流匿踪,天地间寂然无声,肃杀一片。

  又不知过了多久,张铁锅父子清醒过来,只见众匪死尸横七竖八,惨不忍睹,活着的几个或伏或卧,或跪或坐,哀嚎一片。

  远处有一瘦高匪徒,如痴似癫,体似筛糠,惶恐无状,不过,毫发未伤。张家父子自然不知,此人擅长进攻居后,撤退当先,自然万寿无疆。

  万人敌!

  骇人如斯!

  张恕喃喃自语,如在梦中。

  适才大悲之下,心无挂碍,全不留情,那式“万人敌”竟然“不请自来”,杀得众匪好不悲哀!此时又想起“不用”二字,怪不得山中老者嘱咐再三,幸而自己功力尚浅,否则只怕再无活口!

  张恕心中一阵难过。

  “恕儿!”,张铁锅惊喜交集,慈爱地看着幺儿,无限感慨。

  这小六儿不务正业,整日习拳弄棒,只道他年少血旺,吃饱了撑的,反正力气没处使,由他折腾罢了,不知何时竟练成这等惊天本事!

  看来这废材也不是全无用处,关键时刻竟然救了一家人性命!果然天生万物皆有用,唉,俺张铁锅活了半世,今日方知无用之用!

  张恕检查父兄伤势,幸而皆无大碍。张仁力战之后,累得浑身酸痛,筋骨如同散架一般,仍然挣扎着为弟弟们包扎伤口。

  张铁锅不忘检视众匪,大半已然无幸,少数几个能喘气的,伤势皆是不轻,看上去痛苦不堪,有的咕哝着怒吼: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唉,人各有命,杀你在天,救你在我!张铁锅怜悯地摇摇头,为伤者用些止血草药,一边包扎,一边叹息。

  突闻咣当一声,大门洞开,两个人双手反绑,被推搡进来。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人,大摇大摆,鱼贯而入。

  一家人复又大惊。

  张恕定睛一看,被绑的竟是罗洪和乃父少风!

  看来这匪徒兵分两路,罗家已然遭殃。张恕救友心切,一式“鹰扑熊挺”,袭向罗洪身后,本意声东击西,逼退匪徒,好搭救罗洪。

  忽然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而来。

  张恕不假思索,一个“翻身锤”击出,只觉浑身一震,已被震飞五六歩,猛然向后坐倒。张仁赶忙扶住幼弟,也被来势带了个趔趄。

  “咦?”,一条大汉,面黑欺炭,死死盯住张恕,颇有诧异之色。一则想不到,这个少年进退有度,竟能接住这雷霆一击,二则他这拳法……

  此时,在黑大汉身后,钻出两个黑衣匪徒,他们在匪群中强挤,甚是遭人嫌弃。突然,二人身形暴起,四拳齐出,猛击黑大汉后背!

  这一下变生肘腋,群匪大出意料,援救不及,忙惊呼示警。

  那黑大汉倒也了得,他处变不惊,听风辨形,突然前仆,双手一撑,借势身体后腾,双脚倒踢,钻裆而过,正中两匪屁股。

  两匪哎呀一声,捂着屁股,向张恕飞去,像两条大蜥蜴,形象十分滑稽。黑大汉突遭偷袭,并未动怒,心中更是诧异——这仨小子拳法乃是一路……

  张恕双手一拦,勉强扶住两人,低声笑道:“这式‘双阳鼎’还马马虎虎!”。

  两人哈哈一笑,有些得意,美中不足的是,臀部有点儿疼。其中一人站稳身姿,四平八稳摆了个谱,对黑大汉笑道:“你这招‘野狗吃屎’练得相当不错!哈哈哈……”

  说话的这厮正是刘龙,另一个自然是王俊。

  原来,刘龙、王俊比邻而居,习武之人,感官敏锐,睡到半夜,二人从睡梦中惊醒,不约而同出门查看。只见一群夜行人,清一色黑衣,正鬼鬼祟祟向东而去。二人便找了件黑袄,尾随而来。

  王俊悄声道:“这些人定非善类,请人报官如何?”。

  刘龙道:“那帮奴才,蛇鼠一窝,等他们来,黄花菜都凉了!”。

  求人不如求己!

  于是,两人趁乱混进匪群,一时竟无人发现,见黑大汉击败张恕,便从背后突然偷袭。王俊初时还有些踌躇,背后耍奸多少有些不美!刘龙却眼神坚定,毫不含糊,他可想得开,对付这帮歹徒,用不着讲什么道义。嘿嘿,俺刘龙可是个明白事理之人,不是吗……

  总之,偷袭不算丢人,虽然胜之不武,无妨咱英雄本色!

  谁想得到,老子不武也就罢了,还他娘的败了!这黑大汉真是个怪胎……

  张恕三人严阵以待,提防黑大汉发难。

  不料黑大汉冷哼一声,既不理刘龙污言秽语,又没有出手的意思。他瞥见一地的匪徒和散落的短刀,不由得眉头蹙成了个疙瘩。

  先前那瘦高匪徒似乎从惊恐中醒来,拖着长影晃到跟前,哆里哆嗦道:“大,大哥!”。

  黑大汉望着那匪,喝道:“蒉四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蒉四儿”微露惊慌,身形佝偻,像个大虾,赔笑道:“大哥,这家茬儿硬,所以,所以……。”

  月光之下,看那蒉四儿,觉得面熟,张铁锅忽然想起——竟然是日间来乞讨的乞丐!原来这厮早就不怀好意!

  张铁锅心下着恼,厚道之人不容欺骗。

  黑大汉骂道:“蒉四儿!可记得山规?”

  “记,记,记得。”,蒉四儿哆里哆嗦,形容猥琐。

  “背!”

  张恕看着新鲜,这个匪首不一般,有点儿意思……

  “是,是…第一条: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蒉四儿低语,几不可闻。

  把他的,要不是你作下这等腌臜事儿,倒要刮目相看呢,你确信不是罗思礼的弟子?张恕怪眼一翻,撇了撇嘴。

  “第二条:孝敬父母,爱护同袍……”

  哎呀,我的哥,你我同门无疑,皆是圣人门生!张恕面带嘲讽。

  “第三条:山中兄弟,生死一道;第四条: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第五条……”,蒉四儿停顿下来。

  背!黑大汉十分威严。

  “第五条:对百姓使棍,对官兵用刀……”,蒉四儿心中惶恐,声音发颤。

  听到此处,张铁锅心中恍然,匪徒拔刀时犹豫迟疑,怪不得!原来是山规森严。再看这黑大汉,面色黧黑,相貌粗豪,像是个掏碳的,不想他腹中有此锦绣!

  唉,奈何又沦落成匪?张铁锅暗暗惋惜。

  “回去再收拾你!”,黑大汉突然飞起一脚,将蒉四儿踢了个跟头。

  他矛头一转,目露寒光,对张铁锅道:“老人家,请你赏口饭吃,不给也罢,不该杀我兄弟!”

  哼,把话颠倒说,哪里是来讨饭,分明是来要命!张恕年轻气盛,忍不住冷笑道:“这位兄台先回家歇着,明日半夜我来借足下项上之首,万勿推辞,切莫小气!”

  张铁锅赶忙喝住张恕,对黑大汉温言道:“好汉!我看你相貌堂堂,仪表不俗,为何失身为匪?”

  黑大汉面露轻蔑之色,一语双关:“老人家,您相貌也不差哩!您老说得在理,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世上偏有那为富不仁之徒、趋炎附势之辈!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之时,从不曾记得讲什么道理!”

  眼中寒光更盛,杀机隐隐。 将军血:狼烟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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