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展禽连忙停住兵车,三人一齐回头循声望去,只见阴暗的夜中,影影绰绰地好多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在朝这边靠近,它们移动的样子很古怪,就像是一根根木桩直上直下地砸在地上,因为才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是……是他们,他们全都成了僵尸!”谈不缺颤声道。
展禽阴沉着脸,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在思索应对的策略,二牛虽然有伤在身,这时也已重新拿好了铜戈,嘴里嘀咕着骂了句不知道什么,谈不缺心想,幸好之前他们没有将所有的尸体搬上兵车,否则一下子早出几十个刚才那种僵尸,他们三个怕是全得完蛋。
“我们是一口气冲进梁丘邑,还是先解决掉这些东西?”谈不缺瞄准一只僵尸,边快速射出一箭边问展禽。
那只僵尸“呯”地一声被击退出十数步远,但只是扭了扭头,然后又一跳一跳地冲了过来。
展禽沉声道:“看来这些东西除了砍掉头颅没有别的办法,梁丘邑内的虚实我们还不清楚,所以免得腹背受敌,我们还是先解决了这些东西再说,二弟三弟你们以为如何?”
谈不缺点头道:“我也是大哥这么想的。”
二牛左手一拍自己的脑袋,大声道:“你们说咋办就咋办,左右不过是个干他娘的!”
那些死尸看起来移动很慢,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也就是展禽调转个车头的功夫,它们便已到了跟前。展禽尽量闪避着不让那些死尸伤到战马,这是他们三个人能抵御如此大量死尸的唯一机会,一旦战马受伤,他们就只有被围殴的份。
“三弟,你用弓箭为二弟掩护,二弟,你在合适的时机下车,记住,你只有出一抬的机会,不管成没成功都必须退回来,绝不能给它们围住你的机会,听明白了吗?”
展禽一边做着指挥安排,一边熟练地驾驭着兵车从越来越多的死尸堆上穿梭而过。
展禽的策略很快就奏效了,二牛在谈不缺的掩护和展禽给他创造的机会下,每离车一次,就有一只死尸会身首异处,但是压在三人心头的压迫感并没减轻,相反地,三人的处境还在不停地恶化,因为死尸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全都是被害的黑衣人,很快他们就被团团围了起来。
“怎么办?这样下去不行啊,我的箭快要用完了!”谈不缺刷刷刷一连射出三箭,击退正要扑向二牛的三只僵尸,看着一旁稀稀拉拉的箭壶,不由地有些焦躁起来。
二牛身上的衣服已然全湿透了,即便他天生神力英勇异常,在如此高强度地跃下跃上和挥戈斩落中也已有些疲惫和喘息,而反观四周的死尸,虽然已不如先前那般疯狂涌来,只是偶尔零星地有几只,大概四周的死尸差不多都在这里了,所以数量很多,谈不缺感觉有好几百的样子。
“三弟,你还有几支箭?”展禽忽然问道。
谈不缺想都没想就道:“还有三支!”说着左手又抓住一支,不为却被展禽按住,“先等等,不要再用了!”说着又及时喝住正准备纵身跃下兵车的二牛:“不要再出去了,我们需要换个策略!”
二牛回头一愣,惊讶地问:“老子杀得正痛快呢,咋停了?为什么要换策略?换什么策略?”
“因为三弟的箭没了,无法掩护你,你要是再跳下去可能就回不来了!”展禽没好气地说,然后一边在死尸的疯狂围追下勉强地躲避着,眉头一直皱着,显然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时谈不缺突然感到兵车一晃,一匹战马鸣叫了一声,听着似乎充满了痛苦,他连忙看了过去,原来是展禽因为心思分了大半去考虑如何摆脱这些死尸而一个不留神被一只死尸抱住了一条后腿。
“嗖!”
谈不缺毫不迟疑地就朝那只死尸射出一箭,正中它的后心,巨大的冲击力使它直接向前飞出,直接摔到在兵车的前面,展禽一声呼喝,四匹战马同时起跃,那具死尸便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沉重的兵车车轮碾成了一堆肉泥。
谈不缺暗暗地松了口气,心道好险,旁边的展禽却双眼一亮,眉头展了开来,说了声“有了,你们两个站稳,我要飙车啦!”
说着他双手同时挥出六道缰辔,不再留意两人,全神贯注在操控四匹战马和兵车上,。
谈不缺脚下猛地一个不稳,差点摔倒,急忙抓住一旁坚固的武器架,再看二牛,也和自己差不多一样狼狈,两人站稳身形,勉强定下心神,这时再转头向前方看时,顿时目瞪口呆。
神乎其技!谈不缺心想大概这个词语说的就是眼前的展禽吧。
只见他犹如一位天神般站立在前端的独辕上,指间的六道缰辔如同活物自由而不失控地在空中飞舞出优美的弧线,四匹战马时而斜冲,时而正跃,时而疾冲,时而回旋,辕后的兵车就在这鬼神之力下极致地舞动起来,那些死尸往往是还没碰到兵车一下就被突然从天而降的车轮或者马蹄碾压得粉身碎骨。
谈不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目为之眩,神为之迷,那些死尸虽然不畏刀剑伤害,很多时候被碾压也不会影响太多,它们还是能够移动,但如果它们的手脚被碾作肉泥,攻击力还是会下降很多,一个无手无脚的死尸,除了会移动还能做什么,除非对方贴上去他的嘴还可以咬。
谈不缺看着犹如在夜空中翩翩起舞,又似太空漫步般的展禽,竟有种很奇物的节奏感,那缰辔摆动时的破空声,战马起跃落下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兵车车轮轧轧声,在他耳中都已不是普通的声音,而似乎成了一篇华美的乐章。
他索性闭起双眼,尽情地享受起那美妙的乐章,渐渐地他不再焦虑,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他看到一座孤零零的残破不堪的城池,还有那坑坑洼洼的城墙,有个人就站在其中的一个堞口处,神情悲伤地向城外望着什么。
他努力地想看清城墙上的那个人是谁,潜意识中他觉得那一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却总是看不清,正在他再次开始生出一些焦虑和不耐烦时,突然周身的这个世界就崩塌了,无论是天空还是城墙,就像破碎的玻璃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纹。
“轰!”
一声巨响,谈不缺的意识一下子从那片迷幻中清醒过来,回到现实,而眼前的一幕再次令他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展禽神情木然地站在辕头,四匹战马挣扎着试图摆脱那些蜂涌而来的死尸,兵车的车厢四散而开,正有十多只死尸争先恐后地向他们爬过来。 异世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