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如今展氏的家主展昊,他约莫六十来岁,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很自然地披落在身后与双肩上,墨绿色的袍服上绣着展氏特有的族徽,那是一只振翅夜飞的蝙蝠,暗红色的肉翼透露出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展昊又是哭又是笑后,早有下人在一旁送上了盥洗用的水盆和毛巾,展昊先用递来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泪痕,然后伸出双手,两名下人一个在高处倒水,一个则在下方端着水盆盛水,一切都显示着这是一个礼仪簪缨的世家。
他转身向一名负责伙食的下人吩咐道:“今天按照我平日的再多加三份就人送到我房间!”他说着又一把抓起展禽的手,如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小羽,你和你的两位小朋友应该还没吃饭吧,来来来,随伯父一起先到我房间,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小羽以为如何?”
展禽的眉头微微皱了下,但还是恭恭敬敬道:“但凭宗主伯父安排就是!”
“小羽,你不愧为我展氏的优秀子孙,心中始终未忘尧昌和展氏,即使是远在他乡,一旦有事最先想到的还是展氏!相比之下,我这个做伯父的实在有愧,忝列展氏家主之位多年却一事无成,当初若非小羽你执意离开,伯父实在无能继任……”
在摒退所有下人并吩咐不得靠近此间房屋十丈以内后,展昊这才开口对展禽说了起来,不过展禽不让他把话说完就打断道:“伯父言重了,小侄已非展氏之人,这次之所以会来找伯父,纯粹只是为了求助,至于尧昌的安危,展氏的兴衰,这些已与小侄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伯父还念在小倒姓展的份上,还望您能答应小侄所求,让我们能够以甲士的身份加入尧昌兵甲中,小侄和小侄的这两位朋友都会感激不尽的。”
展昊摇了摇头,一脸真诚道:“当初你说你年龄尚幼难堪重任,所以伯父才不得不赶着鸭子上架,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展氏需要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来领导,到时整个展氏数千名私甲全听你一人号令,却又何必自己亲自从小小的御甲做起?虽然各大宗族皆以血缘为钮带,但仍然不乏客座之士,比如萧氏的琴师赵渝,北宫氏的衣奉段规,等等这些都是以客座之身在宗族中拥有超然的地位,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到时你的这两位朋友……”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说第二遍,宗主如果可以的话就麻烦您给予安排,如果不行的话,那就恕展禽打扰宗主,我们这就告辞。”展禽似乎忍耐到了极限,脸色开始变得不好起来,就连语气中的客套都懒得说了,直接就打算走了。
展昊见状连忙起身拦住他的去路,干笑几声,拍着展禽的肩摇头道:“小羽呀你可千万别误会,伯父不可不是不想帮你,是真心为了你好,也为了展氏的未来才……”他说到一半,见展禽的眉头皱得更紧,看样子立马就要走人,这才不得叹口气停住,改口道,“行行行,小羽你要是铁了心不肯回展氏,那做伯父的又怎么可能不帮,不过就是到尧昌兵甲里塞三名甲士吗,何况你们还持有三甲腰牌,也就是向那个人打个招呼而已,根本不费事!那小羽,你真的不愿意再回展氏……”
“告辞!”展禽一转头看了眼谈不缺和二牛便准备直接离开,展昊连忙再次拦住他:“既然小羽你如此坚持,好,伯父就亲自带你们走一趟,去见那个人!你们先在前面和客厅等会,我随后就到!”说着他便转身入了卧室内。
“都到了这里,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我们要见的是何方神圣,这么神秘?”谈不缺看着展昊缓步进入一座圆形古堡式的建筑,心中的好奇越来越强烈,忍不住问旁边的展禽。
展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游离在远处的蓝天白云间,听到谈不缺问他才收回视线,沉吟了片刻后却摇着头道:“这是一个禁忌,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知道对你并无好处。”
谈不缺撇了撇嘴,知道这些门阀大族多有忌讳,也不过分在意,又问他:“那你们……这次真的能成功吗?”
展禽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应该……可以吧!在尧昌城,展氏虽然不像萧家那般煊爀,但也是五姓九宗之一,我想这点面子……她,咳咳,那个人还是要给点的吧。”
谈不缺和展禽两人正自谈论着,一旁的二牛忽然小声说了句:“出来了!”
谈不缺连忙抬头循声看去,只见展昊那张和蔼可亲的圆脸正一副陪笑的模样不住地向身旁并步而来的一名年轻贵公子点着头。
如果说早上谈不缺看到展禽那副装束是吃惊,是觉得他就是一名豪门子弟的话,那么看到眼前的这名一袭白衣的青年贵公子那就是震撼,他那浑身散发出来的高贵气息慑压得谈不缺不敢直视,这就是古堡的主人吗?他这么想着,从这架势气派来看,能让身为一家之主的展昊如此低声下气,只怕多半是穆晋公族之人。
如此一想,他也就能很容易想明白展禽为何对此人的身份要多加掩饰,毕竟公族的忌讳更多。
青年贵公子轻摇折扇,边随意听着展昊的汇报式谈话,边慢慢向这边踱了过来。忽然他抬起头,目光无意间撞上谈不缺,明显愣了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与谈不缺对视了两三秒钟然后侧过头去问展昊:“就是他们?”展昊连忙点头说是,并向展禽招手示意他带两人过去。
“你没事吧?”展禽从后面拍了拍谈不缺,发现他还在那儿发呆,不由地有些奇怪地问道。
谈不缺“啊”地叫了一声,连忙说着没事,跟着展禽他们两人,这时又与那名青年公子的目光相遇,对方已经没有初次那份惊讶,脸上显得很平静,只有谈不缺的内心仍然沉浸在狂风骇浪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谈不缺觉得自己失忆前一定认识这个人,但对方的身份地位,与自己何止云泥之别,难道自己在失忆之前,也是一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想到此处,谈不缺的那颗心顿时猛烈地跳动起来。 异世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