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你!”就在那名黑衣人的手伸向女子的瞬间,谈不缺喉中发出一声嘶吼,猛地张开双臂向他扑去。
黑衣人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想着阻止自己,鼻中冷哼一声:“找死!”说着向后退了半步,谈不缺终因受伤严重,速度不及平时的十分之一,双手扑了个空再次倒在女子的面前。
黑衣人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便是一脚踢中他的小腹,正要发力将其踹开,不料谈不缺倏地伸出手,就像十根铁爪死死地抓紧了他的脚踝,无论他怎么甩就是甩不开,一怒之下他猛地一拳就向像是发疯了一般的谈不缺头顶砸落。
谈不缺对此视而不见,只顾着转头朝女子大吼:“还傻站着干嘛,快跑啊!”
女子却像呆住了似的一动不动,谈不缺身后的几名黑衣人这时连忙纷纷喊道:“老大不可,上面不让我们伤他性命!”
黑衣人心头一凛,顿生悔意,苦在盛怒之下全力而为,拳头已经击中了谈不缺的头顶,这时有心收力也来不及了,眼见谈不缺就要脑浆迸裂而死,忽然感觉脸上似有一丝凉风吹过,眼前飞起一蓬血花,其中还夹杂着几小块模糊的碎肉。
他有些奇怪,难道自己的实力境界又突破了,已经能够将全身的力道集中于一点爆发?他感觉拳头忽然变得轻了些,自己的一拳之力如同石沉大海,丝毫没有接收到反震之力,不由地低头看去,登时一呆,自己的拳头只剩下了半只,截着指根,五根手根全部不翼而飞,原来先前那几块血肉模糊的东西正是自己的断指。
剧痛传来,黑衣人惨叫一声,一连退了好几步,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伤口,惊骇莫名地瞪着蜷缩在地上的谈不缺,疼得黄豆大的冷汗从额上滚落下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旁边几人连忙帮他包扎止伤。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谈不缺扭曲的脸上,他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暗中有人在帮他,趁着对方手忙脚乱之际连忙推了推还站在那儿发呆的女子,低声道:“快跑,进死亡森林!”
女子这才似如梦初醒,“哦”了一声,扶着他转身便打算向死亡森林走去,却猛然看到前面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着一人,刚好拦住她们去路。
青衣、麻鞋、断剑!竟是——
司元林宣的那名贴身随从阿乾,只是此时的他,更像是一名落魄的剑士!
“谢谢阿乾先生!”谈不缺喜道,“她是……从尧昌城来的,我奉大人之命前来接应,遭到这些人的围杀,你是来帮助我们的吗?”
“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我对你的生死没兴趣,”阿乾淡淡道,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雪地的某处,若有所思。
女子小心地搀扶着谈不缺想要绕开面前的阿乾,忽觉一道寒气迎面扑来,低头一看,一柄短剑抵住了她心口:“擅入林者死!”
谈不缺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拽了回来,挡在身后:“阿乾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既然不是来接应我们的,我们进死亡森林只是躲避追杀,你为何要阻拦我们?”
阿乾投向雪地的视线依旧未收回,手腕微动,“嗤”的一声轻响,谈不缺的脚下出现一道深深的剑痕:“越界者死!”
谈不缺回头看了眼她,她点了点头,谈不缺苦笑道:“可是他真会杀了你的,你不怕吗?”
她摇摇头,道:“我必须要进死亡森林,你为了帮我已经做得太多了,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惜我无法照顾你!”
她的前半句说得异常坚决,后半句却忽然变得柔声细语起来,谈不缺也不知怎么地就头脑一热,大声道:“好!既然你都不怕死,我还能怕了不成!这片雪原还不知道藏着多少杀手,与其死在那些人手里,倒不如让阿乾先生来个痛快!”
说罢,他挣扎着便向那道剑痕跨去,随即阿乾手中的断剑毫不犹豫地扬起,划出一道剑光自上而下向他落下!
“铮!”
一声清脆,阿乾竟然身体一晃,退了半步,而谈不缺两人仍是被逼退回原位,没能跨过剑痕。
这时阿乾忽然对着目光所在的那片空旷的雪地,道,“只听说夜鸱杀人,什么时候改行做了侍卫!”
谈不缺闻言一愣,细看之下,阿乾手中的断剑确实并无一丝血迹,循着他的目光,只见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上,竟然凭空缓缓现出一人,全身上下漆黑如浓墨,除了依稀是一道人形外,什么也分辨不清,最可怕的是充斥在他身上一股浓冽杀气,一柄长不逾尺的月牙小刀在他身前的空中不停地旋转着,月光映照下,奇特的刀刃上,一颗颗娇艳如赤色珊瑚的血珠滚动着向外飞出。
夜鸱?难道他就是箭壶杀手榜上最神秘的那个夜鸱?传言只要出得起令他满意的价格,就没有他杀不死之人。就连箭壶城的前任法首,据说也是死于他手。传闻中,那次他没收一分钱,更离奇的,雇主竟然只是一名卧花阁普通的妓女。
据说那晚他身上刚好没带钱,那名妓女就开玩笑,说只要他能杀死当时的玄法司法首为姐妹出气,那晚就算免费,他竟然就答应了!
第二天,贵为箭壶城三首之一的法首就被同床共枕的爱妾发现死在身边,人头却被摆在了卧花阁那名妓女的房门前。可怜的那名妓女直接就被吓死了,而整个卧花阁也因此被勒令停业,整顿了大半年之久。
夜鸱阴冷地笑道:“荤菜油腻久了,偶尔清淡一下换个口味也不错!叶首不也放着风光无限的侍卫长不做,却来跟我抢饭碗么?就不知不足五成实力的叶一剑,还使不使得出紫芒剑诀?”
阿乾淡淡道:“五成对你来说已经太多了,你不妨一试?”
“哈哈哈……”夜鸱一阵怪笑,“激将对我没用,赔本的生意我从来不做!不过,作为见面礼,只要叶首对他不下死手,我就只看戏如何?”
阿乾皱了皱眉头,冷冷道:“我说过,他的生死,我没有半点兴趣!但越此界者,死,你也不例外!”
夜鸱“哦”了声,摇头叹息道:“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忽然来了兴趣,喂,我说你们这些人当中,有没有想要箭壶第一剑,叶乾叶首尊的人头?我临时决定来个促销优惠大酬宾,秒杀价,只需铜钱一文,叶首的人头就可带回家,有人要吗?机会可只有一次哦!”
全场一片诡异死寂,被斩断五根手指的黑衣人忽然一咬牙,恨声道:“我要!我出十两银子!”
“可惜我从来不和死人做生意!”夜鸱冷冷道,话音未落便听到几下微风拂雪般的轻响,接着一连“卟嗵”、“卟嗵”的好几个倒地声。
谈不缺闻声抬头,顿时惊得张大了口,原本还好端端的六名黑衣人,转眼就全部身首分离,倒在雪地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在地上汇成了一条血河,触目惊心。
叶乾面对夜鸱毫无征兆的突然杀戮一丝也不觉得讶异,弹了弹手中的断剑,发出一声剑鸣:“我可以再多加黄金一两,省得到时要是有人要夜鸱的脑袋岂不难办?”
夜鸱不怒反笑:“哈哈哈……,叶首这是在自抬身价么?原本听起来还不错,只可惜我杀人还有条规矩,那就是从不杀寻死之人!”
这时一直扶着谈不缺的女了忽然笑了起来:“你这人的规矩还挺多,想做你的雇主还真不容易,那我呢?”
谈不缺吃了一惊,连忙脱口说道:“仙子不可!”
虽然对叶乾的不通情理很是愤怒,但毕竟相识一场,甚至也勉强说得上共患过难,并不想他死在夜鸱手上。他知道叶乾之前在死亡森林受得伤有多重,想不到短短几天就又站在这里,但听夜鸱的口气,他的实力连五成都不到,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挡得了这位箭壶城极度恐怖的神秘杀手。
女子没有回答他,继续对夜鸱道:“我现在身无分文!”
夜鸱却笑了起来:“美人开口,胜过千金,成交!”言毕,身形忽然就在三人的眼前消失不见,下一秒钟已到了叶乾的身后,叶乾面色凝重,丝毫不敢大意,紧握断剑,转身拧腕快速出剑,正好挡住夜鸱神出鬼没的一刀。
“我要进去了,你……一起吗?”女子小声说着,语气中甚有期待。
谈不缺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下来。虽然他也很担心叶乾,但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帮忙,而且雪原这一晚上连串发生之事完全将他搞晕了,有种真假难辨、敌我不分的感觉,无论如何还是先进死亡森林躲避一阵,等搞清眼前这一切再说,有谁想得到,这个一直与死亡相随的地方,此刻反而成了他和她的避难港湾!
谈不缺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靠着一棵树,随着她尖叫着拔出他腿上最后一支箭所带来的疼痛,疼得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长这么大,他还从没遭过这样的罪,看着箭创处污黑的血逐渐变成殷红,连自己都没想到承受能力原来这么强。
女子低着头,从自己的衣袍上撕下几片布条,认真地帮他处理过伤口,小心包扎着,忽然抬起头来语带幽怨道:“你呀,你是傻子吗?明明不关你的事,你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地帮我,你真的就那么想死?”
谈不缺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可不想死,那不是没办法吗,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欺负你,自己却一个人离开?我做不到的!就算是一只小猫小狗,我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女子正在包扎的手指忽然加重了一下,他立即疼得大叫,她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只小猫小狗吗?”
谈不缺顿时一脸黑线,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就算小猫小狗我也做不到见死不救,更何况是你这么一个……”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口,笑而不语。
她的头更低了,小声问道:“一个什么?”
“受了伤的跛脚猫呀!哈哈哈……”谈不缺忍不住大笑起来,只是下一秒就变成了惨叫声。
她咬牙切齿道:“你想死吗?敢说我是跛脚猫,信不信我让你这两条狗腿废掉,彻底成了一条断腿狗!对,我是跛脚猫,你是断腿狗,咯咯咯……”说到后已是笑了起来。
谈不缺挠着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想到如果是她的话,断两条腿又算得了什么,随即神色黯淡下来。
她见状愕然道:“喂,生气了?不会吧,这么小气?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他连忙摇着头说没有生气,只是想接下来怎么办。她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接下来我是不知道怎么办,但我知道你会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死的?”谈不缺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笨死得呀!哈哈哈……”她似乎觉得总算成功“报了仇”,跌坐在地上捂住肚子笑了半天才道,“当初给你说了他们的目标是我,叫你自己别管,是你非得多管闲事,管就管吧,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结果还那么差,就想着英雄救美?现在才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他被她一番抢白,好半天才不服气道,“我是没什么大本事,但我答应带你进入死亡森林,这不还是做到了吗?再说我只是想接下来怎么离开这里,我可没有后悔,更没有害怕!”
“离开?”她沉默了一阵,抬起头摇了摇,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凝重起来:“你可知道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刚刚开始!”
“真正的危险?那是什么?”谈不缺惊讶道,“仙子,你为何非要来这死亡森林?” 异世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