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环视四周,将军们正与瞌睡作史诗般的战斗。两天两夜了,大家太疲劳了,他只得宣布休会,明天,不,今天上午九点再述。
屋子里的人如获大赦一般冲出会议室,有些将军早爬在桌子上睡着了,这还是好的,至少有桌子可以爬。一些参谋人员坐位前面没有桌子,爬在膝盖上呼呼大睡。
李德回到专门为他准备的单间,习惯地喊冉妮亚给他按摩脖子。他在列车上扭伤了脖子,加之两天没休息,脖子硬梆梆的。
喊了几声,进来的是领袖卫队的士兵。他恼火地命令把冉妮亚叫来。冉妮亚已经入睡,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到他房间时,发现元首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会议继续。昨天下午,莫德尔的汇报被迪特尔打断,现在接着汇报。
“昨天,我对第26军军长于尔根将军和第19军军长汉森下达命令……”“昨天?”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莫德尔看起来还没完全睡醒,因为一张口就说错了话,自己还浑然不觉,依靠大家纠错。他清了清嗓子,使劲捏了捏鼻子,甩了甩头,做完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后才重新说道:“昨天我汇报了我对第26军军长于尔根将军和第19军军长汉森将军下达了攻击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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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德尔的指挥部设在明斯克西北的莫洛杰奇诺镇,小镇上的人都被强行迁移出去了,变成了一座兵营。街道上都是哨兵、装甲车和顶子上有天线的指挥坦克,还有一排排待命的骑摩托车的通讯兵。
莫德尔规定,所有命令都通过信使传递,只有一般命令才由无线电和电话传送。对游击共和国领导人、游击军司令加里宁和参谋波诺马连科来说,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26军军长于尔根将军、第19军军长汉森将军、第29军军长和38、39军军长、特种第70丛林军军长,第3航空军司令,乌克兰解放军第4军军长、白俄罗斯国防军第1军军长、拉脱维亚、立陶宛、爱莎尼亚各一个师师长,以及各特种支队,包括神秘莫测的特种航空队菲斯克队长都围绕在莫德尔旁边,聆听他的最后指示。
莫德尔身边站着一位贵宾——空军总司令米尔契元帅。他本来是路过明斯克到前线的,被莫德尔拉住,明里说是请他讲授空军战术,实际上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空军总司令在此,看那个飞行员不卖命。
莫德尔的一项命令遭到集体抵制。第26军军长于尔根将军代表国防军军官发出异议:“上将大人,我们请求你收回消灭一切生命的命令,因为这不可能办到。”
莫德尔暴跳如雷地用指挥权仗敲打着坦克装甲:“住口,我现在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能剿灭游击军,因为你们和你们的前任古德里安将军有妇人之仁。但是现在我是司令员,我决不允许对敌人有任何怜惜之心。否则的话,你们马上可以申请辞职。但是必须得留下部队。”
莫德尔怒气冲冲地扫视着众将领。除了东方友军外,德国将领们都低下了头。
“没有人辞职是吧?”莫德尔挑战似地扬起下巴,忽然压低声音耐心劝解他的手下,“其实你们知道,游击队是不受《布鲁塞尔陆战法》和《海牙战争法》的保护的。游击队把妇女和儿童送到战场上,他们首先违背了战争法规。况且,如果不采取残酷手段,我们的清剿行动只能有一个结果——无功而返。”
莫德尔在将军们前面走过,几乎是央求他们接受他的观点:“这样一来,将会影响战争进程。历史是由胜利者写的,重要的是胜利,手段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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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得好!”会场上元首拍案叫绝,打断莫德尔的汇报插言道:“‘历史是由胜利者写的’,这句话太好了。你们各位都要把这句话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假如德国在这场战争中失败,等待大家的只有一个结果:男为他奴,女为他妾,国破家亡,流离失所,无数人民背井离乡。迪特尔什么事?”
众人的眼光顺着元首的视线转到门口,迪特尔进来了。莫德尔紧张地望着他,尽管今天打断他讲话的是元首而非迪特尔。
迪特尔向元首告别来的。李德叫住他:“等等,你找个地方坐下,好好听一下莫德尔的汇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人家有好些至理名言呢。嗯,莫德尔将军,你继续,继续。”元首忙不迭向他伸手。
莫德尔等待了几秒,确认没有人打断后继续娓娓动听地讲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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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德尔对国防军将军们讲,假如他们不配合的话,他只有把党卫军叫来。结果军长们都表示配合。实际上,在随后的战斗中,他们很快丢掉了妇人之仁,变得心硬如铁。
莫德尔还告诉他们,在反游击战斗中不仅要毫不留情,还要让士兵不能惜命。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斗,容不得一丝犹豫和胆怯。
将军们各自回去后,莫德尔拉上空军总司令乘坐飞机巡视地面部队去了。
享特尔双引擎飞机平稳地在云层下飞行,莫德尔得意洋洋地指着下面对他炫耀:“元帅阁下,下面是明斯克以北的洛戈伊斯克镇,与莫洛杰奇诺镇一样,这里的居民全部搬迁。驻扎在这里的就是于尔根的26军。你看,他们的大炮摘下了炮衣。”
“下面是别戈姆里镇,在明斯克东北。你看到的那些军队是19警卫军。”
“波罗茨克市到了。”莫德尔指着下面城市间的一座尖塔。
“我知道了,这座城市在明斯克以北。哎,那些狗干什么?我怀疑进到了动物园了。”空军总司令迷惑不解。
莫德尔往下凝视了一会,恭维道:“不愧为是空军元帅,眼神真好,像老鹰。那些是第120军。”
“什么?第120军不是保密军种吗?”元帅不解地望着莫德尔。这下轮到后者迷惑不解了:敢情空军元帅都不知道呀?别看他是威风八面的元帅,知道的还没有我多呢。
莫德尔当然懂得做事低调的道理,尽管他知道120军所属的三个师是军犬师、用于沙漠地区运输的骆驼师和用于热带作战的战斗大象师,为了不让米尔契脸上挂不住,便喃喃地说,他刚知道元首给他调来了一个军犬师配合作战。当空军元帅追问其他两个师的情况时,他便推说不知道。
他们沿着明斯克高地和白俄罗斯垄岗以及南部密林和沼泽地上空飞了一圈,空军总司令亲眼看到游击队已被莫德尔团团包围,且经过的所有村庄和城镇都已经搬迁一空。就是说,游击队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在短短半个月内完成如此庞大的工作,他见证了莫德尔的组织才干和过人的精力。
莫德尔从飞机上刚踏上地面就下达了进攻命令:“各部队注意,对白俄罗斯游击队的进攻现在开始:收缩包围圈,把他们毫不留情地消灭。”他不怀好意地邀请空军总司令代他发布空军出动命令。
五百架斯图卡轰炸机从各个机场起飞,啸叫着飞过头顶,飞向明斯克高地,飞向莽莽森林,飞向沼泽水洼,飞向密林里的村庄。
炸弹像雨点般落进树林里,幽暗的密林中红光乍现,浓烟四起,炸起的白色烟柱像腾空而起的火箭弹一般窜升到天空。炸弹把松树炸成两半,把桦树连根拔起又惯下。人群呼喊着、惨叫着四处奔逃,不时被炸弹炸起,又重重地摔到树干上。树枝上倒挂着人的尸体,河水被染成殷红。人的躯体被撕成碎屑,军火库被点燃,成片的森林燃烧,连南边十几公里的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都能感受到烧烤的热浪和灰烬。
轰炸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越来越多的飞机从明斯克、维尔纽斯、考那斯机场,甚至从350公里外的萨雷马岛起飞,加入到这场大狩猎。莫德尔每天都在窃笑:在此期间,莫德尔把空军总司令安排在全镇最好的旅店里,每天好酒好肉和白俄罗斯美女招待。只要把他供在这儿,空军干得十二分的卖力。
第四天,米尔契动身了,莫德尔没再挽留他,因为包围圈里已经没有值得一炸的目标了,而且适得其反:不少地方被炸起森林大火,东南方圆几十公里的地方烟雾弥漫:燃烧的森林烘烤着沼泽蒸气升腾。
500辆坦克和25万士兵从四面八方分进合击。莫德尔让东方部队打头阵,德军在后面督战。波罗的海部队打得非常英勇,白俄罗斯部队起初畏畏缩缩,但在严刑峻法面前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乌克兰部队明显缺乏斗志,莫德尔只得以没收分配的土地相威胁。不过,所有东方部队在烧杀抢奸淫方面都不甘落后。
这是一场高科技条件下的中世纪肉搏战,德军用冲锋枪和截短的步枪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冷不防一把匕首从斜刺里扎过来。他们还得防备来自树上的子弹。几天后,他们也学会了爬树,连续几天吃喝拉撒全在树上。
前面发现敌情,几十只德国军犬从丛林间冲上去把敌人扑倒在地,爆发了人狗大战。军犬紧紧咬住游击队机枪手,把他们从枪位上拖开。在湖滨横躺着人和狗的尸体:人的牙齿紧紧咬住狗的鼻子,狗的利牙已经撕断了人的喉咙。人血和狗血混杂在一起,把湖水染红。
实际上,莫德尔的有些话只是为了表明决心。清剿行动开始后,他军事打击与政治利诱相结合,几乎每天向密林深处的游击队员们喊话,他的喊话方式别具一格:不是让德军宣传员拿着白铁皮卷成的喇叭喊话,而是组织了上万当地老百姓声泪俱下地哭诉:
“柳莎,你一个女孩子混在男人堆里干什么?快回家,家里的奶牛没人喂养。”
“伊留加,德国人给我家分了7俄亩地,我和你妈种了甜菜了,日子可甜蜜了。可我们发愁你还在受苦。”
“孩子呀,我们都老了,谁来给我们送终啊。求求你政委同志,放我们的孩子回家吧。白俄罗斯马上就要成为新国家了,不要为斯大林卖命了。你们想想,他给了我们什么?”
“你们听着,谁要是继续与白俄罗斯人民为敌,我们把你们千刀万剐。”
仗打到后来,这种心战效果越加明显,不断有游击队员走出密林投诚,在克里维奇,一个团的游击队在政委率领下从泥沼里走来。屠杀俘虏的情况随处可见,但没成为普遍现像,更不是莫德尔所要求的消灭一切生命。 奋斗之第三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