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随着于钧也站了起来,一面示意侍书几个给自己加衣一面道:“哥哥出去迎一迎吧,不要让薛家的人伤了我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倒也不必同他们太过客气了,我去花厅等着你们。薛家的人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算不是冲我来得,现在打得也是我的脸——我避而不见,他反倒会认为我怕了他!他日哥哥不在府中时,他还不是一样不把妹妹放在眼里。”
于钧想一想便同意了,只是叮嘱侍书四人要照顾好红裳,一会儿不论什么情形,千万不要让人近到红裳身前。嘱咐完了丫头们,于钧穿上鹤氅,便出屋迎了出去。
原来,薛家老太爷闯进赵府后,便直奔了上房去找老太爷和老太太,“理论”昨日回门礼的事情;所以一见老太爷便闹着要见赵一鸣:他要问问赵一鸣的心里,倒底还有没有他这个岳父了。
薛老太爷还不相信了:赵一鸣现在仕途很顺,他会不怕有什么闲言碎语,所以他做为赵一鸣的岳父,日后是吃定了他。
老太爷和老太太并不理会薛老太爷的叫嚷,只是使人唤来了赵一飞同他见礼;赵一飞也只是对薛老太爷执子侄礼——因为他是赵一飞的表舅嘛;不然,他只是一名媵妾的父母,赵一飞顶多半礼相见;如果是妾,赵一飞是腰也不会弯一下的。
薛老太爷一开始并不明白,老太爷唤了赵一飞来给自己见礼是什么意思,等到他的女儿和金氏过来后,他才知道女儿嫁的人并不是赵一鸣,而是赵一飞。
当下薛老太爷差点儿没有背过气儿去:他一直以为是赵一鸣不把他这个岳父放在眼中了,原来是她女儿被骗嫁给了赵家的老二,现如今他想把赵一鸣握在手心里摆布却是不能了。
薛老太爷抖着手,指着老太爷便发作了一通;老太爷当然有话儿等着他:他从来没有说过把倩芊给大儿子一鸣啊,他只是说同意让倩芊进赵家的门儿——现在他哪有违信?倩芊可不就是进了赵家的门儿,而且还是做媵妾;倒是薛老太爷一早闯府根本不给他面子。
薛老太爷便质问表姐,老太太当然是向着自家的夫君说话,而且老太太听到薛老太爷的话中对赵一飞十分的不屑,心中很是不满,说出来的话也就不怎么好听。
而赵一飞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他只对着父亲和妻子时没有脾气;听到表舅对他多有贬意,当下起身甩袖子走人了。
赵一飞的确是不上进,金氏一向都知道,但问题是她知道归知道,却并不喜欢听到人当着她的面儿骂自己的夫君是废物;而且骂人的只不过是她夫君一个妾的父亲,所以她也起身向着老太爷、老太太福了一福,也走了。
对于薛老太爷的吵闹,金氏根本没有往心里去;老太爷早昨日已经让赵一飞同她讲明了,让赵一飞纳了倩芊,就是为了把薛家的那一半儿生意抢过来给赵一飞;可是薛家却看上了他们大哥,但是老太爷并不准备把那生意给大房,所以才用模棱两何的话哄过了薛家。
事关一半儿的皇家生意,不要说是赵一飞,就是金氏也绝不会同意让赵一鸣纳了倩芊啊!
所以,姜还是老的辣,而薛家的老太爷却是算计不过赵家老太爷的;他当着二房的媳妇闹将起来,也没有让金氏对老太爷或是大房生出怨气来;相反,金氏更是怕大房知道此事儿后,会同她们二房争那一半儿的生意。
倩芊因为家中没有人来,被金氏并两个姨娘暗讽而生了一天的气儿,今儿她原想找个机会同父亲好好说一说,不要让他闹将起来:对薛家不好,对她自己更不好;可是事情根本不容她控制,她不过是说了两句话,她的父亲便闹将开来。
听到自己的父亲就差指着赵一飞的鼻子骂他是废物了,倩芊是又气又急,在她还没有想到法子时,却听到金氏的丫头唤她一起走,她只是略一迟疑便随着金氏走了——薛家是不会护她的,所以她眼下还是不想惹金氏不高兴为好。
薛老太爷看老太爷和老太太没有向薛家认错的意思,反而还不停的狡辩,错儿反倒全成了自家的;而赵家的小辈儿更是过份,居然敢发他的脾气甩袖子走了一个精光!尤其是赵家二房的媳妇,就这样当着他们这做父母的面儿,对女儿倩芊是呼来喝去,硬是把倩芊叫走了。
薛老太爷是越想越气,他感觉自己同老太爷和老太太说不清楚,便索性不说了。
薛老太爷起身出了上房,坐车子便直奔了赵一鸣的院子:他继续质问老太爷,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木已成舟,多说也是无益,最重要的是他辩不过老太爷。
而赵一鸣的性子,薛老太爷自认还是了解一些的,做了他们薛家这么多年的女婿,一向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主儿,同他的父亲是不一样的,这人要好对付的多。薛老太爷认为自己同赵一鸣讲讲道理,还能说上个二三分来;只要赵一鸣有一分意思承认赵家是在骗婚,那他便可以赖上赵一鸣,如此薛家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外。
薛老太爷的如意算盘就是:日后只要薛家有难,赵一鸣便不能袖手旁观;赵一飞对薛家来说他什么也不是,他什么也帮不上薛家啊,不让薛家帮衬他就是好的了。
薛老太爷大闹并不是因为他傻,而是他明白:虽然赵家得了一半儿的生意,但日后有什么事儿,没有了赵一鸣这层关系,都要算是他有求于赵府:那他以后岂不是被赵府吃得死死的?
老太爷和老太太原以为薛老太爷一行人是生气回府了,所以只是相对苦笑无方:怎么说也是自己家有些不对,所以薛家的人在赵府中闯来闯去,眼下也只能不计较了;
可是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呢,便听丫头们急急来报说,薛家的车子向她们太太的院子驶了过去,并未出府;老太爷两个人才一下子慌了神:万一吓到了媳妇,动了胎气可怎么是好?
老太爷急急命人备车子,他和老太太急急的赶了过来:可是再怎么快,他们毕竟比薛家老太爷出来的晚,且又是现备得车子,虽然行得很急,却也落后了薛老太爷一步。
薛家老太爷一来是气到了,二来脑瓜本来就是很灵光,所以他根本就忘了:这个时辰赵一鸣根本不可能在家。
于钧出了屋子,站在台阶上往院门口看了看:门口处堵着二三十个丫头婆子,正在同来人争吵,这些丫头婆子里面居然有一个姨娘打扮的人;在距这些丫头婆子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姨娘和两个丫头,不过她们只是看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虽然站得距人群也不远,但明显是置身事外的意思。
这便是妹夫名下的姨娘了吧?看来妹妹说对了,有一个是老实本份的,这个时候还知道护着妹妹;于钧一面想着一面又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姨娘:这个却是太过刁滑了,妹妹的手太软了些。
于钧拢了双手在袖中才施施然的走了过去;到得薛老太爷近前,也没有同薛老太爷说话,只是问几个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儿,吵吵嚷嚷的成什么体统,不知道你们家太太需要静养嘛?再说了,内宅里还有被人打破了门的道理?这都是哪里来的狂徒,都打破了你们的门,你们还不取了家什把他们打出去,还等什么呢?万一他们惊到了你们太太而动了胎气儿,我可是不依你们的。”
陈氏刚刚夹在丫头婆子们中间,鼓起勇气正同薛家的人理论——虽然薛家的人正眼也不看她,但她却实实在在带着丫头婆子把薛家的人挡在门口;当她看到于钧过来,便不再言语抽身立到了一旁,她知道现在不需她出面了。
而小陈氏在看到于钧自屋里出来后,便挤到了丫头婆子们中间去:舅老爷来了,她总不能再观望吧?至少是应该上前劝劝架才是,也不必真劝解什么,只要喊上两嗓子应应景儿也就行了。
红裳院里的丫头婆子们因为没有主子的话儿,所以只是同薛家的人吵闹并无人动手,不管薛家人是打是骂,就是拦着薛家的人不让他们进去——就连薛老太爷打了两个小丫头,她们都忍下了没有乱动。
这些丫头婆子当然不是怕事儿的人:是怕事的侍书和画儿当初就不会留下她们;只是她们不想把事儿闹得太大惊到了太太,万一太太受惊动了胎气岂不是大事儿?不然的话,薛老太爷和薛老太太早被这群丫头婆子用扫帚打出去了;她们刚刚是在等侍书四个大丫头过来拿主意。
所以,当她们听到自家舅老爷的话,再看到一旁跟出来的侍书递过来的眼色,早一肚气的丫头婆子们抄起了扫帚等物,扑头盖脸的就向着薛老太爷的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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