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鸣谢过了大夫,让人带了大夫下去,他坐在外间等丫头们给孙氏收拾完。
吃坏了东西?赵一鸣想起了自己使人送过来的腊鸡:孙氏难道是吃腊鸡吃坏了?
孙氏终于不再折腾,雅音也给她重新换过了衣衫,这才过来请赵一鸣过去。
赵一鸣走到床边儿,看到孙氏的确是清醒了过来,便柔声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没有?”
孙氏的眼圈一红:“累老爷担心了,是婢妾该死。”
赵一鸣赶紧安抚了孙氏两句,孙氏的眼泪终究流了下来:不过却不是哭得涕泪横流那般难看;赵一鸣看她脸色依然不好,便让她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他想好好问问雅音,孙氏今儿都用过什么东西,怎么会吃坏了肚子。
孙氏却可怜兮兮的看向赵一鸣:“老爷,您要走了嘛?”然后不等赵一鸣答话,便又轻轻的道:“老爷路上慢些,太太那里也是离不得人;婢妾已经没有什么事儿了,您不用牵挂婢妾的。”
赵一鸣看着孙氏苍白的小脸,听她说自己没有事儿让他放心的话,心下便是一软:“我不走,只是想问雅音些话,不问你就是为了让你闭上眼睛养养神;乖,刚刚折腾了这么久,还是好好的歇一歇吧。”
孙氏唇边儿绽开了一丝微笑点了点头,忽然有些怯怯的伸出手来握住了赵一鸣,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来,一握住便又松开了手。
赵一鸣看孙氏的小心翼翼的模样,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她了,心下更是不忍,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孙氏感觉到以后,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红云,她对着赵一鸣笑了一笑;这笑容附着她苍白病弱的脸,整个人越发让人怜惜十分。
赵一鸣问完雅音的话,对自己使人送来的东西有了疑心,便吩咐雅音,让她明儿把东西都送到太太院子里,让宵儿好好看一看;并且还使了人去老太太、红裳和陈姨娘的院子里,让她们千万不要再用那些东西。
不过,那些东西,老太太、红裳和陈姨娘多多少少都用了一些;只是大家谁都没有事儿。
侍书和画儿在看到孙氏的可怜模样,和她对赵一鸣的体贴后;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不管孙氏是不是真得病了不知道,可是现在她却正在用心计倒是真的。
她想要留下老爷过夜?两个丫头心头同时闪过这句话,然后两个丫头都是一头的黑线:孙氏都病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想着争宠!这实在是让人说不上话来。
画儿更是在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做妾已经让人看不起了,孙氏还不能像陈姨娘一样老实本份,实在是——,不要脸至极!
侍书和画儿听到赵一鸣安排把东西送回去给宵儿看,知道老爷这次还没有在孙氏的柔弱下犯糊涂;侍书便对画儿使了个眼色,上前说道:“老爷,婢子这就带人取了东西送回去吧,一来早些让宵儿看看是哪些东西不太干净,免得再有人病倒了;二来婢子也正好回太太一声儿,免得太太担心着急睡不下。”
侍书后面的一句话打动了赵一鸣,他点了点头。
孙氏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她有些后悔自己还是大意了一些,居然没有想到老爷会查看那些东西。
雅音没有办法,只得同侍书去取东西了。
侍书回到院子,向红裳把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尤其提到了那大夫的犹豫。
红裳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宵儿看看吧,我想这些东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以孙氏的为人,如果东西真有问题她是不会用的吧——而且这些东西是庄子上送来的年礼,不可能会有问题的;赵府的主子们吃病了,庄子上的人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孙氏,这一次害人不浅!如果不能让赵一鸣相信孙氏的病同这些年货无关,那庄子上的人八成都要倒霉了。
宵儿检视东西的时候,红裳低着头沉思了起来:孙氏看来是在打赵一鸣的主意,她不再打自己和孩子的主意了?这倒是稀奇了一些。不过,此事倒是可以这样办,让她再吃次亏看能不能学得精乖些——让她在哥哥没有查清楚之前,能安份的呆在府中不要总是冒出来捣乱。
红裳又仔细想了一遍,便招手叫过侍书伏耳对她吩咐了一遍。
侍书听罢笑了起来:“太太这法子真好!婢子想,那个孙姨娘怕是会被气疯呢。”
红裳淡淡的一笑:“她的心胸宽得很,不像你们太太一样心眼小,你倒是小看了她。”
侍书嘿了一声儿:“她心胸宽?太太,她打得什么主意,我们都知道;至于其它的,却不能说是太太心眼小,有哪个女子……”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再说就是违了规矩。
红裳摇了摇头:“罢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也不必为了这个生出烦恼、伤心来——无奈的并不是我们一家,也不是你家太太我一个人;她要活,我们也要活不是。”
侍书和鱼儿都轻轻一叹:天下好女儿如何有一点办法,也不要给人家做小为好啊;不然难为的何止是正室,还不是有她自己。
宵儿检视完了,起身笑道:“东西是好的,没有什么不干净,也没有什么相冲突的东西在;昨儿老爷先着人把东西送了过来,然后才又吩咐人取了一些分别送去了老太太、孙姨娘和陈姨娘的院子里;不要说我们和陈姨娘了,就是老太太和老太爷听说中午也用了腊鸡,什么事儿都没有呢;偏生孙姨娘就晕了,真真是奇怪呢。”
侍书看向宵儿道:“那她就是装的了?”
宵儿偏头:“也不能这样说,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东西我们用了没有事儿,可是另外一些人用了就不成,所以不能断定她是装的。”然后宵儿眨了眨眼睛:“至少五成的可能她是装的。”
侍书嗔了一眼宵儿,然后一拍手不甚在意的道:“管她是真是假,就算她的病是假的,我也要当成真的给她医!太太,婢子这就去了,您没有事儿也早些歇下吧,莫要太累了;那边儿有我和画儿,您放心就是。”侍书的话虽然没有说得极隐晦,不过鱼儿等人都听得明白:也许她们老爷今晚上回不来了。
红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真有些乏了,这就睡。”
赵一鸣一定会回来的,就算他回来的极晚他也会回来的;红裳十分确定这件事儿。
鱼儿笑着佯装赶侍书走的样子,随侍书到了外间,小声对侍书道:“你们也不能任那个孙姨娘用花招骗老爷吧?你们又不是死人,只一句太太累了也足够老爷坐不住了。”
侍书轻轻拍了拍鱼儿轻笑:“你放心吧,只管好好的伺候我们太太;那边儿有我和画儿,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笑话,真要应了孙姨娘的心,那她和画儿还不得懊恼死?只是太太那里不得不打算个最坏的,免得她等不来人伤了神不说,再伤到了她的心——太太现如今正同老爷好着,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得了。
红裳已经不再担心孙氏那边的事情,她上床躺好了:不过她一时间还睡不着,正和宵儿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话着。
府中又一次来了大夫,这一次同上一次不同的是:来得不是一名大夫,一来便是四个大夫;其中有一位正是宵儿的祖父。
侍书看到大夫们进了门儿,先上前回赵一鸣:“太太不放心姨奶奶的病情,因为宵儿检视过,那些东西都是极好的,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太太担心姨奶奶的病不是用了不干净的东西所致,生怕刚刚的大夫有什么疏漏,又吩咐婢子多请了几位大夫来,再给姨奶奶好好的请请脉。”
侍书没有一回到孙氏的房中就对赵一鸣言明请了大夫的事情,就是怕孙氏听到有了防备再出什么妖蛾子。
孙氏听完侍书的话,她的脸色忍不住一变:她现在的脉像应该已经平稳了,大夫再请脉岂不是让人生疑?
可是现如今她是个病人,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所以孙氏只能眯着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侍书,不妨正对着画儿的一双眼睛,让孙氏心中一惊,立时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
孙氏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也许脉像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呢?
四位大夫为孙氏请过了脉,又问过了孙氏的情形后,几个人的眉头都紧紧锁了起来:看脉像这人可是好好的啊,就算是吃坏了东西好得快,也不是这么个快法吧?
孙氏的脉像把几个老大夫难住了:因为各自有所顾忌,没有大夫开口说话。
宵儿的祖父方老先生扫了一眼其它的大夫,他看向赵一鸣施了一礼:“赵老爷,可否容小老儿再为府中的奶奶请请脉。”
赵一鸣看大夫们的神色,以为孙氏病症有什么变故,当下立时便答应了方老先生。
方老先生又一次为孙氏请过了脉,然后他拉了几位大夫到一旁一阵嘀咕;三位大夫脸上带犹豫,也上前各自给孙氏请了脉;只是这一次请完了脉,三位大夫的脸色都变了:变得有些发白。
大夫们又一次向雅音确认了孙氏刚刚高热,现在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后,众大夫道了一句:“老朽们借个房间开方子。”便都急急奔出了孙氏的房间。
赵一鸣不明所以也跟了出去,不想却听到大夫们众口一词:孙姨娘八成是得了恶寒症——古时候的一种传染性的疾病。
赵一鸣心下一惊,脸色也变了:“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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