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倩芊听到红裳的话后心情烦燥,绿蕉也是一样。
绿蕉听完红裳的话后,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了:夫人居然如此容不得人吗?那就算是求得了老太太的恩准儿,自己到了老爷的屋里,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吧?那自己应该怎么办?怎么办?
绿蕉的脑中最后只有“怎么办”这三个字了,她完完全全的呆住了——虽然她也想过做妾或是做了通房后,夫人可能会有所刁难她,但她没有想过夫人会如此不贤良,容不下人。
不怪绿蕉没有想到,因为红裳待宋氏四位姨娘,在赵府下人们眼中是极为不错的:连规矩都不用立多久,这还不叫好?所以绿蕉也想当然的认为红裳会接纳她。而且古有明训,妇人不可犯妒、要贤惠:要主动为丈夫纳妾才算得上贤惠。绿蕉只想过也许日后会受夫人些气,却没有想过夫人会容不下她!
老太太听到红裳的话后,又扫了一眼薛姑娘——但她没有发现倩芊拧到一齐的眉头,倩芊这个时候已经把眉头舒展开了;老太太然后才看向了红裳:她可以确定,儿媳妇是故意如此说的,她一定听明白了自己是要把画儿送到她们屋里给一鸣做通房的。
也就是说儿媳妇容不得人了?如此善妒、不贤良的媳妇传了出去,赵家的人还有脸出府吗?一定会被京中的百姓传为笑谈!
老太太虽然一直看红裳不顺眼儿,不过却没有想到红裳会如此不贤惠:红裳自进府以来,所作所为都极为得体,不是个不识礼的人儿。老太太设想过红裳会因为没有拜过宗祠,就要先替赵一鸣收个丫头入房而不高兴,但没有想过红裳会不答应收了画儿——对于一个妇人来说,是极为不识礼的举止。
老太太把脸儿放了下来,冷冷哼了一下:“你让画儿到你房里做个一等大丫头?”
红裳就如同没有看到老太太变了脸色,平平静静的答道:“老太太刚刚不就是这样说的吗?画儿虽然是个丫头,不过媳妇一定不会视她如其它丫头一般,请老太太放心。儿媳妇也知道什么叫做孝道,老太太屋里的一草一木对于儿女来说,都要存三分敬意儿的,何况是老太太调教过的人儿?”
红裳说出来的话依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极明白老太太话中的意思,但就是不那么说。当然,红裳还不想让老太太把话儿说明白了,但红裳却挤兑不住老太太:她是长辈儿,如果恼了、怒了,一拍桌子说了出来,谁也不能上前堵了她的嘴不让她说不是?
所以红裳知道老太太要挑明了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只是红裳是绝不会退让,就算老太太把话挑明了讲,红裳也不打算张口说出同意二字来——就算她最后迫于父母所赐不得不把画儿以通房的名义带回房去,她也不会松口答应老太太。
红裳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就算画儿做了赵一鸣的通房丫头,但到了红裳的屋里,画儿要如何安排,就全在红裳自己了。只是,如果能不让画儿顶个通房的名头儿回去最好。
倩芊和绿蕉听到红裳的话后,脸色都变了——她们的心都快惊到底儿了。倩芊和绿蕉二人在心中都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她们怎么办?
绿蕉和倩芊的不同在于,绿蕉早已经知道自家的老爷不太指得上,她能指得上只有老太太和老太爷,如果今儿夫人就是不收画儿,那她还有什么日后可言?
倩芊呢,还有希望在赵一鸣身上:虽然表嫂不同意,只要表哥就是要纳妾,老太爷与老太太又都同意,表嫂就算是想拦也拦不下的。如果表嫂非要拦的话,都有可能会被休!
倩芊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表嫂虽然不能容人,却也不是个坏人,换作是自己在那个位置上,自己也必不愿意让表哥再行纳妾;自己如果不是被父母苦苦相逼,自己又怎么会事事处处的算计表嫂呢?假如表嫂被休,她作为一个女人的闺誉便全毁了,她日后要如何过活?她岂不是要背上一生的骂名儿?
倩芊想到这里十分的不忍,可是自己要怎么办?她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了:表嫂不容表哥有屋里人的决心极大,全不在意老太太已经有了恼意儿,那自己日后要进赵府怕是不容易吧?就算进了赵府,有这么一位不容人的妻室在上面压着,她的日子要怎么过?
除掉表嫂?倩芊有些不忍外,也不认为自己一定能成功除去红裳;另外想办法入赵府?可是表嫂如此不能容人,自己日后怕是会水深火热了。一面是良心,一面是切身利益,倩芊十分的为难。
倩芊委决不下后,又悄悄看了一眼红裳,现在她很庆幸自己一直没有说过话,就算表嫂有什么怀疑,但也不能认定老太太让表哥收画儿入屋是自己鼓动的——自己鼓动老太太时可是极小心的,只是拣着老太太喜欢听的话儿敲了敲边鼓儿,是老太太自己说出“早些让画儿过了明路”的话。
鼓动老太太其实很简单,倩芊知道老太太心中所盼,所以言语间便让她生出了担心:红裳现在掌理赵府这么忙,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有身孕的,那她盼孙子的念想儿岂不是落了空?
倩芊知道自己应该走了,再不走只会让表嫂确定老太太今日所为定是她的缘故。再说,倩芊已经知道了红裳的心思——这本就是倩芊今日的的目的。倩芊看老太太的脸色放了下来,便立起身来对老太太福了下去:“姑母,侄女儿先告退了。”
老太太原是留了她用晚饭的,所以她才一直坐在一旁不说话却也没有走。但老太太婆媳二人的话就要说到明处了,只要不是个傻人儿就应该知道回避了,所以倩芊不能再坐下去了。
老太太听到红裳再次答得话正自生气儿,只是碍着倩芊坐在一旁所以才没有发作出来,不过她也要训斥红裳两句,然后就明明白白的告诉红裳,画儿她是同意收到赵一鸣的房里要收,不同意也是要收的!
老太太刚要开口时,听到倩芊要告退,只能咽下了对红裳的训斥,先对倩芊说话;老太太的神色间便和缓了一些:“芊芊你自管坐就是了,一会儿就该用晚饭了,说好要用过晚饭再回去的。”
倩芊又福了一福:“姑母爱惜,侄女儿原不该辞的,只是姑母与嫂嫂商议家事儿,侄女儿在一旁多有不便,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老太太想了想点头:“芊芊说是也是,那你就先回去吧。丫头们呢?好好伺候着你们姑娘。芊芊,明儿再来陪我坐坐啊。”
倩芊答应着福了下去,然后转身对着红裳又福了一福:“嫂嫂,芊芊就先回去了,改日再去探望嫂嫂。”
红裳轻轻点了点头:“表姑娘慢走。”
红裳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倩芊现在走得极是时候:虽然老太太和自己一直在说事儿,但是老太太一直没有说明白是个什么事情,所以倩芊一直坐在原处——老太太说过留她用晚饭的;但现在老太太一把话说出了口,并且在红裳回了话后变了脸子,倩芊万没有不走的理儿,不然就成了安心要看赵家的笑话儿了。
红裳就是因为明白倩芊为什么要走,所以没有留她,也不能留她——薛家的姑娘是外人、是亲戚,不管赵一鸣最后收不收画儿进房,都与薛家姑娘无关;薛家姑娘论礼也是应该回避的。
倩芊扶了丫头的手袅袅而去,虽然看上去她走得不紧不慢、稳稳当当,但她的心里极不平静,一路上想着自己的心事儿,没有开口同她的丫头们说一句话。
倩芊现在正在想的就是:自己要如何才能讨得表嫂的欢心呢?
画儿跪在地上,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她很想伏在地上痛哭着求老太太,不要把她送给老爷做小,可是她却不敢说——老太太把她送给老爷做通房丫头是做主子的抬举她呢,她如果敢反对,老太太能高兴的了?那她的下场怕更凄惨。
所以画儿不但不能哭,还要强自打起精神来才可以。她知道现在能救她的人只有夫人了,可是老太太跟前儿,她根本不敢开口相求,不知道夫人刚刚可看懂了她的目光?
画儿心里七上八下,担心的要命:万一夫人没有看懂自己请求,或是万一夫人顶不住老太太的压力就答应让自己做小,那自己真得就要给老爷做小了吗?
画儿的鼻子一酸,但她又强自忍住了——做奴婢的没有想哭就哭和权力!画儿跪在地上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最后她一咬牙打定了主意:她就算是去做姑子,也绝不给人做小!
红裳看着倩芊走出了屋子后呆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她知道倩芊这一走,老太太应该就要发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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