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路上林出个了主意:“启禀陛下,顾小姐出生时,时逢边关大难,其父携妻出征,因种种原因,至今未曾入郦山侯府族谱。倘使顾小姐能为我魏国扬得此威,还请陛下为顾小姐正名。”
东宫众人觉得此法甚好,二皇子要讨好青青折顾小姐羽翼损东宫基础,他们就给顾小姐加侯府嫡孙小姐的身份保障,这就不是损失而是大大得利。
听说顾小姐为换池家承认连池老夫人的洗罪法都愿接受,那么,用一双手换郦山侯府的承认,也该是能接受的。反正,最多手指不灵活,又不是剁掉手掌。
东宫这边期盼地给小姑娘打眼色,快上前请命,只要皇帝龙心大悦,就可以正式成为侯府家小姐了。很划算滴。
顾家琪低着头,看太医敷药包伤口,好像所有事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儿臣愿意一战。”一个瘦瘦弱弱的小皇子站起来,请命道。
二皇子刚要反讥他算哪根葱敢夸口枪法超神,却听得景帝淡然问道:“哦,你可有十足把握?”
小皇子老老实实地回道:“儿臣不想被人说成,不如女子。”
众臣顿时来了劲,在刘皇后与虞贵妃的强势统御之下,皇帝就只有两个龙子安然存活。这当然不会是偶然事件。前段时间,皇宫里多出一个漏网之鱼,但他的存在感太弱,又不招皇帝欢喜,所以,众人都把他给忘了。
现在,这位没靠山没背景的小皇子,一出头,就连拆东宫与二皇子的台,讥讽他们不是男人。
强,爆强。
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让他们下赌本了。
景帝瞧了这个眼生的皇子一眼,淡笑,准。
外头人早已等得不耐烦,瞧见新皇子现身,纷纷交头结耳:这是谁?
福嘉公主等人归位,太医退场,三公主和顾家小孩低语:干嘛不上?就凭她的身手,郦山侯府大门保管为她打开。
顾家琪活动指关节,确定灵活度有无损伤,她回道:手指痛得抽筋,没力气。
当然,这是假话。就算她手骨全断,必须要开枪的时候还是要开的。实际情况是对战俘射击,太容易出问题。谁都能上场,就她不行。她现在身处漩涡中心,身边几股势力虎视眈眈,要在战俘伤势上做文章太容易,一不小心就会让边关纷争升级。
所以,任何有可能引来麻烦的事,她是能免则免。
否则,她也不会事先弄断指甲,可惜没料到有秦广陵搅局,到底还是遭了一回罪。
三公主摸摸:可怜的孩子,回头让你爹找他们算账。
福嘉公主干脆把小家伙搂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慰,顾家琪笑,三人不再交谈,注意力回到场中。
悠悠天地间,一马平川,天涯围场里,夷虏大笑,魏国是没人了吗?刚请过吃奶的女娃娃,又派一个饿死鬼来送死!
五皇子因长年受饥挨饿,固而养了三个月,还是一副皮包骨头的瘦样子。模样的确是掺人得慌,不过,身上功法却不差。
锦衣卫放入更多的恶犬,干扰夷虏;皇子身上带有药囊,不会被袭,他在狗群里忽左忽右忽闪忽现,对准位置,放了一枪,却没中。
夷虏大笑不止,锦衣卫冲入狗群,欲把小皇子带出围场。小皇子比了个手势,其中一员锦衣卫取下所佩弓弩,交予皇子之手。
锦衣卫再退出围场,谨慎的样子表明他们随时都能在第一时间跳入场内救人。
小皇子扬扬手中利器,道:“来比比,谁杀得快!”
他抛掉避犬药囊,一箭射杀了扑向他的恶犬;夷虏似是明白他的意思,纵声长笑,用不熟练的魏语道:“好汉子!”脚踢恶犬,两人真地在场中赛起来。
今天以前,五皇子之于大众,还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存在。
今天以后,人人都记住了这个身法有如飞燕惊龙般快、狠、绝的异人小皇子。
五皇子胜那夷虏一犬,回到帝座前,却是文文静静,不倨功不自傲,下耷的眼角,显得格外驯良。景帝很是欣赏,当场就赏下随身配刀。五皇子带了点害羞的喜意,摸着宝刀,爱不释手。
景帝让他先退到一旁,着刘国舅速把这事解决。
在场八部天龙新卫、锦衣卫们纷纷跪地,向皇帝请命,准他们与夷虏公平一战。
他们的血性,都叫五皇子这个小孩给激发了。打不能反抗的人靶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完全是在侮辱他们多年苦练的功夫,真男人,一刀一枪拼杀,死也值!
景帝给他们说得兴起,道:“好,这才是朕的龙虎千骑卫!给朕杀!”
“臣等遵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衣卫们解开俘虏的绳索,给予他们武器,双方一对一公平决斗,锦衣卫们要让草原上的野蛮子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中原功夫!
这一场混战,打得汗水四溅,血滴淋淋,双方各有胜负,但重要的是,那股子憋在心底的郁结之气,顺了。大家都能抬头,堂堂正正,做男人。
所有参战者,走过骄傲到以为天下没男人的公主座席前,那下巴是昂得无比高的,眼睛个个都长在头顶上。但是,有人的眼尾扫到在他们浴血奋战的时候,顾家小姑娘趴在福嘉公主怀里,呼呼睡得香!
以为重振雄风的男人们,抬起的那只脚,集体打了个拐。
三公主捂嘴偷笑,太有趣了。
天龙卫们抹把冷汗,加快脚步,来到龙座前,齐声呼喝:“陛下,臣等幸不辱命。”
景帝龙颜大悦,所有参比的千骑卫,不论胜负,都给予重奖。
最该赏的,就是新归位的五皇子。照皇帝的意思,异子如此出色,该大赏特赏。
“陛下,八部天龙新军还未有营头。”夏侯俊关键时刻再出列,前回他用定新军番名讨太后欢心却暗中得罪皇帝,这回他趁着太后不在,又卖皇帝一个好。这般反复,只能说,做官很辛苦。
魏景帝欣慰大笑,道:“好,皇儿上前听令,朕封你为天机内臣大将军(提督),领八部天龙,戌守京畿!”
神机营是京畿卫三大营之一,负有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重任,直接称它为皇城禁军也可。这么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交给个小孩,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想让它落入李太后之手。
大家明白归明白,但还是挡不住人心浮动。
静妃想不到这个硬塞来的祸殃子,竟是如此争气,白得宝了。
虞贵妃诧异此子身法高妙,问:“此子师从何人?正该让所有皇子都学学。”
这一问,真问到点子上。皇帝也好奇,这皇子打小住在冷宫,从哪儿学来的好武艺。五皇子低声对答,他没跟人学过武,为抓老鼠,所以跑得快了点。
“母妃,是他,就是那个吃老鼠吃蟑螂的脏家伙!”“母妃,你快赶他走!”“母妃,他很脏,很恶心,我不要和他在一起!”“太医说,他全身都是脏病,他会害我们都生病吃药!”
三个共患难过的小公主,当众发作。
五皇子黯然,默默地低下头。
吃老鼠肉长大的孩子?三个小公主的母亲一脸厌恶:“难怪这些天皇儿不舒服,身上总起红疹子,原来宫里多了这么个脏东西。”
“母妃,你咳嗽一直不好,太医院说,得找个干净的地方清养。”三公主扯着静妃的手臂,不紧不慢地说道。
静妃轻咳几声,半信半疑状:“真地跟他有关?”
“仔细些总是没错的。”三公主的回答滴水不漏。
“陛下,您不顾着臣妾们几个,也得想着太后老人家。太后年纪大了,身体虚,哪里能让这么个脏物在宫里,招病?”虞贵妃搬出景福宫的大佛,众妃找到了依据,纷纷向皇帝谏言,可万万不能留这么个祸苗子在宫里,龙体要紧。
刘皇后则搬出祖宗家法,事关皇家血脉安危,任何有害之物都要彻底地消灭。
皇后请旨,杀。
五皇子惊得发抖,兰妃怜惜,道:“说到底,这孩子也是苦命人。当年若在正宫生养,也是金贵的皇子,哪里会沦落到无人照料的地步。陛下,您发些慈悲,饶了这孩子吧。”
“兰淑妃!”刘皇后喝道,“如此恶物,竟还要留在宫里,祸害皇族,你是何居心?”
“臣妾听闻,南方黎族,多食蜘蛛蜈蚣蚁虫防病治病。太医院用药,也有用虫蚁之类药材,山海经上也有鼠肉精美之述,从未听说,吃了这些东西,就带了脏病。”兰妃不徐不疾,缓缓说道。
她离开座位,行大礼跪拜,请求道,“臣妾恳请皇后娘娘,看在此子与太子同为陛下骨血,宽待少许。”
“爱妃快起。”景-帝扶着兰妃起身,“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和她们争了。”
兰妃软软地靠着皇帝,似娇弱不胜气力,她轻柔一笑,道:“臣妾总不能看着陛下的骨肉,无故去了,何况,他还这般有志气。”
景帝瞟过五皇子手中的刀,问道:“静妃,你的咳病未好吧?”
静妃低声应话,吴太医说须再服几贴药,方能痊愈,谢陛下挂怀。景帝道:“朕担心这孩子养在你那儿,加重你的病情,这皇子就转给兰妃教养了。”
“臣妾领旨。”静妃一磕到底,兰妃欢喜,忙跪下谢恩:“臣妾谢陛下,臣妾定当尽心尽力教好五皇子,不负陛下所托。”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
“臣妾万万想不到有这样天大的福份。陛下厚意,妾身万难回报一二。”兰妃靠着皇帝,泪花闪闪,柔情蜜意尽付脉脉相望中,皇帝甚是受用,道她这般温良贤淑,方当得皇子之母。这话专骂皇后。
刘皇后跪下请罪,皇帝沉默不语;兰妃求情道,皇后也是忧心陛下龙体康健,语气难免急躁,望陛下看在皇后忠心的份上,免于追究。
皇帝罚皇后七年俸例,补偿五皇子。
“朕的皇子,还轮不到皇后挑肥拣瘦。”景帝犹带怒气,喝斥。
“臣妾不敢。臣妾谢陛下宽勉之恩。”皇后给训得面无血色,老实谢恩。
景帝哼声,叫五皇子来见过新母妃。五皇子依着规矩叩拜,兰妃感动落泪:“好孩子,快起来,快让母妃看看。”
“淑妃娘娘,回宫您能天天看。”烟云提醒道,“陛下还等着呢。”
兰妃抹抹眼角,对皇帝露了个难为情的笑脸,道自己一时忘情,请陛下责罚。景帝没放在心上,宦官袁振适时地喊了句:陛下回宫。
“陛下,臣妾还想求个恩典。”兰妃跪得快,皇帝没拦下,他不快地问道,还有何事?
“臣妾恳求陛下,允许臣妾把五皇子养在宫外。”皇帝冷了脸,兰妃连忙解释道,“太后老人家礼佛,凡事讲究个吉利。五皇子食虫蚁长大,我等怜悯不惧,世人却多愚,以为不祥,三人恐成虎,惹太后老人家不快。陛下事孝至亲,若因为臣妾一时任意纵情,让陛下与太后生嫌隙,反而罪过。望陛下成全。”
“爱妃心中可有心仪之选?”
“臣妾属意博远侯府。”
“那就这样,起吧。”
“臣妾不敢,臣妾恃宠,请陛下责罚。”
“爱妃处处为朕考虑,朕哪里会怪你,起来吧。”
兰妃这才由着宫女搀扶起身,众妃恨恨地差点咬碎一嘴牙,好人全让她做了,敢情她们都是谋杀皇嗣的愚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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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预告:第卌一回水面清圆风荷举太后吉祥
顾照光让要过寿的李太后很不痛快,但是,当时,军派势力抬头,大家嚷着喊着要太后为国让步
现在,事情解决了,李太后要来算总账
小南还在京中,李太后会准备什么菜招待顾照光的心肝宝贝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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