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大魏国朝野震荡之际,三公主在深宫服毒自尽。
程昭完全想不通,三公主为何要寻死。如果说钱月如假装喝药是要威胁他立她为后,那三公主根本就没有理由。他怔在原地,不知所以。
福嘉公主抹抹泪角,让宫女们收佥皇妹,把程昭带到另外的宫殿。
三公主的女儿小薇在那里抱着积木玩具,听到大姨的声音,仰起头,天真的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姨,看!”
福嘉公主强忍悲痛哄了孩子几句,避开人群,要求程昭:“把这孩子送到小南妹妹那儿,拜托了。”
“为、为什么?”连番的悲愁压得程昭无法忍受,他发狠似地问道。真要舍不得孩子,为什么要寻死,没有人逼三公主,不是吗?
福嘉公主撇过脸,带着忧伤的语气,淡淡道:“海陵王要称帝,你,知道吗?”
程昭浑身发寒,福嘉公主看着角落的纱帐说,三公主让人给夏侯雍下药,让他在关键时刻不能反抗卞衡安,原本是想帮程昭或者顾家琪一个忙。谁知道正好中了海陵王的诡计。
在夏侯雍押解进京途中,海陵王已送信给他,让夏侯利用进京的机会,与海公公里应外合,拿下京城。海陵王甚至告诉夏侯雍,等夏侯到京门外的时候,会有一支十万人的精兵队伍在等他指挥。
三公主如果得到这个机密消息,福嘉公主不知。
福嘉怀疑三公主有可能参与海陵王府计划的一部分,等三公主知道整个计划的内容时,已然来不及收手。
为防夏侯雍利用他的皇家公主驸马身份成事,三公主决意自尽,断夏侯雍一部分支持势力等后盾。
剩下的事,那就要看司马昶、顾家琪的筹措能否阻止夏侯雍,扼制住海陵王府的阴谋,或者,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程昭已经不会思考了,他怔怔地问道:“公主,要我做什么?”
福嘉转过头来,神容坚毅,道:“你,去帮帮小南妹妹。告诉她,京里的形势,立徐家姑娘的儿子为太子,是不得已。你让她不要伤心,以后有机会。”
程昭迷蒙混乱的神情慢慢坚定,是的,阿南需要他,现在是她最困难的时候,最需要人支持她。他在这里叽叽歪歪大吵大嚷又能怎么样,镇定下来的程昭忽然想起一事,道:“要不要通知表哥?”
福嘉默然,道:“送信的人,都死了。”
亦即司马昶下令卞衡安押解夏侯雍直下建康的圣旨,送不出京城。
程昭急道:“那怎么办?夏侯雍他一定会反的,他已经干过一次了,”他慌里慌张嚷道,“我去告诉那姓司马的,让他把他的人叫回来保驾。”
“来不及了。”福嘉公主阻止道,窦鱼龙、石画楼等人只在大运河港口稍做停留,就转道去围剿扶桑,大家都在抢时间,看谁行兵更果速。
程昭后悔得直抓自己的头发,砸自己脑袋,怎么这么傻,做出那样的事,让人钻空子。
福嘉见状,安慰道:“也许不会糟到那一步,兵书有云,围魏救赵。若失去扶桑这个盟友,海陵王也不足为惧。”毕竟,海陵王的真正势力都在南边。
南边有秦家堡,有顾家琪,有盛州的海世子旧部,海陵王异动是瞒不过这些人。因此,福嘉公主、三公主相信海陵王能调动的人仅仅是运河中游的部分势力,海陵王急需夏侯雍进京指挥做战抢占京都,根由就在于此。
三公主主动寻死,也是要了断她这位皇家公主所带给海陵王、夏侯雍的支持影响力。
程昭此刻已了解到京中形势之危险,完全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平和,他道:“我马上走,我会照顾好小薇县主。”
福嘉公主低语嘱咐道:“不要惊慌,就当是带小薇去城外骑马。”
三公主之前已定计,她的死先不发丧,趁着海陵王府的人注意力在册立叶小深为东宫太子事上,程昭出京应该不会引起众人太多注意。
程昭依言行事,他带着三公主与彭驸马的女儿出京郊游。
许是三公主金红色的房轿太过招摇没人敢掠锋,许是海公公、徐雅言等人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没空搭理,更也许是程大胜圆滑过人让京中各势力不敢阻拦程昭,总之,程昭顺顺当当地离开表面太平实际如刀山火海一样的京师。
他们直接登上河道口的港船,南下乐安,转海林到夜叉岛。
冬虫夏草等人接待了两位客人,小薇抱着木偶娃娃,愣愣地看着一排的陌生人,忽然问道:“母亲大人,是不是去找爹爹了?”
程昭黯然,小薇慢慢地抽嗒。
冬虫夏草等人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安慰这个早熟失怙孩子,没有经验。
小旷掀帘走出来,道:“程叔叔,娘请你进去说话。”
程昭看看小薇,有点不放心她。
小薇张着眼睛看小旷,一边抽噎,一边问:“你是郦山公主认的义子吗?”
“嗯,”小旷递上手绢,“你别哭了。眼睛哭红了,不好看。”
小薇接过手绢,湿润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旷又问道:“要不要吃点心?我带你去,岛上很好玩,你会喜欢这里的。”
“谢谢,这个送给你。”小薇递上自己最喜欢的木偶娃娃。
小旷接下礼物,见她不哭,很自然地牵小薇手,和冬虫等人报备一声,像一个称职的小主人招待新来的小佳客。
程昭难掩惊奇,冬虫夏草等人是见怪不怪,打小旷走出母亲的产房,心理上已经远远比他真实的年龄成熟。
“程公子,这边请。”
程昭随人来到小院,隔着门帘说话。顾家琪还未出月子,她休养的屋子的门窗都未开启,她说话声音也很低,通常是由珠玉传话。程昭见阿南如此辛苦,忙道他改日再来,等她休养好了再见不迟。
珠玉走出屋来,低语道:“主子让婢子给程公子带话,是她连累了公子,让公子遭此磨难,万难辞咎,来日定当偿报。”
“不,不关阿南的事,是我自己笨,我没用。”程昭急忙道。
珠玉福个身,继续问道:“不知程公子接下来做何安排?”
程昭回道:“没,没什么安排。”想了想,“要是阿南有事,不嫌我笨,我可以留下来帮忙。”
珠玉感激行礼,道:“有公子这句话,婢子就放心了。”
“怎么了?”程昭好奇问道。
珠玉叹,既埋怨又不平,道还不是给最近这些事烦的,顾家琪早产凶险万分,好不容易保下命大夫都要她全心地放松休养,家事国事都有人操心,这商场上的事却没人管。
原本有个贺五陵做助手,顾家琪只要偶尔把把关,就成;可先头因为贺五陵的不谨慎,让外人摸清夜叉岛的海域情况,更兼他乱送情报,直接导致顾家琪早产。
贺五陵被盛怒中的司马昶制办了,再不能帮顾家琪处理商务。
而就在这多事之际,魏国南北大乱,海上也不太平,各商行、商船都受波及,损失惨重,这些事都要人赶紧处理;不处理,人心不稳,乱上加乱,那就更糟了。
顾家琪硬挨着处理事务,有时候,听着她们汇报事务听着听着就晕过去,她们都急坏了,却拿她没办法。
程昭急地连连跺脚:“怎么能这样,你们一定要拦着阿南啊,我娘说了,女人月子做不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珠玉看着他,青菽都劝不住,她们还能怎么着。
程昭醒过神,道:“什么事,我能搭把手,你们直说。再不行,我问我二哥,我爹,他们懂的。哦,这些事不能问他们。”他低喃,程家抢秦家生意怎么抢的,他还是懂得的。若程大胜起贪习也抢阿南的产业,那可不好。
珠玉当没听见后半句话,道:“大部分事务我们都分给其他人做了,就一件事,要到处跑动,我们现在腾不出人手,还希望公子能够搭把手。”
程昭让她快说,珠玉道是核实各商行实际损失赔付保险的事。
商业人身财产以及海运保险这些新业务,是在前次真假顾家琪事件发生后,为保护自己名下产业以及商市的稳定需要,顾家琪向自己的忠实客户群推行的新保护性举措。
因为顾家琪所制定的投保理赔行业规则,跟传统的走镖、护镖及钱庄保护有极大的不同,确切地说,跟各地的黑势力保护团伙利益有冲突,所以,顾家琪并没有大范围推行这项业务,仅在少部分客户群体中推广,并不为人所知。
这次南北大乱,这批投保过的商户遭到战争等意外损失,就向郦山保险商号索赔。
索赔要有依据,要实体勘查,要仔细核对损失,这需要一个能在各地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并能镇得住场子不让当地黑势力寻衅捣乱的人,来主事。
珠玉以为程昭是比较合适的人选,程昭做为北商联盟最大股东程大胜的儿子,又做过几天皇帝,黑道白道必然都给他面子,比一般人强上许多倍。
“我,我不懂,”程昭觉得这话像在推辞,忙改口问道,“会不会很难做?”
珠玉笑一口,道:“具体的事有下面的人运作,公子您就是代咱们主子,陪那几个头头脑脑地喝几杯酒,做个应酬。”
程昭快速回道:“这简单,这我早就会了,以前阿南办会所的时候,也是我做公关的。阿南说,我做很公关很合适,是这个意思吗?”
珠玉笑点头,再行礼道谢:“那婢子这厢代大家谢过公子了。”
程昭见她这般客气,难为情地摆手连声道不要多礼。珠玉也爽快,和程昭说定后,回握报给顾家琪知晓,接着又拿出一叠索赔要件给程昭,道:“就是这些客户,拜托程公子了。”
珠玉又叫道:“海月,海潮,你们随程公子办这事。”
两个婢女打扮的健美姑娘走上来,向程昭行礼:“见过公子。”
珠玉再送他们出岛,并道:“公子请放心,小薇县主在岛上万事无忧。”
程昭回道:“你多多费心,还有,叮嘱阿南别乱操心,这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珠玉笑笑向着船上的人挥挥手,转回小院。
顾家琪半躺在那儿,皱着眉头推开腻胃的补品,问道:“少爷呢?”
众人道,旷少爷在陪小薇县主。说着话,外面就传来几个小孩的欢闹声。鸳鸯出去问话,回来时,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奇异,她回道:“主子,那个小薇县主可不简单。”
“哦?”
“您还别不上心,”鸳鸯强调道,“就这么一眨眼功夫,那小县主把您儿子给订走了。”
三公主的女儿小薇以两人交换信物为由,鸭霸地向岛上小朋友们宣布,小旷是她的驸马了,哪个姑娘都不准和小旷说话送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