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英公主的病绵绵缠缠,总是不见起色,但是暂时又没有生命危险。也不知道这病是被药物压制住了,还是它就是这个德性,驱逐不能。
对于孟休戚和大先生双双出现,永英公主初初惊讶,随即又变得很平静。孟休戚是她熟悉的,大先生她也有数面之缘,但这两个人能带给她的记忆却都不怎么美好。不过,往事已矣,此番人家带着好意上门,以前纵然再有龉龃,永英公主也能让这些不快情绪随轻风飘去。
孟休戚不通医理,此来只是瞧瞧故人,也看看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不管怎么说,永英公主这一脉为孟氏家族大大地长脸,比那些窝在恒京混吃混喝等死的蛀虫和如他孟休戚这样诸事甩手不理自去逍遥的孟氏族人要有出息得多。所以,孟休戚听闻望乡城四处为永英公主求医问药,便带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珍稀药材走上一遭。
却说永英公主倚在躺椅里面,幽幽目光却只是在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婴脸庞上转圈。因她看见孟休戚亲亲热热地抱着这小女娃进来,心里不免就有了些猜想。她正在病中,原本就心情苦闷,这么一胡思乱想,越发觉得人生真是无趣。
与小女娃对视了半天,永英公主抬眸问孟休戚:“无忧,这是你的女儿?”她的目光当中隐有湿意,大抵久病缠身的人总会有些柔弱,哪怕她是在南荒叱咤风云的铁娘子。
孟休戚愕然,随后便明白永英公主误会了。虽然他很想让永英公主打消那些执著多年的心思,也很想承认小婴就是他孟休戚的女儿,但孩子就在这里,他怎么能当场冒认?
于是,他摇了摇头,手搭在小婴的小肩膀上面,微笑着说:“她是赵婠和越乐的女儿。”又补充道,“当然,我也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小婴此时已经站在了地上,闻言抬头看向孟休戚,笑眯眯地说:“叔叔,谢谢你。”
永英公主听孟休戚如此说来,这精神便是一振,不免有些坐不安稳。大先生正在给她摸脉,便是一眼瞪过去,不客气地说:“小两口要谈情说爱也得先保下命来,小丫头老实着点!”
永英公主苍白的脸上便飞起了红云。小婴见她这模样深感有趣,又抬头看了看同样面现尴尬之色的孟休戚,小手轻轻握住了永英公主瘦骨嶙峋的手指,脆脆地说:“姨姨,莫要乱动,太爷爷一定会治好你的。”
永英公主点了点头,柔声问小婴:“你娘和你爹可好?”
“好!”小婴大力点头,笑容满面地说,“小婴和弟弟很听话,娘肚子里的小宝宝也很听话!”大先生闻言哧哧而笑,小婴不理欲拆台的太爷爷,自顾自说,“姨姨,你一定很难受吧,你身体里面那只小耗子真是太不听话了!”
大先生倏地睁开眼,惊讶地问:“小婴,你说什么?你在这位姨姨身体里面感觉到了有一只不听话的小耗子?”
小婴看着大先生,噘着小嘴说:“是啊。它一会儿在这里,”指向永英公主的胸口,又说,“一会儿又在这里。”再度指向永英公主的小腹。
大先生见小婴的小手一直捏着永英公主的手指,眼珠子转了两转便有些明白。怪不得他探了老半天,啥异样情况也没整清楚,原来那作祟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武修能探出来的。
小婴初修行修真功法时,感悟到了天地元气转化成的自己的真元力,便会孩子气地说有一只小耗子在身体里面钻来钻去。所以大先生一听就知道,小婴所指即是有一股真元力在永英公主体内。
这就有趣了,难道说这世间还有一个修真者?大先生呵呵怪笑,双眼冒绿光地盯着永英公主,把永英公主和一干望乡城的人们看得心惊胆颤。
心花怒放的大先生迫不及待地问永英公主:“你应该还记得是怎么生了这场古怪大病的罢?给我老人家详详细细地讲一讲。”
孟吉祥在一旁急忙问:“莫非老前辈心里已有成算?”
大先生摇头晃脑,得意地把小婴搂在怀里,说道:“是你们的运气。若非我家小宝贝天赋异禀……”他一语带过,说道,“否则这天下没有人能治得了孟小丫头。”
小婴眨巴着眼睛,很认真地对永英公主说:“姨姨,小婴能帮你。不过,你要告诉小婴,怎么会让那只小耗子钻进身体里面去的。”看着自己向往了许久的女英雄城主居然瘦成这般可怜模样,小婴心里很不好受呢。
这个问题,永英公主回答了许多次,她无奈地说:“那天我只不过去清理了一下库房,也不知道碰着了什么东西,回来以后就开始发烧,然后一直病到现在。”
大先生跳起来,拉着小婴直接往外面走,嚷嚷道:“去库房看看。”嘿嘿,也许会有不错的收获。见孟休戚也跟着一起来,大先生皮笑肉不笑道,“你小子就待在这里陪孟小丫头聊聊天,这么多年没见面,不得叙叙旧?”
“小吉祥,带路!”大先生把孟休戚堵回去,让面带欣喜之色的孟吉祥迅速领路。这老头儿出了房门,还咣当一声把门给紧紧带上了,对门外的武书生一瞪眼,低声道:“你们也不希望他一辈子都这么下去罢?”武书生们默然无言,向大先生拱手行礼。
小婴嘻嘻笑着问:“叔叔和姨姨也是一家人吗?”
大先生点头道:“是啊是啊,他们两个是拜过天地祖宗父母的一家人。”这话用了几分力气,喊得整座小楼的人都听得见。
孟吉祥感激地说:“老前辈,真是让您费心啦!我家王爷为了公主殿下的终身大事愁得头发都白了,唉!”
大先生感叹道:“这一对儿孩子都不容易,真是造化弄人呐!”造化弄人的事情又何止这一桩?但好管闲事的大先生禀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心态,除非没见着,否则定然要管上一管。这也是积德之举,不为别人,单为了赵婠不再心有欠疚,大先生也会想办法玉成此事。
望乡城这些年蓬勃发展,在城主府的后面小山包里修了好大好坚固的十几个仓库,有精锐重兵把守。若不是拿着永英公主的红鸾令牌,饶是孟吉祥领路,众人也休想进得去。
孟吉祥说那个惹事的仓库里面放置的都是从南荒用各种途径弄来的各色物品,有妖兽身上的材料包括内丹,有珍稀药草,还有一些分不清来历用途的稀奇古怪物品。
这些稀奇玩意是永英公主排解郁闷时玩把的玩具,那天永英公主无事可忙,便想着不久之前送了一批过来,兴致勃勃地前去清理查找。
结果就惹病上身,但究竟她触碰了什么东西才惹来了祸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因为当时并无异样,是在回去之后才感觉不适的。
大先生便琢磨着,莫非是一件修真者用的物品?他心头火热,看看蹦蹦跳跳跟在自己身旁的小婴,下定决心要把这东西给弄到手里。
打开那仓库,扑面一股怪味。大先生咂巴着嘴,探头往里乱瞟,却见地上胡乱扔着大堆的妖兽材料,那儿一筐莫不是药草,也有些锈迹斑斑的陈旧物品。
大先生背着手在仓库里一阵乱晃,看不出什么端倪,对小婴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说:“宝贝儿,快来探探有什么东西能让你感兴趣。”
小婴噘着嘴磨蹭好半天,这才掩着鼻子满脸嫌弃的挪了进来,嘟嘟哝哝地说:“好难闻,这里面比猫儿的窝味道还要重呐!”
大先生拖着小婴一通晃悠,这间不大的仓库很快就走遍了。终于,小婴惊讶地叫了一声,小手指向一堆陈旧物品。
她困惑地说:“太爷爷,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咬着唇想了想,她终于找准了对那种感觉的形容,“好像在不停地喊我。”都是死东西,哪里长了嘴会叫人?不过是小婴觉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当中有一种无声又急切的召唤罢了。
大先生喜笑颜开,急忙抱了小婴跑到那些看上去和垃圾没什么两样的古旧物件前面。一老一少蹲在地上,大先生拿出随身带的烟袋锅子小心翼翼地在垃圾堆里翻找。
小婴目光灼灼地盯着每一样被翻出的东西,大先生挑出一件,便要用询问的目光看她一眼,她便摇一摇头。
直到这座小垃圾山快翻到底了,小婴才一把抱住了大先生的胳膊。她的小脸儿通红,乌溜溜的眼睛亮得惊人。
出现在老少二人面前的是一小张书本大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青黑色兽皮,还有一股隐隐的腥臊气直冲鼻孔。大先生用烟袋锅子挑着这张兽皮,歪着头看了正面看反面。他心道,这就是张普普通通的兽皮嘛,也没有字和图画什么的。
小婴却得意地笑起来,她伸出两张小嫩手指,捏住兽皮的两端,用力一撕。兽皮飒然裂成两截,从内里飘然而落一张成人巴掌大小的雪白纸片。纸片上面似乎闪烁着光影,也许是字样。
大先生刚想凑近去观瞧,蓦然只觉眼睛刺痛,他嗷唠一嗓子就叫出声来,紧接而来一股不知从何处生起的庞大威压蛮不讲理地把他牢牢压伏在了地上。
大先生急得半死,好容易转动着脖子看向了小婴。却见这小丫头眉花眼笑,两只白白胖胖的小爪子正抓着那张白纸,满脸的陶醉之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