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祈正志得意满,摇着折扇,缓慢地向着前方的主位行去,一眼看到了两个皇兄高居首位,当下换了一张笑脸,拱手道:“三皇兄,五皇兄,小弟有礼了。”
三皇子哈哈一笑,伸出手来,抓着李祈正到了自己身旁,五皇子淡淡的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李祈正脑子转了半圈,问道:“太子怎么没来?”
三皇子脸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据说太子又卧床不起了,来来,咱们兄弟先喝上一杯,姑姑嘱咐了,要咱们好生尽这地主之谊。”
李祈正想着顾盼的嘱咐,酒杯举起,沾唇即放。
五皇子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地品了一口这金玉酒,舌尖一股苦味发散后,转而为甘甜从喉中涌起,不愧是上等美酒,千金一壶。
平安公主果然是个尽责的主人,知晓几个侄儿的口味,每个王爷手边的酒壶里装的酒都是不一样的,像是李祈正手边,就是他喜欢的满堂春。
隔了一道珠帘,亦是只有三个妯娌,顾盼左右张望了下,问道:“五皇嫂怎么没来?”
太子妃给她夹了一筷子的红烧鹿筋,笑道:“你五皇嫂在家安胎,怎么有空来这嘈杂之所。”话罢,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成王妃。
成王妃一双玉手几乎把筷子生生折断,她恨恨地腹诽,八年下不出一只蛋的老母鸡,还嘲笑旁人不成?!
仿佛知道成王妃心中所想,太子妃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下唇,慢条斯理地道:“我以前还年轻,也是着急,幸好府里的侍妾一直都没有动静,只是三妹啊,你家里那么多侍妾怎么都有喜了呢?”
这句话真是恶毒,顾盼也不禁皱眉,太子妃虽然一直无喜,太子身边却也没有哪个侍妾传出喜讯,倒是成王,一个接一个的侍妾有喜,让成王妃面子扫地。
成王妃却是有苦自知,陆家行事低调,并且坚决不肯参合到皇子之间,成王得不到陆家的支持,故意的让一个又一个侍妾有了身孕,成王妃现在是里外不是人,在成王府中度日如年,别说是成王了,就连几个有了身孕的侍妾都敢给她脸色看,成王又不闻不问,整日里寻花问柳。
她既不能说成王的不是,又不能说娘家的不是,只得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闷酒,顾盼也看出她的异样来,正要开口劝阻,太子妃已经一把抓住了成王妃手中的酒壶,呵斥道:“等下皇姑姑就要出来了,你喝的醉醺醺成何体统!”
太子妃拿出了长嫂的架子,她身份又尊,成王妃心中苦闷,却也只得收了手,任太子妃缴去自己的酒壶。
顾盼看在眼中,不着痕迹地和两个嫂嫂都保持了距离,一门心思地吃起菜来,诚心想把中午的损失补回来。
酒席过半时,平安公主盛装出现,拖着长长的裙裾来到了三个侄媳妇面前,看着她脸上妖冶的妆容,顾盼一阵恍惚,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平安公主和太子妃谈笑几句,注意到了顾盼和成王妃的沉默,登时面露不快:“怎么,姑姑这里的饭食不好么?看你们板着张脸。”
顾盼讪笑两声,力捧道:“就是吃的太饱了,才不好意思开口说话,省的一嘴的酒味冲撞了姑姑。”
平安公主凤眼一挑,伸出指头一点顾盼的额头,笑骂道:“看你这张嘴巴,抹了蜜不成。”
顾盼含笑不语,平安公主坐下与她们一起欢饮了几杯,又举起杯子,邀了满堂的世家小姐共饮,她很会调剂气氛,短短几句话,就让现场的女人们的情绪到了高潮:“孩子们,听说今年的花魁貌若潘安,等下本宫就把他叫出来,让大家评论评论,如何?”
李思怀还不知道等下要被人当成猴子牵出去遛弯,正和几个入京后相识的同窗好友一起觥筹交错,这几个人出身贫寒,却是被余人瞧之不起,四个人独自占了角落一桌。
只是这几个好友似乎都和平日里不大一样,其中两个面露喜色,杯中之物一口接一口的吞咽,另外一个愁眉紧锁,亦是一杯接一杯的猛喝。
李思怀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按住身边韩姓书生的酒杯,责怪道:“韩兄,何时愁眉不展,你进士及第,回家之后光宗耀祖,从此父母妻儿衣食无忧……”
听他说到妻儿,韩生的身子一僵,随后干脆地抓起桌上的酒壶,咕咚咕咚地往嘴巴里猛灌,李思怀气恼已极,一把将他手里的酒壶夺下,重重的喝道:“韩兄!”
韩生双手抓向酒壶,和李思怀争抢不下,嚎啕道:“秀眉,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李思怀与他相交有一段时日了,根据这位仁兄的秉性,从他话语里隐隐猜到,这个唤作秀眉的应当是嫂夫人。
他心计上来,皱眉道:“韩兄如此猛饮,若是被嫂夫人知晓,定然会心疼不已,你忍心看着嫂夫人难过吗?”
韩生松开手,掩面痛哭起来,他这般失态,幸好在角落中,没有被旁人察觉,只是若是一直哭下去,终是不妥。
李思怀实在看不下去,正要再开导于他,另外两个同桌的书生,一个姓林,一个姓付,一起开口阻止了他:
“韩兄,这可是天大的福分,你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就是,坐享齐人之乐啊,人生两大美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你可是两样都占了。”
李思怀一怔,探手扶住韩生的肩膀,单刀直入地问道:“韩兄,是哪一家的千金?”
韩生摇头不语,林生和付生对望一眼,齐齐笑了起来,两个人亦是想要炫耀,指了指珠帘另外一面,压低了声音道:“是这平安公主府里的女官,年纪虽然稍大了些,却是一直跟在公主身边的,最是懂规矩的,公主又会奉送一批丰厚的陪嫁,这可是天上掉馅饼,不可不吃啊。”
韩生恼怒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两个朋友,责骂道:“你二人尚未娶妻,当然无可无不可,我家中已有糟糠之妻,怎能做出对她不住之事?!”
林姓书生脸色大变,恼道:“韩兄此言差矣,若非公主资助,你能赴京赶考吗?难道要一路乞讨上京不成?既然是公主美意,又怎能拒绝?岂非做了那忘恩负义之人?!”
韩生口舌笨拙,说他不过,却依然固执己见,不住的摇头叹息。
付生看着他沉吟半晌,又看了一眼李思怀,突然笑道:“韩兄若是执意不肯,不如叫李贤弟替你。”
韩生抬起头来,两眼发直,犹豫道:“这,只怕不妥吧?”
林生乃是这四人里口齿最为伶俐者,他自斟了一杯,浅尝辄止,笑道:“有何不可,李贤弟家中尚未娶妻,人又生的俊秀白净,家里资财丰厚,只怕那女官欢喜都还来不及呢。”
他一番话说的韩生意动,一双死鱼样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李思怀,大有他不答应就一头撞死的趋势。
李思怀喉咙发干,口中又苦又涩,这真是多管闲事,引火上身啊。
韩生像是溺水的人猛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那是无论如何不肯放手的,连连作揖,苦苦哀求,李思怀只坚拒不肯,他一咬牙,猛地跪倒在地,李思怀面色大变,只得把他搀扶起来,韩生却不肯起,饱含希望地看着他道:“李贤弟,你是否答应为兄了?”
李思怀无奈地点了点头,暗忖,到时候,跟那女官好生讲清楚也就罢了,自己并不想纳妾,暂时也没有娶妻的念头,只好费一番唇舌了,既然是平安公主身边的女官,应是明白事理的吧。
韩生闻言大喜,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上拍打膝头的灰尘,从怀里摸出一个黑漆木牌,塞到了李思怀手中,嘱咐道:“等下酒席将散,你就出了这大殿左转,行到第三棵槐树下时,对着的那个院子,拿出这个木牌就可以进去了。”
李思怀既然答应了,干脆的接过木牌,对着看热闹的林生和付生无奈苦笑一下,二人对视一眼,哈哈笑道:“明日一早,可要一起出府啊。”
几人刚刚说妥,就见几个王爷从高台之上缓步而下,逐桌敬酒,未几,到了自己桌前,三人赶紧一起站了起来,成王殿下生的风流倜傥,晋王沉稳安定,齐王……
齐王喝的醉醺醺地靠在了成王肩头,把他好好一件衣服蹂躏的不成样子,一双眼睛眯起来打量着李思怀,场上诸人都看出,齐王殿下对李思怀十分不满。
齐王一张嘴,满嘴巴酒气直直地喷到了成王脸上,成王眉毛一紧,再次劝道:“七弟,你喝醉了就去歇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和你五哥就可以了。”
李祈正眼前一片模糊,却还认得出来李思怀那张清俊的脸,他伸出手指,指着李思怀吃吃的笑道:“三哥,五哥,你,你们说,是他长的好看,还是我,我长的好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