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清楚地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这也可以算是一种才能,甚至是很多人都不具备的才能。而骆宾王的表现,也证明了他确实值得被栽培,于是,李治这会儿倒是真心地替骆宾王打算了起来。
这些年从皇子到帝王,一路走来,李治自有自己的一套看人的方法,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却已经将如今未入官场尚显单纯的骆宾王看了个七七八八。他知道,依着骆宾王现在的脾性和见识就此入朝为官的话,非十年之功难有小成,而这十年之间,但凡遇上些波折,都能轻易葬送了这个可堪造就的人才。而骆宾王目前所欠缺的那些才能和见识,其实倒也不用入官场,便另有更妥善的学习办法。
李治是真的生出了爱才之心,笑着问道:“观光兄来长安这些时日,可听说过致知书院?”
骆宾王一愣,有些不明白李治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致知书院,而且,这间书院如今的名气之大,怕是在普通百姓和读书人中的知名度都已经盖过了国子监和弘文馆了,别说是在长安了,就是跑到洛阳去打听,随便找个言语通透的老百姓估计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这致知书院如今声名远扬,房公亲任山长,我辈中人哪有不知之理?”李治问得奇怪,骆宾王的回答也含含糊糊的。
“观光兄如有心,某倒是可以将观光兄推荐于房公,于书院之中择职而任,若能得房公青眼指点一二,岂不比观光兄自己摸索为官之道,便宜许多吗?”李治笑眯眯地扔出了这么一个炸弹,不提骆宾王目瞪口呆的样子,便是早就成了陪客的那几位一脸的羡慕嫉妒恨的样子,就已经很有画面了。
李琮也很高兴骆宾王能得李治的爱重,而且若是房玄龄能指导骆宾王几年,那么以后骆宾王入仕,哪怕不站队,在别人眼里也是他的班底了。李治从小就很注重培养李琮的帝王心术教育,所以虽然他年纪尚幼,但是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深度已经很有些水准了,只从李治的话中,他便隐隐地觉出,李治也有将来把骆宾王放到他麾下的打算,于是对李治此刻的这个提议也格外的上心。
他掐着指头算了一下,带着点小兴奋地拉了拉李治的衣袖,说道:“父亲,今日致知书院该有大儒论经,若是此时赶去,应该还能赶得上……”
致知书院每七日一轮,会请当朝大家开堂论经,讲述他们本人对某经、某文的心得体会,又或者会提出一些容易曲解或有异议的经文,当堂争辩……这论经的活动基本上算是半公开的,并不会限制参与的人必需是书院的学生,但是一般来说,如果外人想进去的话,还是需要有资格参加的人携同方可,毕竟在进讲堂之前,还有一道书院的大门是有人看守的,总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书院乱晃的。
骆宾王听到李琮提起这论经之事,顿时两眼冒光地看向了李治。他对李治的了解毕竟还浅,对于李治是不是真能把他推荐到房玄龄身边去,还心存疑虑,但是很显然这论经李治是有资格参加的,他来长安之后就听说了致知书院论经的事,只是参与无门,这会儿看到了点希望之光,自然抓着不放。
李治却瞟了李琮一眼,并没有接话。他原来是打算先跟房玄龄沟通一番之后,再将骆宾王引荐过去,可是李琮这么一插言,再配上骆宾王那副带着三分祈求的目光,倒让他有些被动了。
李琮一见李治瞟过来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过于急切了,摸了摸鼻子,讨好似地冲着李治笑了笑,然后又轻轻地摇了摇李治的衣袖,其实他也想过去致知书院听讲的,以前也跟房玄龄提过好些回了,但是房玄龄就是不吐口,偏偏对他这位外公大人他还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就是闹到李治和永宁跟前,这两位也断不会为了他,跟房玄龄较劲的。今天这样的机会,他也着实不愿意放过。
李治看着李琮一脸期盼的样子,倒也能体会他的心情,毕竟李琮想去见识论经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和永宁都觉得房玄龄给出的理由很正当,李琮现在正是打基础的阶段,这些跳跃性的知识并不适合李琮接触,容易影响他对基础知识的认知,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和永宁才一直都装做不知道李琮的这点小念头。但是这会儿看着李琮眼神中透出的热切,他还真不愿意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只想着偶尔见识一次,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要事后说明了原因,他相信这点自制力李琮还是有的。
念及于此,李治回身叫过坐在不远处候召的侍卫,轻声地吩咐了几句,那侍卫便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李琮激动地一拍手,抱住李治的胳膊用力地蹭了两下,这样孩子气的举动,他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在李治面前做过了,顿时引来李治一阵轻笑。
李琮下意识地举动之后,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跳开,左顾右盼地就是不愿对上李治的眼神。李治伸手拍了拍李琮的脑袋,说道:“且去与你姑母和舅父说一声,请他们自便就是,这些天你也麻烦他们许多,记得要道谢!”
李琮微微一愣,李治这样交待他道谢,倒像是他出宫长见识的事要就此告一段落似的,虽然心里有些不舍,但是只要一想到与那些“兄弟”相比,他已经好了不知多少,也就颇觉释然了。用力地点了点头,便小跑着进了高阳公主和房遗爱所在的雅间。
房遗爱早就开始在高阳公主耳朵边念叨无聊了,若非高阳公主死拉着他不松手,怕是他早就偷溜到不知哪里去了。这会儿一见李琮一脸兴奋地跑了进来,他还有些没缓过来劲儿,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了?你们父子可是要回去了?”
高阳公主被房遗爱这副随意的样子给气得够呛,毫不掩饰地用力在他腰上掐了一记,可惜这位那叫一个皮糙肉厚,就跟没感觉似的,连原先懒洋洋趴在几案上的动作都没换一下,更是让高阳公主火气上去了三分。虽然她也知道不管是李治,还是李琮,都不会因为房遗爱的态度而心生不悦,可是她还是不免生气,对于房遗爱这副连表面工夫都不肯做的态度,深感无奈中。
李琮对于房遗爱这副随意的态度也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也不止一次见过房遗爱对着李治也同样是一副极随意的态度说话行事,偏偏他这般的随意却并不会让人心生不悦,反倒会感觉到一种亲近的意思在其中。于是他笑着拉住了高阳公主正欲继续行虐的胳膊,说道:“父皇要带我去致知书院走走……让我来告诉姑母和舅父一声,这趟就不用你们陪着了……”
李琮说话的时候,刻意地停顿了一下,也正是这么一停顿的工夫,房遗爱就已经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也苦了起来,及到李琮大喘气似地说出并不用他陪着去致知书院,他才松了口气,然后就狠狠地瞪了李琮一眼。
从小到大,房遗爱对房玄龄的惧怕就没少过半分,甚至一直到现在都还处于与日俱增的上升期,致知书院自打成立以来,他压根就没敢主动上门过,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带着一脸慷慨赴难的表情送上门去找死。要知道,致知书院里他可不是只有房玄龄一个克星,那里现今的几位授课的先生,几乎都在他小时候跟他有过一场或几场斗智斗勇的交锋,而从那时这些老先生们就已经养成了习惯,一见着他就会习惯性地跟房玄龄那里念叨他当初的那些丰功伟绩,总之不勾着房玄龄大骂他一顿,那绝对是过不去的……
所以,房遗爱现在一听到“致知书院”这几个字就觉得头疼不已,要说这长安有什么地方是他房二郎深深顾忌着的,那绝对也就是这致知书院了。虽然被李琮吓唬了那么一下,但是他对于能够躲开去书院的苦差,还是深感兴奋的,几乎是立刻地便站起身来,顺手也把正想和李琮说话的高阳公主也拉了起来,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再给高阳公主和李琮,很随便地冲着李琮摆了摆手,然后便拽着高阳公主撤退了。
李琮抽动着嘴角,很无奈地想起,他还没来得及向这二位道谢呢……
等李琮噘着嘴悄悄把房遗爱的反应告诉了李治后,李治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房家几个孩子里,就属房遗爱胆子憨大,偏也就属他最怕房玄龄。其实要说起来,永宁蔫头巴脑的也做了许多让房玄龄头疼不已的事情出来,可是她就偏偏有本事让房玄龄帮她收拾了残局,还要再去心疼她受了惊吓……倒是房遗爱虽然总是乍乍呼呼,但是要细论起来,他还真是没闯出过什么大祸出来,至少若是与永宁比起来,他惹事的本事还真不算什么。
李治有时候都想劝着房遗爱多向永宁讨教一下,应付房玄龄的本事,但是转念一想,若是房遗爱真的把这份本事学到了手,他岂不是会少了许多看笑话的机会?于是,他便又极不厚道地保持了缄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盛唐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