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求加入中国**,遵守党的纪律,服从党的安排,保守党的秘密……”罗毅慢慢地口述着,柏云飞脸苦得像吃了黄连似的,按着罗毅的口述在纸上写字。
“在黄埔期间,我的思想受到周主任和其他进步教官的影响,深刻认识到,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没有**,就没有新中国。国民党叛变革命后,我受党的委派,在反动军队中潜伏……每到深夜,我都会深情地想念党组织和同志们,我多么想带着我的队伍投向光明啊……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党中央……”
柏云飞边写边叹气:“小师弟啊,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写这些干什么呀?这些东西落到特务手里,我是要掉脑袋的啊。”
罗毅笑着说:“这是你给党组织写的思想汇报呀,每个月都得写的。放心吧,我不会交给特务,我会派人给你送到苏区去,我想,红军可能对这份东西会比较感兴趣的。”
“你是红军?”柏云飞诧异地问。
罗毅说:“我不是,你是。”
“我不是……”
“现在你已经是了,接着写……”
在罗毅的逼迫下,柏云飞写下了满满两页纸的“思想汇报”。也怪罗毅平时不够积极,没有参加过学生业余党校之类的学习,现在想编也编不出几句来。等到柏云飞签上了大名,又按了手印,罗毅把“思想汇报”收起来,交给苏晓峰。
“你把这个,交到南昌朱老板那里去。”
“朱老板?”苏晓峰有点懵,刚才罗毅念的那些,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会又冒出一个子虚乌有的朱老板,苏晓峰就更晕了。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苏晓峰连听都没听过,更不用说自己来操作了。
“老朱嘛!你见过的。”罗毅向苏晓峰使着眼色,“你告诉他,把这个东西放起来。如果没什么事,就让它呆着。如果我遇到什么麻烦,就让他把这个东西寄到南昌的国军宪兵队去。到时候,只好麻烦柏营长给我陪葬了。”
柏云飞用手指着罗毅,半天说不出话来。
“朱老板那边的接头暗号是这样的,我们这边的人说‘脸红什么’,他答‘精神焕发’。再问‘怎么又黄了’,答‘防冷涂的腊’。记住没有?”罗毅接着编,说得像真的似的。
苏晓峰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拼命地点着头:“我记住了,罗子,没问题,如果柏营长敢反悔,我叫他后悔一辈子。”
罗毅这通忽悠,还真让柏云飞相信了,这种黑道上的切口,不是谁都能编出来的,柏云飞见罗毅说得如此顺溜,心中不禁又多信了几分。此后有半年时间,南昌城里总有几个神经兮兮的人,满城找姓朱的老板,找着了就问“脸红什么”,可惜的是,没有一个朱老板知道回答“精神焕发”这句,他们的回答往往是“你精神病复发了?”
苏晓峰把柏云飞的“思想汇报”掖好,叮嘱了罗毅几句,闪身出了指挥部,回山上去了。这种时候,确实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罗毅已经强迫柏云飞把兵撤走了,如果没有人盯着柏云飞,万一他再发难,聚义帮就完了。至于这份“思想汇报”能不能吓住柏云飞,让他不敢对罗毅下手,只能是赌一把了。临走的时候,苏晓峰还从帐篷里“顺”了一箱手榴弹和一箱子弹,他力大过人,扛着两箱子弹药,依然能够奔走如飞。
陆双勇等人一直在等着罗毅二人的消息。苏晓峰回来后,首先把子弹和手榴弹分配给每一名帮众,以便在遭遇国军时能够抵挡一阵。随后,众人悄悄起身,趁着夜色从老虎崖逃离包围圈。为了防备万一,陆双勇把帮众分成若干组,每一组四五个人,分批通过,一批安全过境后,发出信号,然后下一批帮众再接着走。
老虎崖周围的守军的确已经撤走了,但留下了一部电话。陆双勇等到所有的人都出了包围圈,才拿起电话,要通了敌军的营部。
“喂,找我们兄弟说话。”陆双勇在电话里说。
罗毅在电话里说:“是我,陆哥,情况怎么样?”
“兄弟们都已经逃出去了,你也快撤吧。”
“知道了。陆哥,你们往山里跑远一点,不要等我了。我现在不能去找你们。等国军撤了,你们派人到铜州县城来找我。”罗毅压低声音告诉陆双勇。
放下电话,罗毅对柏云飞深鞠一躬,说:“多谢柏营长大恩大德,我的兄弟们已经脱险了。他们叫我把你捆上,自己趁黑跑路。我想了一下,觉得不能这样做。如果你的手下知道你被我们绑了,对你不利。所以,我现在要放了你,你能不能保证我的安全?”
刚才这段时间,罗毅一直在和柏云飞聊天。由于事情都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大家也没什么障碍,所以聊天聊得很尽兴。柏云飞是黄埔出身,很有一些见识。罗毅是21世纪的大学生,肚子里比柏云飞多70年的历史典故,在军事方面,也有许多新的观念。两个人聊起来,各自都觉得受益匪浅。罗毅向柏云飞讲了自己的名字,并澄清说自己并不是黄埔毕业的,只是在县城里读过一些书而已。柏云飞则感慨不已,说像罗毅这样的人才,如果不去当土匪,而是投奔了国军,肯定能混一个不错的前程。
罗毅想过,从自己个人安全的角度来说,把柏云飞绑起来,自己逃走,是最好的方案。等天亮时勤务兵发现这个情况,自己已经跑远了。但这个方案的毛病是暴露了柏云飞被绑架的事情,柏云飞出于自保,肯定会对聚义帮穷追不舍,斩尽杀绝,这样刚刚解围的聚义帮又将陷入困境。他现在琢磨柏云飞的心理,认为他不会为难自己。毕竟40多人都跑掉了,如果现在为难一个罗毅,岂不是把事情都败露了?
“放心吧,我柏云飞言出必行,肯定不会出尔反尔。”果然,柏云飞赌咒发誓说。
罗毅解开了柏云飞身上的绑绳,把绳子往床底下一塞,等着柏云飞做出反应。柏云飞抖抖被捆麻了的手腕,迫不及待地从桌子下面拿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去。稍平静了一会,他晃晃红酒瓶子问罗毅:“你要不要来点?……驱寒。”
罗毅摇摇头:“我只能喝点啤的。有纯生吗?”
柏云飞:“#%@$#%$^%”
喝过酒,柏云飞算是惊魂初定,恢复了正常,他怔怔地坐了一会,问罗毅:“你说的炮轰,是哪个方位?”
罗毅在地图上给他指了一下,柏云飞做了个记号。然后说:“老弟,你有胆有识,愚兄我服了。说实话,我现在要叫人来抓你,也不是不行。你说的那个什么思想汇报,我看十有八九是唬我。不过,我佩服你这个人,也就不为难你了。你要上哪去?周围都是我的兵,没有我的手令,你恐怕也出不去。”
“你找个车,送我去铜州县城吧。”罗毅说。铜州是九岭山下的一个县,罗毅想在那里等陆双勇来接他。否则,让他一个人在大山里找队伍,不是大海捞针吗?说不定队伍没有找到,自己先被野兽吃掉了。
“没问题,天亮我就给你安排。我让勤务兵送你过去。”
“多谢柏营长。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反正已经麻烦柏营长这么多了,能不能再麻烦你一点点?”
“请讲。”
“小弟我囊中羞涩,营长能不能借我点钱?”罗毅想到了韦小宝和吴三桂谈判时候的招数,如果你要让你的对手不起杀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谈贿赂的问题。你显得越贪心,对方会认为你越是无害,也就轻易不会伤害你了。
柏云飞打开皮箱,取出两封大洋扔到罗毅面前:“我出门打仗,带钱不多。这是200个大洋,你将就先用一阵子吧。不够再找我。”
“另外……能不能借我一支匣子枪。要不,我在铜州让人打劫了怎么办?我出点事没关系,万一南昌朱老板以为是你……”
柏云飞看着罗毅,咬了半天牙,说:“我堂堂黄埔生,居然会栽在你这样无赖的人身上。”
“这个这个,韩信不也有钻人裤裆的时候吗?”
柏云飞从墙上摘下一支驳壳枪,连着枪套和几匣子弹全给了罗毅:“拿着吧,我好人做到底。我看出来了,你这家伙不简单,未来说不定能够成龙成凤,我先巴结巴结你吧。”
罗毅接过枪套,把枪抽出来在手里耍了一把,赞道:“真是好枪……我还有……”
“你还有什么要求!”柏云飞抓狂了,“你再敢敲诈我,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
罗毅呵呵笑着说:“闹了一宿了,挺困的,我想借你床先睡一会,上午九点喊我起床,行不?”
柏云飞终于崩溃了,他颓唐地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指了指床,说:“你去睡吧,你真是我爷爷。” 江东突击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