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白家人从奉水城出发,两日后的黄昏停泊在子羊码头,路上白常山已经把自己的决定与白丑、木佩兰说过,两夫妻并无异议,一家人在船上用过晚饭,只等杨珩上门。
子羊码头相比于奉水城外的码头规模要大得多,这里是康州最重要的水陆中转站,南来北往的客商多不胜数,就算是已经入冬,码头上仍停满了客船、商船,喧嚣热闹得很。
人多的地方最适合浑水摸鱼、藏匿身份,杨珩选在这个地方与白家人接头,想必也是看中这点。白家负责上岸采买补给的人在码头一侧市集里转了一圈,带回了不少新鲜果蔬,船上人多,便干脆让菜农自己挑了担子送上船来,来回走了几趟,其中一个驼背菜农神不知鬼不觉留在了船上。
白家人早有准备,暗中将他带到了船舱内,白家一家子已经等在那里。
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之后,驼背菜农缓缓直起身子,摘下头上的斗笠,本来一个猥琐卑微的小商贩像是霎时间脱胎换骨,虽然仍是那身粗衣短褐,却已经显露出高高在上的雍容气度。
斗笠下那一张脸肌肤光润如玉与露在衣服外那双粗糙黝黑的手截然不同。
这人不用说就是杨珩。
白茯苓随爷爷父母起身相迎,心里却忍不住想道:这家伙跟那混蛋不愧是兄弟,一般的能装,之前那个样子,换了她也看不出端倪。
杨珩微笑着与白常山及白丑夫妇寒暄了几句,态度既不倨傲也不谦卑,令人如沐春风,言谈举止就如拜访亲近长辈的世家子弟,却并不刻意掩饰身上的皇家威仪。
他的眼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白茯苓,眼神中隐隐多了几分温柔,不过在长辈面前,很小心地没露出一点不该有的神态。见白茯苓眼神澄澈,似乎没有责怪他上次唐突偷吻的意思,顿时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白常山心下暗暗点头,皇帝的几个儿子中,最为出色的确实就是这位六殿下,尤其当他不再以花花公子纨绔子弟的面目示人后,更显其气度不凡。
大家随意扯了几句,便进入正题,白氏夫妇与白茯苓不是朝廷中人,一些话题不便参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留下白常山与杨珩单独详谈。
两人密谈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杨珩才告辞离开,由始至终没有提要跟白茯苓单独说话。
看着他准备离开,白茯苓想到那两颗许愿珍珠,连忙出声道:“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杨珩一怔,只觉得喜出望外,见白家人似乎都没有反对的意思,自然欣然从命。他极想与白茯苓说话,只是上次两人在青河镇客栈花园里那一次分别称得上是不欢而散,他情不自禁加上有心做戏给皇帝的密探看,于是强行亲了她一口,不知她会不会因此怨怪厌恶他。
不管为公为私,他都不想给白家人留下坏印象,所以强行忍住了没有去招惹白茯苓,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开口与他说话,就算是要把他叫到一边去破口大骂,他也甘之如饴。
“上次的事,万分抱歉!”其他白家人离开后,杨珩马上开门见山道歉。
白茯苓哼了一声道:“你们两兄弟都不是好东西!”从后面发生的事,不难猜到当日杨珩与甘遂是故意合演一场戏,让皇帝以为他们已经反目,相对降低对他们的猜疑。
以甘遂的性情,就算是演戏也不会答应让杨珩亲她的,所以十九是杨珩借机“临场发挥”讨她的便宜!
杨珩苦笑,并不反驳,只是道:“我们暗地里合作的事,你想必也知道……他那样对你,为何你却能那么轻易地原谅他?”
白茯苓撇过小脸,道:“谁告诉你我原谅他了?”
“他说,他已经向你提亲,你也答应了,连聘礼都收下了。”杨珩极不甘心,但是甘遂言之凿凿,又由不得他不信。这个兄长的性情他心里有数,以他的骄傲,就算是想逼他知难而退,也绝不会说谎的,那些警告他不许招惹“嫂嫂”的话,至少八九成是真的。
“这件事,我自有我的理由,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现在我也不想跟你解释。”其实是没必要解释,杨珩顶多算是普通朋友一个,她与甘遂的事,原本没必要跟他说太多。
杨珩不知道她话里的玄机,不过似乎是对他有利的,他不敢追问细节惹毛面前的小恶女,只得在心里暗自推敲。
“我不跟你废话,那两颗珍珠,你还认账不?”白茯苓露出债主脸孔。
杨珩无奈道:“自然是认的。”
“两个要求我想好了,不过估计要等你登基后才能办到。我就先告诉你吧!”
“你对我可真有信心。”天下间笃信他能当上皇帝的除了他身边的一些亲信,就只有白茯苓与林平子两人。不知道她是对林平子的相术有信心,还是对他有信心?他希望答案是后者,不过现实通常比较残酷,所以他干脆不问这个问题。
白茯苓虽然心里对他有些生气,不过想到他有朝一日要做皇帝的,还是给他留点面子的好,所以也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道:“第一个要求,不管什么原因,不要伤害我爷爷、义兄还有平子,如果有朝一日你实在看他们不顺眼,让他们辞官离开就好。”
杨珩嘴唇动了动,类似的承诺,他之前在京城就曾答应过,只不过现在添了个白常山,现在白茯苓再次慎重其事地提出来,甚至不惜用掉两颗许愿珍珠之一,说白了是对他并不太信任,他不免有些黯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二个要求,把百里山与南海三个岛屿赐予白家,至于具体是哪三个岛屿,由我们自己来定,一旦选定将再不更改,任何人等包括朝廷官员官差兵卒等,未得我家的许可,也不得以任何理由进入或限制白家人自由进出。”
这个要求无异于要建立国中之国,杨珩微微色变,不过很快想到,白茯苓要求的地方,一个在西北边陲,一个在南海之上,都不过是弹丸之地,不足以对祁国做成任何威胁的。他仔细想了想,便也点头答应下来。
白茯苓见他这么上道,也十分高兴,笑道:“那我们一言为定,等你登基为帝,我就请人把珍珠送到你那儿讨要圣旨啦!”
“放心吧,讨债鬼,我绝对不会赖账的。”杨珩摇头笑骂。
白茯苓插腰得意道:“你见过我这样美貌与智慧并重的鬼吗?”
杨珩失笑,不过很快又敛了笑容,像是下定决心般对白茯苓道:“当日甘遂他诈死,将你留在武林盟内,虽然不是我提出的主意,却是我故意引他往那个方向想的,说来我才是主谋。”
白茯苓怔住:“为什么?”
杨珩深深吸一口气道:“我妒忌他,我想让你看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让你早些明白离开他。”
“你就不怕我出事?你们两兄弟果然都是混蛋!”白茯苓气道。
“青衣卫中也有我的人,王松和他不可能得手。”杨珩早就安插了大量人手在青衣卫当家王松和身边,一旦白茯苓真的落到青衣卫手上又或是激战中发生危险,这些人不但会下手刺杀王松和更会拼死保护白茯苓安然离开。
白茯苓气得肝痛,这两兄弟都是一路货色,认为只要她没事就行,她身边的人死伤多少都无所谓。尽管理智上明白这其实是绝大多数身居高位的人会有正常的想法,但是白茯苓一想到那些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人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就觉得浑身发冷,那些不但是她的任务量,关系到她未来生生世世的幸福,更是她的亲人,虽然事实上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我知道你会伤心难过,不过长痛不如短痛。这些都是我的自以为是……其实我与甘遂是一样的人,我也没比他高明多少。”杨珩苦笑道,他为了这事不知道后悔过多少回,虽然之后不曾见过白茯苓,也不知道她有多伤心。
白茯苓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过了一阵幽幽道:“就算是你故意引导,也要他愿意合作才成。我问你为什么,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以甘遂的性子,就算知道你存心离间破坏,也不会拉下面子对我说是你引他入彀的。”
“我不想骗你,就算你一辈子不知道这事,但是我骗不过自己。我想让你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但我会努力做得比他好,你一日未真正嫁他,我一日都还有机会不是吗?”杨珩涩声道。
白茯苓无语了。
其实不管是陆英、杨珩还是刺果卫矛,都对她很好,可惜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愿意给他们一点点希望。
两人沉默相对了半饷,她终于强笑道:“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你得多给我一颗许愿珍珠才成!”
“你……你不怪我?”杨珩诧异道。
“怪啊!所以我要你赔,快些把许愿珍珠交出来!”白茯苓送他一个大鬼脸。
杨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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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人提醒,发现茯苓和海浮石可以一起入药,化痰的,缘分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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