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元烨早在大华王宫时就给花溪表明了态度,而薄野信婉拒之后,他再未有所表示或是对花溪有异样之举,花溪也渐渐淡忘了此事。而当初萧五有心帮尹元烨说合,却从未真正挑明过,只是今日她却突然反复提及,不知是何用意?
“姐姐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嗯!”萧五小声道:“我虽不知王爷对你的情意有几分真假,但他那个人素来霸道,想得到手的还没有得不到的。我曾偷偷看见他与荀家的人见面,我虽不知道西月朝廷上的那些事,但也听说你们家和荀家不对盘……我怕他会对你家不利,你可要当心些。”
“多谢姐姐提醒。”花溪听罢,暗自心惊,她没想到尹元烨竟背地里搅合到西月朝堂里来了,他到底居心何在?古丽娜与他私会,说不定背后还有志都王或是莫罕王的影子。虽不知萧五所说是真是假,但她告诉父亲后,相信父亲自有决断。
“姐姐你切忌思虑过度,一定要好生将养,多多保重!”
“我这病也不知能不能好了……”叹了口气,“今次王爷借着我的名义请你过来,定会要见你一面……依你的性子,恐怕也不想见他。我如今也帮不上你什么,待会儿我让丫鬟送你从后面离开。”
“姐姐你送我出去,惹了王爷不快,恐他会迁怒于你。在礼宾馆里,众目睽睽之下,想他堂堂一国皇子,定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你就不必担心了,想来不会有事。”花溪这次出来,带了白兰,如今人就在门外候着,她倒不怕尹元烨会对她不利,反倒担心萧五处境。
花溪谢绝了萧五的帮忙,萧五思及信王对花溪的疼爱,想来花溪一人出门定是带了护卫前来,倒也放下心来。
这时,外面萧五的丫鬟敲门。
“进来吧,什么事?”
丫鬟冲两人福福身,“洛西王世子在院外,说有急事托静娴郡主给信王爷带个话儿。世子看郡主在这边坐了许久,特地过来问一声,问问郡主与夫人可说完话了?”
萧五睨了花溪一眼,“得,不用我操心,有人比我还心急。”
“姐姐——”花溪脸一热,嗔怪道,“他是有事寻父王。”
“是有事寻信王,不是担心你。”萧五仰面看着花溪略显羞涩的笑容,愈发出众的容颜,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人的际遇就是这般,你千方百计想得到的,最后落得的个两手空空,偏那无心之人反倒有老天眷顾。
思及此次出来,她未能按照尹元烨的意思说动花溪,加上她这次一人陪泰王出使,已经遭了王妃和众人的忌,即使伤势痊愈回到大华,在泰王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萧五长叹了口气,“你且去吧,有欧阳世子在,我也能放心了。”
花溪又宽慰了她几句,起身告辞,“我这就去了,姐姐你多保重。”
“嗯,走吧!”
花溪离开了,又是一室清冷,桌上香炉里香已燃尽,残香犹在。
萧五出神地望着门口,轻声道,“今日一别,以后恐再难相见。你自己也多保重。”
……
花溪刚出了院门,就看见欧阳铮站在门口的桂花树下一身天青色万字纹常服,头发束起以一支玉簪固定,简单清爽的装扮,反添了几分儒雅清隽。他仰头向上望着,眉宇间似乎不见了往日的肃然冷凝,安静平和,似在看花,又似透过枝桠间缝隙望向天去。
他听见有人出来,目光从桂花移开,低头看过了,问道:“聊完了?”
“嗯!”花溪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欧阳铮温柔的目光,“我要回去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我爹?”
欧阳铮不言语,走到花溪身边,忽然抓住花溪的手腕,“我送你出去,边走边说。”
花溪挣扎了两下,眼睛瞟了眼白兰,嘟囔道:“还有人呢,快松开!”
欧阳铮回道:“走吧,出了林子就是小镜湖,我让轿子在湖边等着。”嘴上虽然如此说,手却没有松开。
“喂,喂,你快放开啊……白兰!”花溪一喊,白兰就要动手,谁知欧阳铮一扬手,白兰就被人拦住了。
欧阳铮一言不发,拉着花溪穿过桂花林,往小镜湖走去。
花溪任欧阳铮牵着,不时回头张望,看见白兰与人打斗,焦急道:“我跟你走就是了,你让你的人放了白兰。她不过是个丫头。”
“试试她的功夫,免得我回了大华,你遇到什么危险,身边连个顶用的人都没有。”欧阳铮很自然地松开了花溪的手腕,拉着她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踱步,“你无须担心,一会儿她会在小镜湖等你的。”
花溪撇撇嘴,这次没再挣扎,任他牵着自己的手,埋怨道:“霸道!我看你是属螃蟹的,横着走惯了。”
“没法子!不看紧点,怕你这个香饽饽被人抢去了。”欧阳铮目视着前方,唇角微微上翘,眼中也盈满了笑意,拉着花溪的手又紧了紧。
“我又不是唐僧……”花溪偷睃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那被包裹在他的大手里手,显得小巧玲珑。
拂面的秋风带着些许凉意,手上的暖意流遍了全身,却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桂花林间的小径上,两人手牵手并肩而行。头顶上,偶然风过,白色的桂花飘落,如细雨纷纷,落在肩头,落在发间……
花溪落在欧阳铮半步后,看着花瓣黏在他肩头,忍不住轻轻抬手掸了去。
欧阳铮肩头微震,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不由地停了下来。花溪微愣,抬头对上欧阳铮那双黑眸,瞳孔里倒映出她的影子。
花溪像被那专注深邃的目光定住了一般,就看着欧阳铮缓缓地低下头。
花溪有些愣怔,胸口猛跳了两下,他要做什么?脑袋里随即响起两个声音在打架,躲开,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松的就占到便宜呢?不躲开,他人长得也不赖,亲一下也并不吃亏?
欧阳铮的脸越来越近,花溪紧抿着唇,左手攥得死紧,眼睛眨了两下,最后猛地闭上了。
欧阳铮愣了愣,看着眼前人儿闭上了眼,两弯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晃动着,显得有些紧张,娇羞的红唇紧抿着,反倒透出几分魅惑,更让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欧阳铮克制住心里的悸动,抬手拈下花溪发间的桂花,手指圈起在她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哎呀!”花溪捂着额头,“干嘛打人?”
欧阳铮忍着笑,手指间捏着刚从花溪发间摘下的桂花,一本正经道:“礼宾馆的桂花开得虽然不错,竟让你陶醉如斯。赶明儿我让人摘些给你送去做花油。”
花溪看了看欧阳铮的手,当即会意,尴尬地笑了两声,“好,好啊!有劳了。”
“不谢不谢!”欧阳铮笑得越发开怀。
“两位聊得可好?”花溪和欧阳铮一回身,看见尹元烨站在不远处的小径尽头,“我听说郡主来看望五儿,所以去斌兰苑看看,不想我过去时,郡主刚离开。我当郡主已经出府,过来寻文宣,没想到您竟是和文宣在此处赏花?”
“王爷!”欧阳铮点点头,拉着花溪的手并没有松开。
“王爷也是来赏花的吗?”花溪朝尹元烨福福身,“我刚还与文宣说呢,没想到礼宾馆里的桂花开得这般好,让我想起了当初慕家的那片桂花林。”
花溪转过脸看向欧阳铮,“文宣,你可还记得?就在咱们俩第一次在慕家碰见,就是在桂花林边上的疏桐园。”
这妮子一用人,就喊得特别亲?欧阳铮无奈地想着,看着朝自己不住眨眼睛的花溪,笑着点点头,“记得,自然记得……我记得你那日穿了条绣海棠的白裙。”
花溪一滞,她依稀仿佛记得那日穿过一条白裙,却不记得是哪条?欧阳铮竟会记得?
“看来是我搅扰了二位的雅兴?”尹元烨盯着两人相握的手,低沉的声音里几不可察的怒意。
“王爷说笑了。我不过离开的路上瞧见这里花开得正好,想让文宣帮我摘些送到信王府。”花溪腼腆地低下了头,身子往欧阳铮背后错了错,显得有些害羞。
尹元烨眉头微蹙,睨了眼欧阳铮,欧阳铮点点头,又说:“时辰不早了,信王爷该等急了。我先送静娴郡主离开,再去寻王爷。”
“好,那我在书房等你。”尹元烨又朝花溪拱拱手,“多谢郡主来探望五儿,我再次代她谢郡主惦记。”
花溪还礼道:“王爷说哪里话,萧五姐姐是我的表姐,我来探病自是应该,哪敢当王爷这句‘谢谢’。只要王爷能多多疼惜萧五姐姐,我想姐姐的病自会很快好起来。我想王爷也该盼着那一日吧?”
“那是自然。”尹元烨笑着虚应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就劳烦文宣送郡主出馆了。”
尹元烨朝两人点头示意,转身离开时,脸色阴沉之极。
花溪见他走了,不由地松了口气,“还好从斌兰苑出来得快!” 古代调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