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铺子里碰上,花溪再没见过尹承宗和姬燮。
六月十五,尹承宗派人送了斗香会的帖子过来。斗香会分两日,地点定在北方山玉林苑。六月十九开始先比两场,最后一场斗香在六月二十荷花会时进行。
花溪十八那天要先到别苑,在那边住一晚。慕向卿随程崇第二天一早过去。花溪带了翠茗和木犀,慕向卿不放心,后来听说承郡王携杨夫人先去,便分派了两个婆子和四个护院跟着。
从程府出来到北方山要走一个半时辰,到了那边怕已近午时了。
出门时天好好的。走到半路,天有些暗了,空气泛着潮热,闷闷的,似乎要下雨了。
花溪坐在车里昏昏欲睡,走到半路听见车顶上传来“吧嗒吧嗒”的响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车窗已经关了,翠茗正打了火折子点了盏小南瓜宫灯。
“下了雨吗?”花溪睁开了眼,轻轻地打了个小哈欠,趴在锦缎引枕上,神情妩媚慵懒。
翠茗说:“嗯,雨点子大,奴婢把窗关上了。”
“几时能到?”
“下雨怕路上会耽搁,估摸还得半个时辰。”
“哦!”车内昏暗,花溪又有些犯懒了。
翠茗坐在一旁陪着说话,“姑娘,这天……潮气重,明日会不会有影响么?”
“若是用线香,怕是会点儿影响,如果用香炉蕴炭,有点湿气反而能让香气逸散得更好些……”
走山路,车子慢了下来,又摇摇晃晃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地方了。
车子从偏门进了玉林苑,停在车马处,花溪下了车。
两个丫鬟在车边站着,一个撑着伞,一个扶着花溪下车。
“慕姑娘来了。郡王爷派奴婢来接姑娘到积香院安置。姑娘,请这边上轿。”
花溪打眼看了看,说话的丫鬟唇红齿白,生得俏丽,心想着郡王府里还真是出美人,笑着谢过,跟着上了一边停着的青布小轿。
到了地方,那丫鬟引了积香院管事嬷嬷见过花溪,道下晌杨夫人再过来看姑娘,便自行告退了。管事嬷嬷请花溪稍事休息,过了会儿就有人送午膳过来。
外面下着雨,花溪用完饭在屋里来回走了一小会儿,便换了衣裳上床休息。
下晌,杨夫人过来积香院。
“一路劳顿,辛苦姑娘了。郡王爷正忙,托我过来看看姑娘。”杨夫人拉着花溪的手坐了下来,“瞧瞧生得真是水灵,常听玉姐姐夸你,今日总算见着了。”
花溪微微蹙眉,随即笑道:“夫人才是真美人,花溪哪里及得上夫人万一。”
杨夫人头发简单挽了个纂儿,别了支赤金佛手提篮钗,水红牡丹缂丝扣身长衫包裹在身上,蜂腰翘臀,圆润丰满。若说玉夫人是清美秀丽,那杨夫人就是婀娜妖娆。第一眼看见,花溪都不禁暗赞,承郡王好福气,能得了这么对风情各异的美人。
“呵呵,姑娘说笑了。郡王和玉姐姐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我敢说啊,等过个两年,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就该落在你的身上咯……”杨夫人笑得意味深长,低低嗔了一句,“姑娘不知我家郡王最是怜香惜玉……瞧姑娘这模样也难怪他对你的事上心呢……”
感觉那目光骤然间变得犀利,花溪暗嘲,这杨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和承郡王还没什么呢,这就来试探了?抑或是来警告?不过,是哪样都无所谓,反正尹承宗也不是她的菜!
花溪定定神,淡然一笑,“郡王爷接了皇差,自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恰恰花溪会些雕虫小技,所以蒙郡王向皇上推举,才让花溪以女子之身参加这次斗香。郡王爷对花溪礼待有加,也是因为斗香在即之故。如今花溪只盼着早早交差,好回程府去。”
花溪神情坦荡,目光清冷,丝毫没有因为杨夫人的话而面露羞赧之色。
杨夫人纳闷,只觉得她不是城府太深,就是对郡王无半点情意。话不能说得太开,给她提个醒就是了。反正她身边也有人盯着,想来出不了什么大事。
杨夫人赔笑道:“姑娘制香的本事远近闻名,这次斗香定能得胜。嗯,待会儿我要去厨司那边看看,就不陪姑娘了。这玉林苑原是太皇太后避暑时住的,后来赐给了郡王爷,景致不错。若姑娘想四处转转,就吩咐管事嬷嬷一声给你遣个得力的人跟着,就是这天儿差了些……明晨早膳后,我再来接姑娘去撷芳殿。”
“嗯,花溪恭送夫人。”
花溪送走了杨夫人,心情烦闷。
中觉睡得足,她不想再睡了,瞅见外面雨小了,便让翠茗去找嬷嬷来说要去园子里看看。嬷嬷得了夫人的吩咐,选了个机灵熟悉园子的丫鬟环儿陪着。
花溪换了木屐,带着翠茗和环儿出去了。
北方山玉林苑很大,花溪住的积香院在玉林苑西侧。出了门,花溪随便寻了个方向就走,结果路上来来回回碰见了不少抱着东西撑着伞的下人们。问过环儿才知自己正往撷芳殿方向走着,于是花溪便换了相反的方向。
雨下得小了些,淅淅沥沥的,变成了雨丝,化作雨幕,蒙蒙如纱帐。远处的青山缭绕着雾带,好似仙子披帛,飘飘渺渺,如梦似幻。
木屐踩在花石子路上,发出哒哒响声,溅起朵朵小水花。
花溪深吸了口气,混着水汽的树木芬芳盈满鼻腔,清新舒畅,将郁积胸中的那口闷气缓缓吐了出来。
“两天,就两天,马上就过去了!以后再也不见这些人了!”
“你准备不见谁啊?”
“给世子爷请安!”花溪还没回头,就听见翠茗和环儿问安声。
再一回头,就看见欧阳铮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站在身后的小路上。伞下之人,青丝束起罩着嵌珠纱冠,以一支白玉簪固定,不断头万字石青色长衫随风轻动。那张冷峻的脸,因为眼角含着的几分笑意,而柔和了许多,整个人站在蒙蒙烟雨中,倒像是位儒雅端方的居士。
花溪福了福身,“世子爷!”
环儿和翠茗让开了路,欧阳铮近前来。
“几时来的?”
“午间到的。歇过中觉,出来走走。世子爷这是要去……”花溪问了半句收了嘴,想想人家要去哪里与你何干?
欧阳铮顺嘴便说:“正要去撷芳殿……刚刚路过此处瞧着像你,就来看看。”语气并不坚决,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花溪心思没放在这里,也就没听出来。
“哦。那花溪不耽搁世子了,世子先行。”
见花溪赶人,欧阳铮微微蹙眉,神情有些不悦,“山里比城中凉,又下了雨,仔细受风上不得场。”
花溪微愣,一时奇怪欧阳铮的态度,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讷讷地应了声:“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欧阳铮点点头,生硬道:“嗯!明后两日你自己小心些,场上不是你一人,没有把握便不要开口。失手丢了面子是小,连累了承郡王府、威远侯府和镇远侯府,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早些歇着,我先走了。”
留下几句硬邦邦的话,欧阳铮便拂袖离去,花溪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站在原地盯着那道石青色的背影冲怔了片刻,才醒过神来,他是在关心自己么?甩甩头,花溪暗道,不对,定是念着自己给王妃制香的份儿上才来提醒自己的。
自顾自地点点头,花溪的心情倒是忽然畅快了许多,“走吧,回积香院。”
回去后用过晚膳,花溪早早便睡下了。
第二天起来,花溪换了件玫瑰紫绣白梅缂丝上襦,水青色素纹罗裙,鸦青色长发挽了个花髻,正面别了五六朵指甲盖大小紫晶丁香花,耳朵上戴了对素银丁香花耳钉,再无其他装饰。
卯时,杨夫人过来寻花溪,看着虽是素颜却俏丽动人的花溪,眼神不由变了几变,嘴上夸了几句,便领着花溪去了撷芳殿。
慕向卿提前到了,见了花溪一面,叮嘱了几句,才去了偏殿见其他命妇。花溪则被杨夫人的侍女带到了后殿等候。
辰时末刻,刚刚杨夫人的侍女来请花溪去前殿。
“三位皇子和西月使臣已经到了,郡王请您到前殿。”
“嗯!”花溪瞥了眼翠茗,示意她帮着自己戴好面纱。翠茗忙过来帮忙,手指有些发颤。
“不必担心,待会儿入座,你退到后面即可。”花溪安抚道。
翠茗点点头,虽然面上看着还算镇定,但眉宇间却没有往日的从容,还是有些紧张。
前殿,上首正位下摆了两排条案,左右各五张,这两边的案几后隔了两个座位宽度,才是宾客席。东西两角设了帷帐,是女宾席。
在众人疑惑惊讶的目光下,侍女领着花溪入了上首正位下靠左一排五桌的最末位。
陆陆续续的议论声从两侧传来,花溪长舒了口气,稳住心神,却觉得紧握的手心已有些泛潮,看来自己还是紧张。
抬起头往右侧看了一眼,其余四个位置上已经坐上了人,最前头一位老者,后面两位中年人,紧挨着自己身边的位置空着,人还没到。三人只在花溪坐下时瞟了一眼,便都转过头去。老者闭目养神,剩下的两个中年人不知低声说着什么。
宾客陆陆续续到了,花溪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门外忽然有人唱道:“泰王、安王、平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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