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七眼里的惊恐与慌张并没有让锦甯有一丝一毫的得意,浅浅一笑之后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过是一种过程,然而源头,她却并不能清楚的找寻到。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太子,妨碍到了他的通天大道,以至于他盯上了自己,还这么不遗余力的想要抹黑她的名声。
想来想去,这个关键估计也只能与六皇子有关。那个人有意无意的关注蓝家,最少也然太子殿下起了戒心——毕竟,如今的固国公府,可不是一般的国公门第了。这家的每一个人,看似游离在外,其实个个都贴近核心。
那个阴险腹黑的男人,就算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还隐隐影响着她的生活。
对于算计自己的人,她是不介意小小的还手一下的,所以她安排人向京畿的老太爷送了信——这样的小事情,用不到她的夜族。如果太子殿下能看懂她的警告和提醒就罢了,当做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意外,大家笑一笑走个过场就是。如果他看不懂,或者说,看懂了却咽不下这口气,那么也自然会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她就是那样一个人,只愿当一颗躲在大树下乘凉的杂草,那等受人敬仰的事情,她无福消受。
许二的斩立决他们是没有机会欣赏的了,就留给这澧县百姓当做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好了。于是在秦守备大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中逗留了两天的蓝锦甯终于再次启程。
“公子,有空再来澧县坐坐啊!”秦守备身边的美人儿丝毫不顾忌旁人的看法,冲着蓝锦甯便甩了一个勾人的媚眼儿,眼波脉脉含情的样子,不虞便让人觉得她是对这面白俊美的小公子起了什么下作的想法。心里暗暗唾弃之时又忍不住盯着人家高耸的胸脯瞅了两眼,到底是青楼出身的货色,身材脸蛋真真是没话说……
锦甯淡淡一笑,有些头痛的扫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子一眼。
魏紫姚黄虽然知道了秦守备是锦甯的人,可是对这个满身放荡气息的女子可是一点好感也无。看那秦大人的样子,似乎对她还挺上心的——这男人要不是瞎了狗眼,就是太过入戏了。
瞧瞧那小骚货,竟然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就对她们家……公子抛媚眼,真真是丢尽了女人的脸!
秦守备咳嗽了一声,满脸尴尬的抓紧了自家女人。美人儿对主子总有一种偏执的狂热,说起来多年了,她还是头一回见到主子的真颜——所以激动了点,也是情有可原的。
送走了满身贵气的小公子,回头到了守备军官府里,美人儿便叉腰对他怒目而视:“你们都骗我,主子分明就是个女孩子!”
囧……谁告诉她主子是男孩儿了?明明是她自个满心认为主子绝对是个风采绝佳满身是毒的男子来着——为了这,他还花了好些时候才打消了她要为主子暖床的想法呢!
一路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呃,貌似已经是盛夏,快到中元节的时候了。
这还是蓝锦甯头一回没有和家里人一起过中元节,肚里不由再次恶狠狠的腹诽该死的六皇子,虽然其实这是跟人家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她的小心眼儿作祟。
只不过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他,锦甯的肚子里能有好话才奇怪。想想她与这个男人,倒不像是前世夫妻,而是上辈子结了大仇了——都说夫妻本是前世仇,想来这话也是不错的。
在澧县耽误了一天,终于还是没能按计划在八月十五之前到达雁乐。想着怎么赶都是来不及的,还不如慢慢走,左右她是出来散心的,没必要折腾自己,便吩咐了叶岚找拿风景好人多的地儿走——不是因为喜欢热闹,而是人多的地方更安全,玩的时候更恣意一些。
没有谁喜欢特意走那羊肠小道,偏僻冷静的地方。通往雁乐的直道本就是官道居多,他们也不过是稍稍多走了一些脚程,再迟也就是三五天的功夫。
既然锦甯有吩咐,叶岚只有照章办事的份。想想自己这十几二十年,倒还没有过过这么一段悠闲的日子,心中也有一些特别的感觉。在刀尖上打过滚的人,从来都不会贪图什么新鲜刺激,那是没事干的功臣之后,纨绔二世祖才会有的念头。他们更喜欢能真实的呼吸,尽情放松自己的感觉,让时刻绷紧的肌肉和神经得以放松,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既然是人,那就会感觉到疲惫,铁打的汉子,终究也只是血肉之躯。
小村庄很宁静,不时能听见耕牛哞叫的声音,听起来竟是那般悦耳。魏紫和姚黄忍不住掀开车帘子探看外边的风景,金黄的麦秆,沉重的麦穗弯弯的挂在上头,看来这一年对这儿的人们来说,又是一个丰收年。
空气中飘着香甜的桂花味儿,嫩黄色的白色小花开满了桂树的指头,瞧着颇为喜人。
“小时候我娘喜欢做桂花酿……”姚黄不知不觉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脸上纯粹的幸福叫人忍不住艳羡:“我爹总是爱偷喝,为了堵我的嘴还偷偷喂我喝一口,却不知道身上的味道娘早就闻见了,只不过不稀的说他……”
早就模糊的幼年记忆总会为一些熟悉的东西所勾起,微笑的眼角边垂了清亮的泪珠儿,却叫魏紫拿手帕子轻轻抹去,搂了她,轻声安慰:“伯父和伯母都会看着你的。”
却见姚黄轻轻一笑,扯过帕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姐姐莫要吓我,妹妹胆儿可小的很。”
去世了吧……锦甯默然无语。前世她无法体会父爱母爱到底是多么深沉的东西,也还来不及等到父母去世自己就一命呜呼了。见识过地府之后,更不会去在意亲情这种东西。
这辈子是母女父子的人,下辈子说不定就成了相看两相厌的仇敌。那些虚无的东西,只存在于同一个特定的空间里,存在于某一个限定好的身份中。
一盏精心熬制的孟婆汤,便可以洗去一切。
但对于还活在这些记忆里的人来说,这些都是能让人心温暖和疼痛的东西。
所以,她会担心老爷子的身体,担心唯真爷爷的寿命折损,她不会去想家人阳寿有多久,哪怕这些阿常都能轻易的告诉她——知道了又如何,能挽救的就不是命运。
那些人明争暗斗拼死拼活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她看来,真的很可悲。
更可悲的是,她也是其中的一员,且明知如此,还不得不继续往下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至少还知道,要去争取一些能够争取的福利,如何让自己活得更好,更自在,才是人生的本质。
锦甯托着下颚,遥看外边,一幕幕风景如画。
“这位先生,能不能让我们夫妻二人搭个便车?”风景忽然静止了下来,本来就为了通风而没有落下车帘子,外边阻碍他们行路的人自然也就落入了她的眼底。
一个年轻的书生,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一个少妇模样打扮的女子,也就十七八岁。他们穿着简单,却不是平头百姓穿的起的意料,两人脸上都挂着行色匆忙的疲倦,前方有一架牛车,驾车的老汉衣衫上打着补丁,笑容憨厚单纯。
叶岚不为所动,只是向着那老汉道:“这位老丈,可否让一下路?”
他们的马车行进并不快,但是总比牛车要快上一些。乡村小道,本就拥挤,有这一架牛车当道,他们自然就不能前行了。
老汉敦厚,看着他们不俗的衣衫,也知道是富人子弟,无措的搓了搓手,拘束而紧张的点了点头,夹着一口浓重的方音:“好咧,老头儿这就给你们让开。”
说罢,便没有丝毫犹豫的挪到一旁去。
少妇脸上露出一抹失望,咬着嘴唇看了那书生一眼,书生硬气头皮,抛下叶岚,向马车走来。
抬头,便是两个容颜谨慎的丫鬟,最里边一个十来岁的小公子,生着极好的一张面皮,正疑惑的看着他。
冲她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书生礼,他语带请求的道:“这位小公子,敢问可是要去拿雁乐城?”
看他行事,倒是个知礼的。只是心中总有几分奇怪,这二人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落魄的富家子弟,至少身上衣衫整洁,很有些从容不迫的样子。那少妇手上挽着一个包裹,书生背上的行囊里也似有重物,却没有一个家丁丫鬟在侧,岂不奇怪?
那老汉,也不像是仆人之类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姚黄一挑眉,问道。
“这位姑娘,小生与妻子是去雁乐城投奔亲戚的。”那书生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卑不亢,柔缓平和,许是书读的多了,说话也自有一种抑扬顿挫的味道:“如果公子的车架是往雁乐而去,小生和妻子想搭个便车,若不是,请恕小生鲁莽叨扰。”
换做平日,这样一个男子倒是很让人有几分好感,不过姚黄又岂是那寻常女子,不过轻轻哼了一声。
倒是魏紫笑了笑,说道:“这位书生想必也看到了,咱们只有一辆马车,我们公子虽说年纪小,到底也是个男孩子,您夫人……想必是不方便的。”
那书生脸上一红,先前只想着搭车,却没仔细打量,顿时连连道了失礼,再不提那搭车之事。
却听那少妇皱着眉头同他道:“宇哥,我,我脚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虹祁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