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小姐,对琴棋书画略有涉猎的多,精通的少。无戒和尚自是个中好手,但见锦甯也是丝毫不落下风,微觉讶异,却有些见怪不怪之感。
一个人太过引人注目,也会成为一种习惯,若有朝一日她忽然平凡了,才会令人稀奇。
棋盘落满了黑白,小沙弥上前数数,半晌,才欢喜的道:“师叔祖赢了半目。”师叔祖棋艺精湛,想必是让着这位郡主小姐,方才故意为之。
赢了半目,无戒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得意或是高兴。他执黑子,先落,若按这个来说,却是他输了半目。明慧郡主年纪尚幼,棋力却不低,落子又明快犀利。看她说话处事温柔轻缓,下棋棋来却如此雷厉风行,所谓表里不一,大约就是如此。
“明尚,收了这棋,倒两盏茶来。”无戒目不斜视,对身后另一个圆脸小和尚道。这孩子是方才在方丈屋里时,被安排来服侍他这位“师叔祖”的。年纪不大,约莫八九岁,顶着颗光溜溜的脑袋,看上去有些傻气却不显得呆板。
“是,师叔祖。”圆脸小和尚脆生生的应了,却又有些哀怨的道:“师叔祖,我是明智,明尚师兄在大雄宝殿给人讲佛呢!”
“哦!瞧我这个记性!”无戒和尚恍然大悟,像是在向解释:“我见你长得有几分像明尚,还当是从前。却忘了离寺多年,明尚都已经长大了!”明智这才收拾了棋子高兴的去了。
魏紫姚黄轻笑出声,锦甯不痛不痒的斥责了一声,便改成了肩头耸动着闷笑。
叶岚低下头装作听不见看不见。
无戒和尚瞥了几人一眼,忽然指着叶岚对锦甯说道:“你这护卫很有慧根……”
魏紫姚黄顿时大笑起来,止也止不住,就连锦甯也是报以微笑。
叶岚……一个手下最少有十条人命的暗卫,有慧根?岂不好笑……
明智端了茶来,对无戒和尚道:“师叔祖,外边有人求见您。”
“谁?”无戒和尚颇有些诧异,他方才回寺里,怎么会有人特特来见他!他又不是方丈!
“我也不知道啊!”小和尚摸了摸光溜溜的圆脑袋,奇怪的道:“那人常常来,都说是找您的,只是您一直不在寺里……今儿他又来了。”
“只怕是您的故人。”锦甯笑了笑,了然的起身告辞:“叨扰多时,小女也该回去了。”
“和尚送郡主。”无戒歉意的笑了笑,率先提步,走在了前头:“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哪里,寺里的茶水很好,斋饭也很好。”锦甯浅笑着回道:“无戒师傅不必相送。”
无戒和尚便停了步,寒暄了两声,便让明智送她们出寺。
明智年纪小,还有几分孩童的天真,虽是小沙弥,除了一身僧袍,倒与寻常人家的小孩子并无两样。瞅着锦甯一身精美衣衫,也知晓是贵人,却温柔浅笑和气的很,与别家的夫人小姐很是不同,那些夫人小姐们,哪个曾正眼瞧过一个小沙弥。
“小师傅,无戒师傅经常不在寺里吗?”
“是啊,师叔祖最爱游山玩水了,常常跑的不见人影,方丈每每说起他都很生气呢!”明智小和尚吐了吐舌头,半是有趣半是幸灾乐祸的道:“每回师叔祖回来,方丈都要罚他面壁思过呢!”
锦甯笑了笑,又问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做了和尚?爹娘呢?”
“不知道!”明智脸上一僵,现出一抹难过来:“明智是师傅化缘的时候捡回来的,没有爹娘。”
锦甯忙歉意的道:“对不住。”
“没事儿没事儿,方丈和师傅对明智很好,在寺里也不会饿肚子。”他又高兴起来:“师傅说了,要我继承他的衣钵,给他养老送终呢!”
原来和尚也要人养老送终……不过,这法华寺,可真爱收留孤儿啊!
路上与一行人擦肩而过,看样子是向着无戒和尚的禅院去的。锦甯不由留心看了几眼,他们衣衫都与寻常梁人无异,只是举止间更见豪迈。大梁文武并无轻重之分,但凡武官也都识字知礼,鲜少有进到跨马的举动。
这几个人,腰间竟还戴着配剑。如果是大梁之人,入寺庙礼佛敬香,决计不会戴着武器的。
为首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满脸的焦躁。他形容匆忙,眼底闪着几分迫切,倒真像是等待了许久的模样。想来,便是明智口中那常常来寺里找无戒和尚的那个人了。
也不知道这人和那无戒和尚是什么关系?该不会是什么故交好友之类的吧?看那年纪不大像,不过也未尝不会,毕竟忘年交这种事情也是常有的。
只是,若是故交,又怎会急匆匆来寻一个和尚?
到了山门,锦甯给了一个荷包与他。
明智拿着荷包不知所措,只觉得心中高兴又有些不安:“这个……这个给我吗?”
“小师傅拿着玩吧,多谢你引路。”锦甯笑道。
明智便更高兴了,很是满足的谢了锦甯,送他们到山门口,便回转了去。
从前也见过其他师兄拿过这样的荷包,听说里面有银子呢!这不是香火钱,不用上交的。
明智打开荷包将里边的东西倒再手心里,却是几个造型讨巧好看的银裸子。他年纪小,也不知道价值几何,瞪着大大的眼睛瞧着,心道,原来这就是银子,怪不得师兄们喜欢呢!
到了山脚下,看了看天色,锦甯忽然起了购物的兴致。随意的逛了逛几个小摊位,甚至还吃了一晚清凉的绿豆汤,这才上的马车。
锦甯往山头上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
夕阳正好,余晖映的整个法华寺红彤彤的,仿佛罩了一层庄严的佛光。山脚下的人众已然散了不少,停在山下的马车没剩下多少辆,有几个穿着华美的夫人小姐,正由仆役丫鬟扶上马车。有那满脸笑意低语交谈的,也有面上愁容不展,一派忧心的。
山脚下的轿夫们正闲着低语,好似也准备打道回府,今儿的生意做到了头,拾掇拾掇该返家,过那孩子老婆热炕头的安逸时光去。
她要的不多,也只贪图这样的安逸。若是能长久如此便好了……说起来,雁乐乃是她的封地,日后若是有可能,她倒不介意在此地安家,做个富贵闲人……
“大小姐?”见她看的出神,姚黄忍不住喊了一声。
锦甯回眸对她一笑:“走吧,我们回府。”
姚黄应了声好,和魏紫一前一后跟着她上了马车。心中却盘桓着蓝锦甯瞧着法华寺的方向默默出神的一幕,该不会是大小姐真的一心向佛了吧?
才到府门前,一口清茶还未下肚,便见管家忠叔急急跑来,说道:“下午郡守府的管事来了一趟,送了帖子请主子过府一絮,是陈夫人下的帖子。主子不在,奴才便擅自应了下来,若有不当之处,还请主子责罚。”
“我知晓了,你一会派人回了那边,说我明日过去坐坐。”锦甯轻轻额首,又道:“忠叔,这不是宫里,你不必一口一个主子奴才的自称,若是不惯,便唤我一声郡主便是,至于这奴才……还是改了吧!”
忠叔一怔,脸上却现出一抹感激来:“是,小人知道了。”
这小人……也未必比奴才好多少。锦甯大感交流不易,也知道自己是强求了,在固国公府里时,如珠如宝琴棋书画她们,还不是一样自称奴婢?
忠叔原本是伺候在宫中的内侍,四五十岁了正是壮年,却因为不会逢迎讨巧而始终没有出头。不过手底下倒是有几分本事的,又有几分忠心,也算老实,宸帝便选了他送来雁乐郡主府,当个大管事,又赐名为忠,这才有了忠叔一说。
“今儿府里可有什么事?”这府里男仆除了两队护卫大半都是青壮太监,脱去了太监服,换上寻常衣衫,看着与普通人也无异,只是一说话便能漏了陷。余下不是的,也是到了当地才找来做杂事的,签的是短契,人来人往,难免会又疏漏。宫女和赐下的御用护卫自然对太监见怪不怪,可难保这里的本地人不会有什么心思,明里不说,暗里指指点点却不会少。
太监也是有自尊的,因而,短契的雇工和他们有吵闹的事情,并不少见。
忠叔心里暗暗高兴:“上回郡主发落了几个杂役,如今那些人都老实许多了。奴……小人们其实早就惯了,听个一两声也不会往心里去。”
“如此就好,你让他们宽心些,我虽未曾长住,但到底雁乐城是我的属地,说话还是管点用的。”锦甯笑笑:“宫里送了你们来,我自然会为你们养老。”
“小人待大伙谢郡主大恩大德!”忠叔忙跪下给她磕了一个头。
“罢了,你起来吧!好生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不过也不要借着我的名头胡作非为,若是叫我发现,定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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