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怎么会突然过来?”锦甯拿手指比了一下天色:“王妃她竟然答应了?”
阿常白了她一眼:“你没看见多了好几个尾巴?其实母妃只是太过紧张我,再说你们家又不是没来过……”只是,这个时间有点不大对吧?
这晚饭都吃完了,家家都点灯了,那用不起灯油的穷人家甚至都睡了,您来做啥?
难道就是为了手痒,于是特意过来把她们家小哥打一顿?
蓝锦甯无言的转头看了眼身后缀的远远的一堆人,他不说她还真没瞧出来有多出几个来……实在是因为他每次来都必然是隆重出场,她早就习惯了,因此人少人多根本就没有差。
只是……尾巴吗?看来阿常世子也到了叛逆的年龄了啊!
轻轻一笑,她的眼珠如黑宝石一般璀璨:“很少听你喊母妃呢……”
阿常怔了怔,似乎被她这一句话说的有些手足无措一般,半晌才闷闷的回道:“到底是‘他’的生生母亲,‘他’虽然说不定都投了好几次胎了,但我既然占了他的身子,自然得做‘他’该做的事……”地府虽不讲伦常,然而,他们不是已然在人世间了么……
这个“他”……自然是靖王世子的前身了……
“这就对了嘛!”蓝锦甯欣喜异常地一把拍向阿常世子的后背,让没有心理准备的某人顿时呛了自己一口口水,猛咳不止:“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想通呢!”
“……”好不容易止住了,阿常瞪向她:“别说的你自己好像很懂似地,我们半斤八两……”
锦甯默然。即便接受了又如何?他们不还是一样的自私。那无法对亲近的人说出口的秘密,将是他们终其一生都只能缄默不能坦然的东西。即便别人待自己再好,他们也只能心怀愧疚的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弥补……
尽管他们依然拥有了掌握自己一生的能力,却还是无法挣脱世俗的束缚。人都是如此,一旦有了无法对人坦言之处,便不能在阳光明媚里存活太久,只能蜷缩在黑暗与白天的交界处,那片灰色的地带,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想到这些,锦甯就有强烈的想揪头发的冲动。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她就得背着这么重的包袱过活,别人待她越好,她便觉得越愧疚……
阿常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伸手揽过小少女纤细孱弱的身条,看的身后一干人等差点连眼珠子都凸了出来,他心下明明了然,却好似完全都不在意似的无视。
这也许就是他和锦甯的不同之处,身为勾魂使者一员的无常,接受能力比她好太多了……
“过去和未来都不是我们能掌控的,就算是地府都会有失控和错乱的时候,连阎罗都不敢说自己就真的掌握了地府的一切,更何况是你我?”何况又是这样混乱的重生,别无选择的成为了另一个人。而且他的身上还背负着另一个就算对她也无法坦然说出口的秘密,只是这个小妮子毫无所知罢了。无论是他,还是阎罗、判官,都无法对她明明的说出来的“别情”。
即使心中早就迫不及待的要她知道,却只能独自承受这一切……
“……你也就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权当这一世不过是做了场真实的梦境。也何曾就真的亏欠了谁,不过是替别人活一场罢了,也许日后……你只会觉得庆幸……”
锦甯听的有些惘然,似懂非懂又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一般,说不清心里头是个什么意味。看着阿常难得露出的深邃与惆怅,她忽然灿烂一笑,旋即甩开了他搭在肩上的手臂,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说归说,别这么动手动脚的行不行,若是王妃知道了,说不准得起什么别样的心思……你难道不知道我家老头子打的什么主意?莫非还想入赘我们蓝家不成?”
靖王世子、当今皇上亲弟弟唯一的嫡子入赘?亏她也想的出来!阿常几乎就要报以一笑,可惜常年死板的脸有些僵硬,反射神经早已对多余的表情表示木然,静默了许久,才略略勾起唇角表示:我笑了。
“蓝老爷子一厢情愿罢了,你的婚事……若是皇伯父做了主,只怕他也莫可奈何。到底是王权至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以为你太爷爷能逃开了去?”痴人说梦吧……当然,如果没有人从中搅合倒也并非不可能,皇帝并不会太为难蓝家,只是……子嗣众多的武郡侯府,哪里就真的需要她一个丫头片子来继承了?
不过如果她想当个女侯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还小呐!”蓝锦甯大大咧咧的道,全然忘了某日还在王氏跟前说了一句“已经九岁了”,年龄这个东西,还真的是因人而异……在某些人面前她可以毫不保留的暴露自己成熟的心智,而某些时候,又会用这个年纪所没有的狡猾奸诈,装纯扮嫩做尽了扮猪吃老虎之事。
阿常扬了扬唇角,却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在笑。
“曦儿说五哥在国子监揍了李元家的小孙子一顿,你怎么也没拦着些?”偶尔宣泄一下内心的烦闷真的很爽,而且面前这个人至死也不会泄露分毫。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从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国子监是大梁最好的国家教育机构,在虹祁大陆上这三大国内也是赫赫有名。无论是暨国还是东盛国,都有派出有潜力的学子到这里游学。
他们这样的人家,超过八周岁以上的男童都有入国子监读书的资格,说起来这也是毫无疑问的贵族式待遇了。当然,这里也并非全然的贵族学校,同样有品学兼优的士族子弟在此就读,这些人通常就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各地百姓的父母官也大都出自这里。也因而,当今圣上的几位皇子蒙学之后,也会到这儿入读,为的就是拉拢士子和那些权贵家的孩子,形成自己的势力。
阿常、锦奇和锦华,三人都在国子监里就读,独自成就一个小团体,只不过也有许多士子或是世家子弟围绕着,只是以他们为首罢了。
他们不分年龄的念着同样的四书五经,不同的只是个人的反应。
比如锦华和大伯家蓝鞘的如鱼得水,比如阿常的视之无物,比如锦奇的头疼欲裂。
好在锦华和阿常还能镇得住他,不然他非得三天两头的在国子监掀桌不可。锦奇大闹天宫的本事可是天下无敌无人可比,若没有如来佛的五指山,只怕这猴子早就爬上了先生的书案。
锦奇那娃还真不是快读书的料子,明明就是过目不忘的聪明人,偏偏看着书就像遇见了宿敌。
“那小子本来就欠揍,我为什么要拦着?”就像饭每天都要吃,书每天都要读,既然某些人拼了命的找揍,他当然没有劝阻的理由。平淡如水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眼底却骤然迸发出让人恐惧的寒气。见过欠揍的没见过这么喜欢挨揍的,若非身份不允许,他早就自己动手送他去见一见阎罗,好好清算一下孽障。
锦甯头疼,阿常的护短无疑只对她,否则就算有人爬到靖王头上作威作福人都不一定会有反应。只是这样过度的护短却常常让她觉得无力,既然重生了不是应该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吗?以他的身份,只要不肖想宸帝屁股下的那个位置,就算闹翻了天也不会有人去管。“好歹你也是龙子凤孙,京畿安宁你皇伯父才能活的久一点,看在人家那么疼你的份上,难道就不该报答一下他?”
“我没出手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合着这位早就手痒了啊?
“……那你就跑来揍五哥?为什么?”还弄的这么打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挨揍了似地。
“我哪有?”阿常惊愕非常的看向蓝锦甯,那一脸无辜的表情着实十分欠揍:“本世子今天好端端的呆在家里闭门苦读,连大门都没有走出来过!三小姐你胡说什么啊!”
锦甯噎住,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胡说?拜托!他现在还站在蓝家二房的院子里大放厥词,颠倒黑白好不好!闭门苦读这样的话他都好意思说出口,这人究竟还要不要脸了?
还是这人世间的污浊实在是太厉害,连地府里无欲无求的冷面无常都学会了腹黑一道?
她磨牙:“阿—常—世—子,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阿常高深莫测的看她:“我说的不是胡话,是事实。”
“……”
送走了阿常,锦甯溜个弯去了锦奇房里。
“今天跟人打架了?”她心气不好,于是哼哼。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被打了吗?”锦奇满脸无辜的看着自家妹子,心里却是紧张的很,眼睛胡乱瞄着,逃避着锦甯的眼睛。
臭阿常到底跟锦奇说了什么,教的他这么油嘴滑舌?
“蓝锦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快说,今天李家那小子到底说了什么?”伸出手指戳着锦奇的伤处,看他疼的龇牙咧嘴的,心里暗爽。
“没、没说什么呢……”
“那你为什么把人家打的都下不了床了?”
“哪有下不了床,只不过是脱臼了……啊!”惊觉上当的蓝锦奇为时已晚的捂住了嘴,最后还是讪讪的松开,一脸讨好的望着一脸深思的锦甯:“妹妹,你别问了……是那小子自个欠揍,真的……”
打的人都脱臼了,李家的混球到底说了什么气人的话才让阿常和锦奇都这么生气?
她知道锦奇的为人,虽然说有时候有些不讲道理,但却不会随意出手伤人的。
再加上阿常与锦奇都说“那小子就欠揍”,想来某人一定是说了很些不好听的话,而且那话还与她有关,所以,他们都不愿意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有为她,锦奇才会冲动的揍人,阿常才会主动出手为他擦屁股……
心中涌起一阵温暖的触动,险些让她泪盈于睫。
她前世到底做了什么样天大的好事,才换来今生能有这样的兄弟毫无保留地护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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