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主意,韦氏的心情就开始舒坦了,晚上投宿的时候,特地去看了华灼,见她落落大方,一声声“伯娘”唤得十分亲热,没有半点忸捏做态,越看心里越喜欢,转身出来,本想把刘嬷嬷唤了来,将自己的主意说一说,算是与华家通个气,但又一想,刘嬷嬷到底只是个家奴,虽得主家敬重,但在这等大事上,是做不得主的,说也白说。
反正华顼把女儿托付给她,她要怎么照应,都算做他已经默认了,何必再多言,等事儿定下了,再通知华家也不迟,到时候木已成舟,她看方氏再怎么推拒。
华灼倒是看出几分端倪,她本想来唤韦氏一声伯母,可是韦氏坚持要她喊伯娘,她又不是个傻子,便是没有多活一世,也瞧出韦氏私底下的意思,不由得一阵好笑,索性就顺了韦氏的意思,大大方方地喊一声伯娘,她又不掉半根毛。
庄静便取笑她,道:“我娘让你喊伯娘,你还真喊呀,羞不羞,我听着都不好意思,你倒喊得勤快,莫非真想做我二嫂不成。”
“长辈有命,我怎么能不遵?”华灼眨巴着眼睛跟她装傻,“休要说什么你二嫂,你说着不羞,我听着倒替你羞,你二嫂是哪个,自有庄家大老爷、大夫人定夺,与你有什么相干,又与我怎么称呼你母亲有什么相干。”
庄静一想也是,二哥已经过继了,她再拿这个来取笑华灼也是毫无道理,当下便一笑置之。
华灼也是回以一笑,没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所以嘛,她有什么理由不大方,唤上几百声都没事,庄铮跟她之间根本不可能,以庄大老爷和荣昌堂之间的关系,就算两家要联姻,那也只会在荣昌堂里挑,怎么轮都轮不到她。
不过华灼心里也有数,韦氏这么热心,对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个保障,万一老祖宗真想拉她去镇宅,只要放出这个风声,韦氏就有理由出面替她挡一挡。她甚至在心底盘算了好了,只要有可能,就绝不在荣昌堂住,自家在京中也不是没有房产,韦氏想必也不会太喜欢住在大房里看人脸色过日子,要是能把韦氏拉到荣安堂的房产里来住,那就更好了。
但这话却不能她跟韦氏说,得婉转点,于是便找来了刘嬷嬷。
刘嬷嬷一听华灼的意思,便赞成道:“若能不住在荣昌堂,那是最好了,毕竟咱们势弱,什么时候教他们算计了去,都不知道。”
想了一会儿,又道:“咱们在京中,主要的产业便是那家京中酒楼,说起来,也是上百年的老字号的,这间酒楼,还是曾老太爷的亲生母亲带过来的陪嫁,后来曾老太爷过继到咱们荣安堂,什么也带,只带了这间酒楼,后来酒楼有一段时日经营得十分好,便沿着酒楼将周围一圈的房屋土地买下不少,可惜在老太爷手上,又卖得七七八八,只留下了酒楼和旁边的几间宅子,当年老爷上京赶考还住过一阵子……这样,我让阿福快马加鞭,先去见方大掌柜,让他把最大的那间宅子整整,等咱们一到京里,立时便能住进去,安顿好了,再去荣昌堂拜见老祖宗,那时万一老祖宗留人,咱们也好有话说。”
华灼对刘嬷嬷的安排没什么意见,只是道:“老祖宗毕竟是长辈,咱们虽是安置妥当了,但她若强留,我一个小辈怕也没有拒绝的余地,还需有个万全的理由才好。”
刘嬷嬷一听,顿时眉头皱起来,这个理由可不好想,必须是能让老祖宗无法开口的理由,不然一顶违逆长辈之命的大帽子扣下来,小姐的名声可就坏了。
“嬷嬷,我想请庄家伯娘和静儿妹妹与我一起住,你看可好?”华灼抛出自己的想法。
“这怎么成,庄家在京里又不是没产业,说不通,说不通……”刘嬷嬷连连摇头。
华灼笑起来,道:“嬷嬷,庄家的产业,是大房的,伯娘她可是二房的夫人,虽说都是一家人,但到底隔了房,而且我想庄家大房大概是不会喜欢看到伯娘整日在庄二少爷的眼前晃吧。”
刘嬷嬷一听,倒也有理,思忖片刻便笑了,道:“小姐你平日也不出门,对人心世情倒是看得通透,果然是这个理儿,庄二少爷过继到大房,便是大房的人了,亲娘整日在他眼前晃,恐怕大房的人也不得安心吧,想来郡守夫人住在大房,时时处处被大房的人盯着,恐怕也不会自在,住不多久,必然便要被赶回淮南府去,可咱们若邀她同住,只要咱们不赶人,她爱在京里逗留多久都成,必然十分愿意。”
“可不就是这样。”华灼笑道,“所以还要劳烦嬷嬷去跟伯娘通个气,就说我从未离开爹娘身边,独自在京,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心中害怕,想求伯娘护佑。”
刘嬷嬷也是一笑,拍了胸脯打包票,自去找韦氏不提。
韦氏早有心要定下华灼这个儿媳妇,自然是一拍即合,欣然应允。
庄静听得进京以后要住到荣安堂在京里的房子,忍不住又对华灼玩笑道:“还说你不想做我的二嫂,这不是等着我二哥天天上门来么。”
华灼怔了一下,然后面色古怪起来。她只顾着想要留住韦氏这块护身符,倒还真忘了,如果韦氏母女与她一起住,庄铮必然是要天天来请安的。
想想她跟庄铮相看两相厌的情形,当下心里就暗暗决定,庄铮上门的时候,她绝对不露面,反正她是女子,不露面也是正常的,别人绝不会说她不知礼。
一路上,还算顺风顺水,除了有几天因大雨道路泥泞难行不得不等雨停后才上路之外,基本上一行人没有停留,在九月初一这一日,抵达了京城。
老祖宗的寿诞日是在九月十八,华灼早到了足足大半个月,但事先并没有通知荣昌堂,只是悄无声息地去了荣安堂在京里安置的那间最大的宅子。她盘算着那件百子千孙大屏风恐怕要再过七、八日才能到,预备着等寿礼到了,再带着寿礼一起去荣昌堂拜见老祖宗。
韦氏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也没有通知庄家大房她抵达京里的事,一路跟着华灼直接到了大宅子,还没有进门,就已经赞叹道:“都说荣安堂败落了,不想在京里竟然还有这样一栋宅子,好地方,好地方啊。”
当然是好地方,在路上,华灼就已经透过车帘,看到这栋大宅子正临着太液池,沿途风光,桃柳成行,只可惜眼下时节不对,但亦可遥想春光明媚时,桃红柳绿,白云倒映碧湖中,不知该是何等的天上人间。
只有刘嬷嬷可惜道:“当年比这更好的宅子,还有几间,可惜曾老太爷仙去以后,便让旁人或是强买,或是勒索,剩下的没什么好的,这间算是勉强还过得眼去了。”
方大掌柜已经把宅子都收拾得妥妥贴贴,连伺候的人手都安排到位,华灼等人下了车,就直接进了内宅,一应琐事,全部交给刘嬷嬷处理。华灼的行李并不多,花了大半天的工夫就都收拾好了,但庄家的行李却不少,整理了足足两日,不过这都是韦氏的事,庄静是个闲不住的,到了宅子的第二日,就拖着华灼把这间大宅子给逛了个遍。
华灼原是想先找方大掌柜问问京里的情况,但庄静这么有兴致,而且她自己对这间宅子也十分有兴趣,索性就花了一天的工夫,和庄静把宅子的每个角落都逛遍了。
虽然这宅子常年没有人住,但是显然方大掌柜这些年一直精心照顾着,墙粉、漆面年年都刷新,窗棂雕檐完好无缺,花草树木也有专人照料,生长得十分好。里外只有两进,但占地并不小,前堂大气宽阔,后宅幽静精美,尤其是旁边临着太液池,站在楼阁之上,推窗便可见湖光敛滟,天光云影,美不胜收。
“灼儿,你家有没有船,这个时候,泛舟湖上,才最应景儿。”庄静兴致了,两眼直冒光,“我要把二哥喊来,让他画上一幅太液秋色图,带回家给爹爹瞧去。”
这一路上,庄静已经提过无数次庄铮了,每次经过风光优美的地方,她就想着让庄铮画成画儿,华灼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也就不当一回事儿,庄铮既然过继到大房,将来走的必然同庄大老爷一样,是科举出仕的路子,眼下埋头苦读还来不及,哪有闲工夫到处游玩画画儿啊。
“我们家已经好些年不在京里住了,除了一间酒楼,也只剩下几间不成样儿的宅子,船恐怕是没有的,就是有,这多年来,也早烂了吧。”
庄静立时就一个白眼儿甩过来,道:“在太液池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么大的一间宅子,还说什么不成样儿,虚伪,太虚伪了。”
“这又怎么虚伪了,你没听刘嬷嬷说么,当年荣安堂有几处比这更好更大的宅子,现在都没了。”华灼站在楼阁之上,神色间有些惭愧。祖上留下那么多产业,最后都败在了子孙手中,尤其是上一世,这间宅子连同京中酒楼,最后应该都是落在荣昌堂的手里。
庄静一听,心里顿时好奇得跟猫儿抓似的,问道:“我听说你们荣安堂当年风光一时无二,怎么说败落就败落了。”
“几十年前的事儿,我怎么知道。”
华灼被她问得发窘,索性推着她下了楼阁,道:“不是说想游太液池么,找方大掌柜去,看他能不能租条船来。”
庄静立时就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盘算着游湖的时候,要带上什么吃的喝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重生宜室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