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方氏怎么敲打红袖,华灼却一直关心着这件事,耐住性子等了二、三日却没见什么动静,不由得有些心急起来,私下找了刘嬷嬷探问情况。
刘嬷嬷却道:“那丫头素来是个闷嘴的葫芦,她若死咬着不肯说,哪个也拿她没有办法,只是我瞧她却似有什么顾忌似的,不如小姐到夫人跟前讨个话儿,将她的卖身契拿来,我才好继续劝她。”
华灼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给九惠一点甜头,先软了她的心,然后再撬她的嘴,考虑了一会儿,才道:“卖身契我自跟母亲要去,只是嬷嬷,我也想见见九惠,劝她几句。”
九惠明面上是被调到客院去洒扫,但实际上相当于软禁,刘嬷嬷特地叫人看住了她,却是防着她往外头递信儿,教那男人跑了,因此华灼此时便是想见九惠也是见不着的,非得刘嬷嬷点头才成。
“这种事情,小姐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刘嬷嬷摇了摇头,坚决不允,却是顾忌华灼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儿,让她跟有了私情的丫环接触,没的要带坏了心性。
刘嬷嬷不允,华灼也不好强求,若太急切了,反而惹人生疑,想了许久,总不甘心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地等消息,忽又想到,也不知此时爹爹的书房里有没有少了什么,又或多了什么,便忍不住往书房走去。
“小姐。”
红袖正在擦拭书房里的窗格,忽见华灼进来,连忙上前行礼。
华灼见了她,怔了一会儿,才记起双成姨娘跟她提过,九惠走后便是红袖在书房里伺候了,外头洒扫的事情,另从外院里调了个丫头来接手。
“你干你的活儿,我就是来寻本书。”
她挥手让红袖退下,自己在书房里转来转去,目光从书案移到画缸,最后落到那高高的书架上。这里能藏东西的地方太多,一时间她竟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知小姐要寻什么书?”红袖没有走开,反而去砌了一杯香茶,又回到了书房里,把茶奉上,见小姐面上略带几分茫然,便轻声问道。
华灼瞧了她一眼,摇头道:“你才进书屋没两日,我要找什么书,便是告诉你了,你又岂能知道摆在什么地方。”
红袖微微抿了唇,笑道:“我虽认不得几个字,也不熟悉这些书卷,但昨日老爷有闲暇,提点了我几句,原来这里头的书摆放都是有讲究的,比如这一排,放的是经集,还有这个架子上,放的都是史书,这是前朝的,这是前朝的前朝……还有这里,是一些诗册文集,旁边这一排,是杂文游记,老爷说小姐最爱在这里翻书看了……”
华灼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倒也觉得有趣起来,便指着最里头的一个架子,一看就知道是怎么翻动的那堆书,问道:“那里放的是哪一类的书,你可晓得?”
不怎么翻动,就意味着父亲也很少去那里翻看,恐怕未必能告诉这丫头那些是什么书。
红袖侧了侧头,轻笑道:“那边的书老爷倒不曾说过,只是前些日子姨娘教我认字,拿了一本《女诫》给我,我还不曾有时间学,里面的字也不识得几个,却正好认得封面上《女诫》二字,昨儿整理那里的书,正好见着有一卷书上也有这两个字,想来应是一些训戒说理的书罢。”
华灼心里一动,走过去翻了翻,只见当头一本便是《女诫》,旁边还有一些《妇训》、《闺言》、《守贞》之类的,果然都是些教导女子守律遵德的书,这些书原是母亲看的,后来在她启蒙学字时,也曾拿来教导她,只是如今她大了,这些书也都看过,因此便全部收在了角落里,再也没有翻动了。
于是便取了一本《守贞》,对红袖赞道:“你果然是有心的,怪不得爹爹亲自给你重新取了名字,这便是我要找的书了,亏得你,才这样快找着,便给你个赏,每日晌午后,我都要练字,你若得闲,便来我那里玩儿,顺带认几个字,你可愿意。”
红袖大喜,连忙拜谢道:“多谢小姐。”她知道这是小姐有心要教她认字,心里只有喜欢,哪里还有不愿的。这两日她刚开始进书房伺候,最为难的就是老爷拿下来的书,她不知道要放回哪个架子上,每次都是盯好了老爷从哪里拿的书,书面上又是什么模样的,然后才好放回去,可问题是,不是每次老爷取书,她都在场的。
华灼点点头,又道:“我瞧这里的书极多,你日日都是要整理的,你留心些,若是看到记载一些数字、沙石、河道之类的书,便放在一旁,隔些时候我要看的。”
这便是她的灵机一动了,毕竟书房这么大,她自己想把这里翻一遍是不可能的,真那样做了,恐怕爹爹还要生气,但红袖就不同了,她在书房伺候,打扫书架,翻晒书册都是她的职责,任她怎么乱翻,只要过后还整理整齐了,就是爹爹也不会说什么。
那本帐册也不知现在有没有被送进来,若有,里头必定写着数字、沙石、河道、人工之类的言语,因此华灼下定决心,这几日里就教会红袖认这些字儿。
回到秀阁,华灼看了看手中的《守贞》,心中又是一动,将七巧喊来,道:“你把这本书给刘嬷嬷送去,就说九惠独自在客院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这本书让她看看解闷。”
七巧有些莫名,应了一声,拿了书出来,走到无人处时翻了几页,顿时明白了小姐的意思,这本书原是教导闺中女儿应如何防犯那些会使她们闺名受损的事情,更对言行举止提出许多要求,其中不乏一些反面举例,拿给九惠看,倒是正好对症下药,让九惠警醒一些。
也不知是被软禁了几日,又一直没能与外头通上消息,九惠心里焦急了,还是这本《守贞》真的警醒了她,又或者是见到卖身契以后,相信了华家是真的想放她一马并非是骗她说出那个男人之后再行处置,总之,三日后,她终于松了口,却没有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只是托刘嬷嬷向方氏转告,希望夫人宽宏大量,把她一家子的卖身契都赏下来。
刘嬷嬷来向方氏回禀的时候,华灼正好也在,闻言眉头一皱,她能说动母亲放九惠一马已经是尽力,这丫头竟然还得寸进尺,莫非以为母亲平素宽宏惯了,就一定是好拿捏的么。
谁知方氏却没有生气,只是沉吟了一阵,然后叹息道:“当初把她放到老爷书房,就是见她沉稳心细能拿主意,到如今这样的境地,她还能想到家人,可见思虑慎密,只可惜却走岔了路。”
刘嬷嬷也叹了一声,道:“夫人说得是,这孩子我也原是看好的,本想等她许了人后,便调到我身边来打个下手,将来少不得……哎,可惜了。”
华灼却的思绪却飞远了,她回想起上一世,九惠还是嫁给了二管家,可见与她有私情的那个男人,果然是不曾将她放在心上的,后来自家遭难,九惠却在华府被抄的时候突然失踪了,现在想来,恐怕被人灭了口也说不定。
“刘嬷嬷,你告诉她,卖身契我可以给,但不能白给,让那个人来赎,我也不多要,原来的身价是多少就多少。”
方氏铁了心,一定要逼出那个男人来,女儿对她的提醒一点也不错,什么人家的堂堂一个少爷,能看得中别人家的婢子,便是看中了,若是正经人家,大大方方地来讨就是,九惠又不是自家老爷的禁脔,你情我愿,华家断没有不给的道理,何必偏要私下往来,偷偷摸摸,鬼鬼崇崇,可见其中必定是有蹊跷的。
不知是什么人在打自家的主意,不揪出来,让方氏如何心安。九惠现在又不能出府,更无法向外递送消息,要让那个男人来替她一家子赎身,自然就得先要说出那个男人是谁。
刘嬷嬷明白夫人的意思,又去跟九惠磨了几天,语重心长的话不知说了多少,九惠虽然素来沉重,但终究年轻,时间拖久了,没熬住性子,终于说出了一个名字。
大出华灼的意料之外,那个男人竟然不是她原先猜测的赵家大少爷赵伯良,而是宋家的大少爷宋清波。
怎么会是宋家?
这两年华灼也没少往宋家跑,宋娉婷虽然言语刻薄,但心地其实不坏的,除了杜宛之外,华灼也没几个能交心的闺中蜜友,庄静离得太远,不可能时常来往,赵玉儿虽然热情活泼,但骨子里的商人气息太浓,要不是心里怀疑赵家,她根本就不会接近赵玉儿,而和宋娉婷之间虽然常常说不到一起去,但有时候听听她对别人毒舌,倒也挺有趣的,所以每次宋娉婷下贴子邀她去宋家,华灼几乎就没有推辞过。
宋清波这个人,华灼见过一次,对他的印象非常好,生得秀秀气气,一身的书卷气,从言谈举止来看,他是个很随和的人,宋家的下人们也非常喜欢这位大少爷,她去过宋家多次,也从来没听过宋家下人说过他半句不好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重生宜室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