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事不多提,总之宴席上宾主尽欢。都是有身份的少爷小姐,或许有些性子,但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还是懂的,尤其是韦三少爷和宋娉婷这一对儿不修口德的,只要他们两个不开口,一切便都好。
等用完了饭,大家都净手洗面,又有丫环们送上消食茶来,华灼才把方氏的交代都落实了,虽说是丢了颜面,但得了实惠,韦家姐妹那一点不满便尽皆消去,再者,府尹家的小姐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亲自道歉,把丢了的颜面又给挽了回来,于是她们面上又带了笑,尽管姐妹之间仍有些不对付,好歹没再闹将起来。
韦大小姐见她处置得体,心中也是欢喜,暗道:果然不愧是府尹家的小姐,比自家几个妹妹强得多了。便对华灼又多了几分好感,只是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份,是不配是府尹家小姐结交的。
余人各有心思,暂且不提,倒是庄铮越发瞧着华灼不顺眼,这女孩儿明明与自家妹妹同样年纪,却处事这样周全,身份尊贵得很,又处处小心,果然是个心机深沉的,以后还是少让妹妹与她来往,没的带坏了自家纯真可爱的妹妹。
华灼虽不知庄铮在想什么,但她原就看不惯他,神情酷似父亲但性格却无比恶劣,见庄铮没好气地瞪她,她也就没好气地瞪回去,瞪了一会儿又颇觉无趣,懒得再理他,比眼睛大,她还没怕过谁来,一双杏眼明眸素来是她最得意处。
直到过了晌午,各家来人将这些少爷小姐们各自接走,华灼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只在送客的时候,私下向杜宜好生道了一番谢,然后回到秀阁,一边赶秋十三娘留下的功课,一边盘算今日的得失,旁的不说,至少先得了一个教训,日后再要聚会,后园里的长椅石桌,都要事先请人熏过,免得再有不长眼的虫子爬上来闯祸。
却说方氏却仍有心思,想着杜宛的那一番话,待到华顼从衙门里回来,忍不住便提了一提。
华顼正由三春伺候着更衣,听了方氏的担忧,不由得便笑道:“你可见过庄家那个孩子?若是品貌上佳,脾气又好,再有些上进心,我瞧着配灼儿也还合适,韦夫人既有这样的心思,咱们便要好好打探一番。”
说着,却把三春打发出去,他径自坐了,取了热茶吃了几口。
方氏却是另有心思,并不愿自家与郡守家,不,准确的说,是并不愿与郡守夫人的关系太过密切,只是这话却是绝对不能对华顼说的,便道:“庄二少爷我自是见过的,脾气如何眼下还不晓得,但样貌没话说的,额间一点红痣,像极了郡守夫人,只是我听说庄家的人事有些复杂,他家上头没有老的,郡守大人是由兄长兄代父职,一手拉扯大的,因此对这位兄长极为敬重,偏生这位庄大老爷膝下无子,有意让庄二少爷去继长房的嗣,但好像郡守夫人并不愿意,因此一直未能成事。可是依我看啊,郡守大人既然视兄如父,只怕早晚还是会答应的。庄大老爷在京中任职,但灼儿若许给庄二少爷,将来岂不也要跟着去京中,那时便避不开本家的那些人,想想也觉得令人生厌呢,我可舍不得灼儿去受这份罪。”
她心知老爷最不愿与本家牵扯,因此特地拿了这个来说事。
华顼却笑道:“我瞧你是怕女儿嫁得远了,将来再要见也难,舍不得罢。”
虽是笑言,但方氏的话还是到了他的心头上,思忖片刻,便道:“你说的过嗣之事,我倒不知,现下还不能做定论,郡守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倒是出了名的,想来他也不会完全不顾夫人的意愿,强把次子过嗣到长房。反正灼儿还小,要为她择婿,总有五、六年的光景可以慢慢挑去,不必着急,韦夫人若真向你提起,你不妨也以年纪还小做推,不用一口回绝。”
方氏见他提起郡守夫人时,神色如常,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仍担忧道:“虽说是有五、六年的光景可以慢慢挑,我却只怕本家那边又出什么妖蛾子,咱们拦得住一回,又岂能次次都拦住,万一灼儿的亲事,又让他们拿去做了什么筹码,配了个不知根底的人家,岂不是要把咱们夫妻也活活气死。”
华顼的脸色这时方沉了下来,本家的手段,防不甚防,只要宗祠还被他们握着,有些事自己便做不得主,女儿的亲事,确实要早些定下来,方能教他安心。
“今日来的客人中,是不是有几家的少爷?”他沉吟了片刻,又问道。
“是有,只是韦家那个是出了名的浪荡,赵家……原先又是商户,如今虽入了士籍,到底欠了底蕴,庄家的且不说他,杜家有四子,最幼的那个太小,老二、老三又已订过亲事,只有你那个还没正式拜师的弟子,虽没有订亲,但岁数又了差些,都是不合适的。”
有意无意的,方氏把庄铮一并归入了不合适的范畴。
华顼一时没留意,琢磨了一会儿,又道:“合适的人选哪有这么容易就挑到的,你也莫要太急了,咱们慢慢再留意,对了,不是还有个章家的孩子,虽是性子急躁些,但家世也能配得上灼儿。”
“章家家世虽好,只是我瞧着他是个被骄纵坏了的,从他写给灼儿的几封信来看,真是半点退让也不懂,咱们的灼儿又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倔起来也让人头疼,这两个孩子若是闹起来,怕是要天翻地覆。”
方氏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我哥哥膝下倒有一个嫡出的孩儿,排行第三,年纪合适,又是亲戚……”
“不成。”
她话还没有说完,华顼就一口回绝,话刚出口,便见方氏面色不大好看,连忙又缓了语气,道:“舅兄家在青州,离得也委实远了些。”
方氏眼一红,道:“我嫁到你家,莫非就不远?这些年来,我一次娘家也不曾回过,就连爹娘过世也……我嫁得你华家,灼儿却嫁不得我方家,是什么道理。你也莫再说什么,我晓得,你就是瞧不上我哥哥。”
说完,她坐到一边生闷气。
华顼顿觉头疼,连忙宽尉了许久,才道:“我哪里是瞧不上舅兄,只是这些年来,咱们两家只有书信往来,实在不知你侄儿是个什么样的,也不知是不是订过了亲,总要打探听清楚了,你说是也不是。”
其实他还真是瞧不上那个舅兄,是个目光短浅,又爱财如命的,也不知方家是怎么教养儿子,女儿分明是个温柔贤淑又明理大方的女子,可儿子却……在他看来,方家若没有个出息的人物出来,败落只是早晚的事,而舅兄那样的人物,又能教出什么了不得的孩儿出来。
方氏这才抹了抹眼角,道:“也是我着急了,老爷说得是,还是先打听打听再说。”
他们两口子在屋里说话,也不提防,一时没个忌讳,却不料竟叫一人听了去。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六顺,这几日她一直在秀阁里服侍华灼,见华灼送走客人后,还不忘练习刺绣和书法,怕又要累得手腕子酸疼,便准备取些舒筋活络的药材出来先备着,却发现药材不够了,眼见天色不早,再到刘嬷嬷那里去取也不方便,想起自己屋里还有一些,就决定回来拿了先用,哪知经过夫人的后窗外时,竟听到了几句,顿时吓了一跳,没敢再听下去,取了药便匆匆回了秀阁。
到了秀阁时,华灼已经补完了刺绣功课,正站在书案前勤练书法,八秀在一旁研墨,却不见七巧,六顺也没敢惊扰,拿着药材转到后头的小厨房,就见七巧正站在小厨房外使唤着一个粗使丫头烧热水,一转身见她来了,便笑道:“我晓得你要熬药汁替小姐敷手的,便先叫人烧了热水等你。”
六顺不由得一笑,道:“属你最机灵。”
于是就着热水把药材先清洗了一遍,然后才放到灶上熬汁,七巧左右无事,打发了那个粗使丫头,自己便在一旁打下手,见六顺动作麻利,处理药材又十分仔细,怕沾了水,一双袖口高高地挽起,露出两只洁白如雪藕的腕子来,心下羡慕,便玩笑道:“姐姐生得一双好腕子,将来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摸得一摸。”
六顺被她的玩笑臊得慌,红着脸斜里瞪了她一眼,道:“死妮子哪里学来的混话,小心我告诉了夫人,把你早早地打发了。”
七巧早知她是个心软如棉的,笑道:“我才不怕,反正我还小呢,将来是要给小姐做陪嫁的,倒是姐姐你都十五了,顶多再有一两年,夫人便要把你配了出去,你若有瞧上的,赶紧给夫人说去,不要等夫人将你配了人,那人却不是你心上的那个,你再悔可就没用了。”
“越发胡扯了。”
六顺嘴拙,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巧丫头,索性就专心伺弄那些药材,隔了一会儿,忽地就想起在夫人后窗外听到的那几句话,忍不住就道:“方才我听到老爷和夫人说话,夫人好像有意把小姐嫁给舅家的表兄呢。”
她别的没听到,还就只听到方氏和华顼说起自家侄儿的事时的那几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重生宜室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