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曾氏抿唇而笑:“叫姐姐好,叫姐姐,就是跟我亲啊。好妹妹,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说着撸下手腕上的上好翠玉镯子给红绣戴上。
红绣长发披散,并未上头面,想了想,起身去一旁还未来得及搬到她卧房的妆奁中,拿出一根纯金的芙蓉花簪子来,插在了张曾氏的发髻上,簪子下两缕流苏随着她略微的动作左右摇晃,更为她添了些媚态,看的红绣目露赞赏:
“姐姐人比花娇,面赛芙蓉,这芙蓉花的簪子,最配你。”
“妹妹你还不是一样,人比花娇?”
两人手拉着手相视一笑。
因着已经临近亥时,曾其修一家不多时便告辞了。红绣临睡之前去探望了梅妆、丹烟和杜鹃,主仆四人皆有劫后余生之感,见了面难免要掉眼泪。红绣好生安慰了她们,确定她们没什么大碍之后,才回到第三进的主卧。
比之馨苑她的卧房,这里的卧房更加宽敞。进了门正对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水墨插屏,绕过屏风,便是卧房的外间,地当间放着一个精致的青铜兽面镂空刻花的香炉,里头燃着安神香,味道淡淡的,并不刺鼻。墙角摆着细腰鼓腿的小几,上头放着皇上御赐的红珊瑚,博古架上摆着的,也尽是古董玩物,皆为御赐之物。地上铺着猩猩红色花团锦簇的地毡,踩上去软绵绵暖呼呼的。
挑起摇曳珠帘,内间的空间要更大些,也更华贵些。妆台镜奁皆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装有落地的打磨光滑的铜镜。打开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双层柜子,里头已经整齐摆放了她的衣裳,皇上赏赐的珠翠庆云冠和雀翎金丝羽翟衣此刻摆在最顶层,放的整整齐齐。柜子的旁边,放了正燃着的炭炉。在屋子的最里侧,是紫檀木雕芙蕖的拔步床。与她在馨苑所住的卧榻相比,面前的拔步床要华丽了许多,也大了许多。
拔步床看来就像个独立的小屋,如同将架子床放在一个木制平台上,分里外间,外间是浅廊,约莫四尺宽,两侧摆放着矮几和小柜子,几上放了茶具,似乎是为了方便主人夜间口渴时取用。四面挂着莲青色的抽纱绣床帐,看样子是才刚挂上的,料子还是簇新的。
宽衣解带,躺上拔步床,红绣拥着被子,却怎么都睡不着。细想今日发生的事,一切变化的太快,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似乎一切都是在商少行掌控之中。她只能将缘由归结到商少行遇事的反应能力上。抓住商语蝶纵火的把柄威胁二房,让他们吃了个大憋,同时气晕老太太,使二房求助无门。然后利用丁至孝的媳妇打了商金氏,然后倒打一耙让商崇宗没脸,从而又让商金氏挨打。
可是,只有一环她不明白,那便是商金氏。商少行,为什么要利用事端,促成商崇宗对商金氏的厌恶呢?自己的夫君纳妾不说,还越来越不待见自己,商金氏一定非常难过吧?可是这样伤害她,难道仅仅是为了报仇?商少行做事,常常是一环套一环,招招有后招,她隐约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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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清,喝茶。”红绣素手执壶,缓缓将澄清碧绿的茶汤注入上等的白玉雕木兰花茶盏中。然后轻轻推到叶潋清跟前,柔声道:“今日除夕,还要劳烦你跟在我身边,不能与家人团聚,稍后我入宫,你便回家去吧,想来在宫里,我也不会遇上什么宵小之徒的。”
叶潋清闻言眸光一暗,叹了一声道:“大人,实不相瞒,我母亲早逝,先父七年前随皇上出征攻打北冀国,本来那一战国过准备良久,补给充足,大军直上,很有可能直接打到北冀国的国都大梁城去,不料,在才入秦城之际,皇上却遇到了刺客。先父为救皇上,死于刺客手下。皇上受了重伤,只能休战撤兵。”说到此处,叶潋清又叹息了一声,“我并无兄弟姐妹,也没有旁的亲戚,若是没接到保护大人的任务,今夜还不知去哪儿过呢。”
或许是因为“每逢佳节倍思亲”,或许是因为对红绣的信任,他竟然将心中憋闷已久的心事说了出来。这种对人倾诉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并不讨厌,反而出奇的舒坦。
红绣目光怜惜,“潋清,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皇上对我也算厚待,我爹他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我以他为荣。”
红绣叹了口气,什么死得其所,什么以他为荣,这不过是事已发生,无法挽回之时安慰自己的说辞,若是给他做主的权利,他一定希望他父亲活着才对。毕竟,什么功名利禄,都不敌人命重要。
见红绣目露哀伤,叶潋清心中被暖意包围着,连忙柔声哄道:“大人不必如此,说起来,先父与商家大老爷去的前后不差半年,三少爷一个少年能撑起偌大家产,我比他还痴长了几岁,又有皇上厚待,你无须为我难过才是。”
经叶潋清这么一说,红绣才想起来,商少行的父亲那时候似乎是去了北冀国经商,回国便生了场重病,不出半年就病逝了。这时间上,还真是巧。叶潋清与商少行二人,也都是苦命的人,放在现代,他们失去亲人的年龄不过是个初中生罢了。
“小姐,使臣差不多了,马车已经备好了。”杜鹃走起路来还有些不便,但今日是红绣参加除夕晚宴的重要日子,三婢女都强撑着起了床,为红绣梳妆打扮,这事儿交给旁人,他们都不放心。
红绣站起身,抚平了雀翎金丝羽翟衣上的不存在的褶皱,她肤白赛雪,穿上雀蓝色的锦缎华服,为她素来淡雅的装扮添了抹重彩,显得她脸色更加白净,还有了些冷艳高贵之色。
到了镜台前坐定,杜鹃为她将长发玩了个纂儿,以金簪固定,梅妆双手捧着珠翠庆云冠为她戴好摆正。丹烟则是拿了胭脂水粉为红绣补妆。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三婢女就已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杜鹃举着铜镜站在红绣身后,摆正角度让她瞧了瞧后头。
红绣点了下头,道:“我的妆艳了些。”
丹烟扶着红绣起身,笑道:“小姐今日衣着华贵,再化淡妆,就叫头上的珠翠将您的颜色夺去了。您肤色白,穿冷色的衣裳,有冷艳的美感,奴婢就着重为您画了唇妆,这铜镜瞧不清楚,若是您照照水晶镜子就知道了,您现在冷艳的如同梅仙子下凡。”
红绣噗嗤一笑,道:“也就你们三个丫头不嫌我,还说什么仙子,也不怕叫叶大人笑话。”
外间,叶潋清已经披上黑色毛领绣银色狮头的大氅,听见说话声立即回头,却在目光触及红绣之时心头蹙然一跳,愣愣的望着她半晌没回过神。
红绣眨了眨杏眼,头上的珠翠庆云冠很重,也没法像往常那样歪着头表示疑惑,只能问:“潋清?”
“……”
“潋清?!”
“啊?”叶潋清猛然惊醒,待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看着红绣发呆,白净的俊脸立即红透,连忙行礼,以公示公办的语气道:“大人,已经酉时三刻了,咱们该走了。”
“好。”
红绣点头应了一声,回身拉着三个丫头的手,道:“本来想一起过除夕,可惜现在不能陪你们了,三少爷这会子在老太太院子里,估计晚上会来,你们就一同过年吧,晚宴一结束,我就赶回来,争取能吃上你们包的角儿。”这里饺子是叫角儿的。
“小姐放心,奴婢们一定伺候好少爷,哄得他开开心心。”
“那就好,你们也要开开心心才是。”红绣从修袋中拿出一早就准备下的礼物,是三个荷包。杨妃色绣了小元宝的给了梅妆,淡蓝色绣了一枝木兰的给了丹烟,莲青色绣了杜鹃鸟的给了杜鹃。
“这是给你们的新年礼物,明年啊,我争取将丹烟和梅妆都嫁出去,在为杜鹃寻个好婆家。”
“小姐!”梅妆嗔怪的跺脚,扯动屁股大腿上的伤,疼得她嘶了一声,后又开怀笑道,“跟了小姐,咱们是有福了。”红绣现在有多忙,他们最清楚,她能于百忙之中亲手为他们绣了荷包,这份情谊就比什么都珍贵。
皇宫中今日张灯结彩,工人们换了新的棉装,小太监是天青色的棉袄,宫女们则统一是浅青色的比甲配深青色的袄裙。一路走来,每个人都忙忙碌碌面带喜气。
“大人,皇上口谕,请您先到御书房去。”叶潋清微笑道。
红绣点头,对着御书房的方向行礼,“为臣遵旨。”随后才笑着对叶潋清道:“潋清,待会你随我一同去吗?”
“是,”叶潋清与红绣并肩往宫内代步的小油车走去,道:“这次商府失火,我虽然与皇上说,是下人失手打翻了灯笼引起的,可皇上也是非常担心你的安危,命我往后要贴身不离,即便是在商府里,皇上说你是国之栋梁,可不能有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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