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离世,宫里的后妃们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个个像经历场大难似的。一个个神情恍惚,面容憔悴。太后和皇后这对婆媳时,她们面上的神情,犹为悲戚哀伤。
妙如不得不上前劝慰一番。
前两年,玄德帝突然下了一道圣旨,让有封地的皇子即时离京就蕃。
此次圣上驾崩的消息,少不得要传到属地,外地的皇子、藩王纷纷要回京奔丧的。
白天在两仪殿她为皇兄守灵。掌灯的时分,外命妇纷纷归家。妙如怕太后和皇后悲伤过度,特意主动请缨,要留在宫里陪着母后和皇嫂。
从凤仪殿安慰完皇后娘娘,带着袁嬷嬷,妙如朝长宁宫走去。
宫殿的路长且清冷,两侧是高高的宫墙,依稀可以听到宫墙外,御林军巡逻的脚步声。
“老奴依照郡主您的安排,守在红鹦姑娘身边。谁知当天晚上,那贼子就带人来辨认了。把那姑娘带走……到第二天晚上,又换了一位姑娘进来。老奴初一见到她,也是唬了一跳。跟她交谈过几句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便将这情况暗暗跟莲蕊和春渚私下说了,要她们假装那位姑娘是真的郡主。”
今天才重新见到妙如,袁嬷嬷将这几天,她们被抓过去的经历,简单地说了出来。
“他们中间没怀疑吗?”妙如蹙起眉头,陷入沉思。
“起初那位假郡主不太吱声,加上有我们的掩护。”
“辛苦你们了。此事涉及皇家辛秘,嬷嬷跟她们几个下封口令吧!此事千万不能传扬出去。”
“老奴省得……”袁嬷嬷朝她行了一礼。
“此次太子大局已定,咱们能帮的已经帮到了。想来,公爹为了家族声誉,不再会纵容曹家人了。咱们终于可歇一口气了。”妙如安慰她道。
袁嬷嬷忙点头附和:“郡主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想不到此次有惊无险。还是郡马爷厉害,处处料事如神。老奴这几天几夜,可都没能睡好。”
妙如嘴角漾起笑意,嘱咐道:“到太后那里后,您还是早些歇着吧!到了老地方,嬷嬷应该能睡着了……”
回到长宁殿,妙如陪着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太后,讲解了半宿的佛法。从轮回到飞升到历劫,凡是能减轻老人家伤痛的说法,妙如绞尽脑汁一咕噜全倒给了太后,以开导她重新振作起来。
望着太后沉沉睡去,妙如退出了她的寝殿。在旁边偏殿的暖阁里,歇息了下来。
天快亮时,她还在蒙昧中,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好似有宫女和太监在窃窃私语。
“听说没有?陛下身边的近侍——执笔太监昨晚投井自尽了……”
“唉,可惜了,他平时为人蛮好的,想不到也殉了主……”
“我听说,他不是自己想殉主的,听说……”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胡说,休得在长宁宫里乱嚼舌根子。”
“原话又不是我传出来的……双仪殿那边的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打住,此话千万别让太后娘娘知晓了。”
第二日,又是重复的程序。由于妙如昨夜歇在宫里了,免去了来回奔波之苦。大清早她起来时,显得精神抖擞。在玄德帝灵前,皇族女眷又是一番哀声恸哭。
其间,她看到了泠泉郡主。
这是自去年年底,到掇芳园吊唁长公主后,妙如第一次重新见到她。
见对方望了过来,泠泉也回头瞥了她一眼。目光里的神色,令人着实难以弄懂。
后来,泠泉郡主就跟她的母亲——南安王府太妃叙话去了。
妙如也没再朝她那边张望。
转过身来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有人在偷偷打量着她。
妙如朝着对方望了过去。发现原来是宁王府世子夫人——她女弟子姬思瑶的母亲邱氏。
在一众哭丧的人群当中,她的脸色显得犹为憔悴。
妙如心里暗自纳闷,宁王府出什么事了?为何邱夫人此等面色?这两三天,她发现邱氏有些不对劲,总喜欢朝殿外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由于当天是除夕之夜,太后发话,让众位戌时过后就各自归家。妙如也跟着举丧的命妇,一同出了宫,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
自是重新碰到了三婶龚氏。
“婆母没来吗?”钻进车厢,妙如四处寻不到曹氏。
龚氏不屑地冷哼一声,说道:“她为了逃避责罚,倒也下得了狠心,硬是在大雪天里,将自己强行冻病了。”
“公爹呢?也没看到他的人影?”
“二伯从温泉宫扶灵回来后,就一病不起了。你院子里的麦冬,主动请缨去照顾他了。”
“不要紧吧?!是旧疾还是新症?”妙如关切地问道。
龚氏答道:“应该是忧虑成疾,摊上这样一位妻子,正常人都是要气病的。”
此言一出,妙如哪有不明白的?一回到府中就往正院去,探望公爹的病情。
罗国公面色潮红,一脸恹恹的样子。见到儿媳前来探病,一张老脸更是羞得通红。
“爹爹怎么样了?您老是国之栋梁,可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说完一些安慰病人的话后。末了,妙如又加了这样一句。
罗燧目光闪烁,不敢望向妙如,嘴唇翕合半天,才蹦出一句:“放心,我定会让你婆母,再伤不了你半分的。原谅她吧!”
妙如此事才明白过来,公爹在为这事愧疚,不觉莞尔,安慰他道:“咱们是一家人,她也是受奸人蒙蔽……”
“不是的,她……唉……”老将军长叹一声,垂下眼帘,最后又抬起头,郑重地交待,“总之,你要劝着云儿点,不能硬碰硬,把曹家人逼得狗急……”
突然,他停住了嘴。他没有说下去。妙如是知道的,他后面那个词,一定是“狗急跳墙”。
她心里顿时升起疑窦:公爹跟曹氏兄妹,到底有何种纠葛,是有什么把柄捏在对方手?!
只是,作为刚嫁进来的小辈,她不敢贸然问出口来。探完病后,她走了出来,又拐到曹氏的青竺院,看望此次“真的”把自己折腾病倒的婆婆。
“母亲好生养着,过年的事宜,您就交给媳妇吧!明天到宫里吊唁,我会跟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禀明的。”向曹氏行完礼后,妙如一脸平静的说道,语气里不辨悲喜。
就是这番云淡风清的话,也把曹氏吓得够呛。
“你……你……”曹氏望着对方,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又气又恼,加之精神不济,险些昏厥过去。
旁边的霍妈妈忙替抚顺她的气息。
“你们出去,都给我先出去……”难以抑止住激动的情绪,让曹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见状,妙如正要赶紧带着袁嬷嬷撤离,谁知曹氏却朝她望了一眼,说道:“你留下,我有话问你。”
妙如无法,朝跟来的仆妇示意了一眼,袁嬷嬷识趣地带着莲蕊她们退下了。
见屋里再没其他人在了,曹氏气若游丝地轻声问道:“你知道,茜儿最后怎么样了?”
妙如心里颇不以为然:都到这田地了,还惦记得自个侄女。
“她啊?”女子停顿了一下,看到曹氏额角好似冒出了冷汗,唇边撇出一抹鄙夷的笑容。
“她怎么样了,你快说!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曹氏顾不上咳喘,急声问道。
“她被韩国公抓进了诏狱,怕是这个年节,都要在大狱里度过了……”
“怎么会是这样?”曹氏大惊失色,死死地盯着妙如,恨不得在她身上钻出两道大洞来。
“怎么不会这样?善恶终有报!你们合谋时,就该想到这结局……”妙如不再掩饰了,面上换成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
“善恶终有报?!”曹氏挣扎起来,指着儿媳咬牙切齿地咒道,“你那贱男人装失踪,害人耽搁嫁期,误人青春,怎么不见老天报应他?!”
“是吗?”妙如哭笑不得地摇头,“他凭什么要娶你侄女?跟曹家结亲,不是婆母您,在曹家表妹跟前从小灌输的吗?直接导致她心里不平衡的,怪不到别人身上吧?!倒是挺会贼喊捉贼的……”
“你……”曹氏先是大惊失色,随后面上挂不住了,几乎要跳将起来。
“其实,你们的动作和想法,哪里逃得过相公的眼睛?!没去计较你们的小动作,还敬称你一声‘母亲’、‘婆母’,是看在八弟和五妹面子上。得陇望蜀、贪得无厌,最后往往坑的是自己。不信就等着瞧……”妙如没心情跟她做过多纠缠。
有时候,对付曹氏姑侄这种面皮厚、拎不清的对手,不能给她太多面子。打开天窗说亮话,可能更容易达到目的。这样一来,双方放在对等的位置上,大家公平过招。不用遮遮掩掩,总是一方守礼,处处居于被动的位置。
“你……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曹氏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妙如莞尔一笑,突然电光石火间,想到一个主意,打算跟她试探一番。
“有把柄捏在你们兄妹手中,公爹不得不忍让三分。这些又值得了什么,妙儿早想到法子化解了……不信你看,现在……”她故作神秘地一笑。
想到国公爷此时在家的情形,曹氏顿时恍然大悟,嗫嚅道:“……他把孝玉的事都告诉你了……”她一副茫然若失的表情。
“什么孝玉?”妙如立刻兴奋起来,目光骤然发亮。
她知道,找到了打开公公心中枷锁的钥匙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美人迟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