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上,妙如一路上沉默不语。
袁嬷嬷心中暗暗着急,那泼妇的话,郡主该不会当真放在心里吧?!
说起来,这位小主子也是命苦。从小让人害死了亲娘,又被后母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长大了还被退过亲,现如今又遭遇这样一堆糟心事。幸好,国公爷也非完全不明事理之人。
不然,在夫家的日子她可真要难捱了!
想到这里,袁嬷嬷开始琢磨,要怎样劝导主子。
“那女人打十来岁起,名声就不大好。郡主莫要把她的疯话,都放在心里。听说,她还毒害过沈家大房的嫡长孙。不知沈家怎么一回事?竟然把人又放了出来。”
妙如腹诽道,就是因为被夫家冤枉了,现在她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借着沈家的势头,想大闹一场。
上回在她出阁的前一天,对方竟敢偷换了添妆礼,想借沈夫人之手送把伞给她,暗下诅咒。这种疯狂的举动,岂是一般人随随便便能得出来的?明显是想借办喜事人多的场合,朝罗擎云和她身上,泼一盆脏水泄恨。
只是,为何要借她婆婆之手?不怕祸及自身吗?
是想把事情闹开,跟沈家公子和离?还是想把退亲的事抖出,趁机栽赃他俩?
妙如有些头痛,真是躺着也会中枪!
曹瑜茜的愤怒,其实她心里理解是一回事,原谅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九岁起,就被人灌输当世子夫人的念头。后来,未婚夫逃婚、失踪,被她家人退了亲。到如今配了个不上进的庶子,处处被人压一头。初一听到前未婚夫原来心里有人,还不得把这气撒到女方的身上?!
“袁嬷嬷,莫要对任何人再提起此事。”妙如不想节外生枝。虽然她跟罗擎云问心无愧,可就怕有人借机煽风点火,说相公当初是为了跟她在一起,想赖掉和曹家的婚约,才在战场上故意失踪的。
“老奴知道,再说时间也对不上,大家伙是不会信的。”
若有流言传出,会对郡主及罗府造成多大的伤害?中间的利害关系,这位在宫廷里呆了几十年的老人,又如何不知?
妙如不觉叹了一口气,靠着车壁开始闭目养神。
这无意识的举动,被一旁守着的仆妇,看在眼里怜在了心里。
要说袁嬷嬷没替她担忧,那是假话。自从郡主嫁进罗府后,她也跟着揪心了一把。先是进门方式不讨公婆的喜欢,接着新婚里夫君就离家走了好几个月,再是继婆婆故意的刁难,与小姑生隙……
她发现,妙如暗中叹气的次数,越发多了起来。跟在郡主府时不能相比。那时她的生活虽然简单,却每天都过很充实快活,眼里时常有眩目的光彩。
如今却是……
想想也是,女子的闺誉名声,就像刚出窝的蛋壳一样,经不起各式各样的污毁。
那些传播流言蜚语的人,就是利用人们只求印象,不求真相的八卦猎奇心理。捕风捉影毁掉一个人清誉的事,以前她在宫中没少见过。郡主现在初为人妇,经不起这样来回地折腾。
毕竟背后还有镇国府,和皇后娘娘要顾及呢!
回到苍筠院,留守的芳汀立刻迎上前来。
“郡主,郡马爷来信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
乍听到这消息,妙如只觉刚才郁气,顷刻间一扫而空。
“是谁送来的?”她强迫自己保持平静。
“是郡马爷身边的长随孤烟送来的。”说着,芳汀把信笺双手捧上递给了她。
后面跟来的莲蕊见状,忙朝屋里其他两人使了使眼色。
主子的习性她是熟知的。一般这种时候,郡主希望一个人独处。莲蕊朝春渚和芳汀招了招手,把她们带了出去。
待没屋里没其他人了,妙如急忙展开了笺纸。
信中,罗擎云问她,跟他家人相处得如何?若是在府里找不到人说话,感到无聊了,可以回娘家小住一阵子。但是一定要注意路上的安全。还说,收到了她亲手缝制的生辰礼物了。贴身收藏着,片刻也不敢离身。其实,自己心里是很想跟同袍显摆的……
“年底,为夫就会回来了。年节过后,咱们到温泉庄子上小住,为夫定要让你学会游水。”
看到这里,妙如随即想起,婚后那几日相处时,私下里夫君跟她胡闹,非要跟自己挤在一起沐浴。那个耍无赖样子,跟他外甥小胖墩姬翔倒有得一拼。
想到这里,妙如不觉心跳加速,耳根顷刻间红了起来。若是此时有人进屋,定会发现,她脸上艳若桃李,布满了羞赧的红晕。
已有两个多月没见到他了,此时她恨不能坐上时光机器,直接跨越到除夕之夜。
一脸怏悒地回到沈府,曹瑜茜刚进院里,她屋里的丫鬟芍药,就来禀报:“二奶奶,夫人让您回来后,到她那里去一趟。”
曹瑜茜还没来得及回应她,门口就传来一婆子的声音。是沈夫人身边管事段妈妈:“门房那儿的吴老头,说二奶奶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芍药出去相迎,没一会儿,就有个体态丰满的中年仆妇走了进来。
“二奶奶,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都等您一天了。”
曹瑜茜心里一颤,她出门时找的上山进香的借口。该不会是婆母发现什么了吧?!
她眸光一轮,示意地朝丫鬟芍药望了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忙上前热情招呼:“妈妈可知是什么事不?”说着,暗地里塞个红包给对方。
“表姑奶奶上门来做客了。大奶奶卧病在床,三小姐又在备嫁,只有您能去作陪了。夫人还说,都是自家亲戚,二奶奶随便见见就成,不必讲究其他的了。”将红包藏进袖筒里,段妈妈眉开眼笑起来,随后耐心解释道。
“哪位表姑奶奶?吴家、段家还是封家的?”曹瑜茜蹙起眉头。
“嗨!瞧老奴这记性,话没说清楚!就是未出阁前,二姑奶奶和您要好的棠表姑奶奶。嫁给翰林掌院学士庄大人他侄子的段家三姑娘。”
原来是段棠华。她爹爹是婆母的兄长,前段日子升任了国子监祭酒。
她娘家有侄女来访,要自己出来接待,婆母这是何种用意?
此事若放在平日里,曹瑜茜自是不愿见旧时朋友的。只是,如今她有了新的奔头,为了这目标,她也得强迫自己先忍着。
走进沈府正院的锦华堂,她感到今日的段氏,脸上的表情特别不同。
朝婆母行完礼请完安,又跟她内侄女范段氏互相见了礼。宾主分位次坐好,沈段氏开口对二儿媳说道:“你表妹今日此来,带来了一则好消息。”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侄女。
范段氏见状,轻咳一声,朱唇轻启,解释道:“是这样的,姑母托爹爹在国子监上下打点,为二表哥谋了个历事的机会,历练一段日子再报到吏部候缺,就可正式出仕了。”
曹瑜茜眉头挑起,反问了一句:“婆母打算让相公放弃科举了?不是说,明年送到南边去求学吗?”
她嘴角微微翘起,加上满不在乎的语调,让人立马能感觉到,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讥讽之意。
对眼前不买她账的庶子媳妇,沈夫人一口气血急速往上翻涌。险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范段氏见状,忙暗中扯了扯姑母的衣角。
“这是老爷的意思,既然他读得那般吃力,还是另图他路为好。就是中了举人、进士,也是得从底层历练起的。还不如趁着亲家老爷,如今在吏部的人望,先占一个位置慢慢熬资历。等老爷寻到机会,再让他图谋升迁。”段氏耐心地解释道。
若不是昨天,相公特意跑来提醒,嘱咐她跟媳妇说说,让亲家公有个准备。她才赖得搭理这不识好歹的。
进门两年,身上没半点动静。整日不是跟婆婆、妯娌斗气,就是打骂屋里人,指责相公。若不是她父亲对相公还有点用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媳妇,早就休出门庭了。省得闹得自家后院,整天鸡飞狗跳的。
凭白让同僚家的女眷看了笑话!
想起上回太后特意把她叫去,扔给她了一只礼品盒。当场,她恨不得地上出现一条缝,好让人钻了进去。至今想起来,她都是冷汗涔涔的。经历了大半辈子,也没遇上像二媳妇这样胆大妄为的人。
要不是亲家母锦乡侯夫人拉她叙话,当时没有现场打开。沈家真不用在京城圈子里再混下去了。那天在场的,不是皇亲贵胄就是豪门贵妇。这要是传了出去,不仅女眷没脸出来见人,怕是相公在朝堂上也会被人攻讦……
想到这里,段氏目光不禁锐利起来,心里暗下决定——不能让她再这样肆无忌惮下去了。
眼看幼女马上就要出阁了,不能让这贱东西,坏了沈氏一族的名声。否则,这十几年在京城的打拼,全都要化为灰烬。
想到这里,段氏敛起恼意,和颜悦色对曹瑜茜提议道:“到年底了,你大嫂身子骨不好,年底你帮着家里,打理一些内务吧!在娘家时,想来亲家母也教过,我相信你的能力……”
曹瑜茜刚想拒绝,听婆母提及她的母亲,顿时语塞了。
若是拒绝,那岂不是下了她娘亲的脸面,直接证明自家母亲教女不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美人迟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