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郡主府住了两个晚上,妙如就被相公送回温泉山庄了。
夫妇俩正准备向殷红玉摊牌,谁知赶到那里时,她早已不在庄上了。听管花圃的于妈妈透露,说是自己托她到隔壁取个锄头,那人就一去不回头了。
罗擎云心中暗自庆幸,不用等到他出手,这人就偷偷遛走了。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他还有要事得赶下山去办,就将此事放了放。没再命人继续追查下去。
又过了半个多月,新出炉的状元榜眼探花带着众位进士,在京中闹市区簪花夸街、到皇家行宫琼林斗诗,好生热闹!
昭明朝最后一轮的科考,就此圆满地落下闱幕。
就在此时,三年前考中庶吉士的进士们,依次补充到各大衙门,到一些要害部门任职去了。
儿子不孚众望顺利登科;女儿化险为夷,有了好的归宿,还备受圣宠。钟澄心愿已了,打起行囊准备返乡。
在离京之前,他特意邀请许坚,到他们的同年——庄志明的坟头前去祭扫。
望着坟前的无字墓碑,许御史不由感叹道:“福祸有时真难预料,当年的庄年兄深得先帝圣宠,程太傅的抬举,没想到才几年功夫,就……”
“其实,也不能怪别人。那时听到朝中有流言,说先帝的病是有人暗中动了的手脚,庆王竟还拿出一份假造的矫诏。若不是机缘巧合,让妙儿发现了其中漏洞,向东宫献计,将情势扭转过来,还真要让他们得逞了。咱们几家怕是都要受到牵连。”钟澄压低声音,将女儿告诉他的内幕,讲给了好友听。
许大人一脸讶然,忙追问详情。
女儿跟先帝爷谈论画作膺品时,想出的防伪妙招,在鉴别矫诏时发挥了重要作用,钟澄一五一十讲与他知晓。
许坚当下抚掌叫绝:“澈之兄,小弟发现你那闺女,名字真没取错,果然是个妙人儿。这在卷轴放水印的招术,也就只有她才想得出。更神奇的是,先帝爷竟然受到启发……”
“那孩子,只不过一时运气好罢了!关键是有佛祖保佑,让她自救成功了。”钟澄替妙如谦虚了几句。
许坚感叹道:“最难得的是,那孩子年纪轻轻,也能淡泊名利。难怪先帝和圣上都十分信任她。”
“人有时离权力中心太近,容易把持不住。”钟澄喟叹道。
听了这话,许坚若有所悟,转过头来问道:“你真不愿接受陛下的挽留,回翰林院任职了?”
“不了,澄都是有污点的人了。再说,一对儿女如今都已安排妥当。我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给他们招来攻讦。”钟澄面露讪然之色。
“你走了,谢阁老也谢绝圣上的挽留。朝中局势怕是要再起变化了。”许坚一脸的担忧。
“敦笃兄举荐的几个都是能吏,应该不成问题。再说,会试舞弊案一出,加上清理翰林院,圣上尽得天下仕子人心。就是有怀不臣之心的,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动弹了。三年后,谢兄不是还得回来吗?”说完此话,望着庄翰林坟头的杂草,钟澄神情坚定。
“澈之兄,几时起启?小弟带着行儿前去送你……”许坚见劝不动他,转过话题问起归期。
“后天就动身了,行儿就不必来了。让他一门心思考好庶吉士。妙儿和俨儿,贤弟平日里帮澄多加看护。他们有不对的地方,望贤弟不要顾忌什么,该劝止的劝止,该教训的教训。澄在这里谢过你了!”到最后,钟澄将京中一对儿女托付给好友。
“他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了,过半月行儿要回高邮娶亲。作为他的师尊,澈之兄到时可要坐首席哟……”
“到时一定到场,说起来,任家跟澄还有些瓜葛。”
“可不是,行儿他娘就是在郡主府,相中未来儿媳的。说起来,郡主算得上半个媒人呢!”
“马上你就可以喝媳妇茶了,澄还不知儿媳在哪里呢!”
提起为儿子娶媳妇,许坚来了兴致:“俨儿中了头甲,现在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只怕到时会挑花眼。你府中无主母,这事在托谁打理?”
“托了他二伯母和姑姑,俨儿还非要让他妹妹把关。这不,得等妙儿出了孝期,才能正式定下来。到时,恐怕还得麻烦弟妹帮着张罗。”
许坚抱了抱双拳,应承道:“你还跟我客气,那不是应该的吗?!行儿前两年在南边,没少麻烦澈之兄。”
到了七八月时,庆王党羽基本肃清,元睿帝重整朝纲。把大权慢慢收归手里。这才肯放谢阁老回乡守制。
老对手不在了,最开怀的莫过于沈首辅了。
不过,谢安良临行前,向圣上推荐几位能吏,接管了他原先的权力。同时,上任不久的侍郎孟毅笙,辅助吏部尚书陆迈,渐渐扭转了那里的歪风。
在春闱中失了面子的沈首辅,再次面临被架空的危险。他又一次打起了罗家的主意。
这天,跟老伙计勇毅公高宁在路口道别,罗燧刚返回家中,就见曹氏带着仆妇在院门口等着了。
“老爷!”她上前一步,轻轻地唤了声,然后说道,“妾身有要事得跟您商量。”
镇国公把她让进了屋里。
待将伺候的仆妇妇遣了下去,曹氏方才开口:“风儿已经十五岁了,是不是该张罗亲事了。府里小爷们到十四岁,都开始相看人家了。”
没想到妻子会提及这个,罗燧眉头不觉间拧了起来,沉吟半晌才道:“此事不忙,我托了高兄,在骁骑营给他安排了个差事。咱们罗家子弟没成亲,都是要到军营历练的。云儿十二岁就进去了。”
一听这话,曹氏鬓角的冷汗,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不……不用吧……风儿……可走文举或荫封的路子……”
“就是荫封也要到骁骑营去的,起码得到军营呆上两三年,这是规矩。文举?你看他整日只知斗鸡走马。夫子说,功课差得连国子监都不建议让他去,还文举呢……”镇国公眯起眼睛,语气不是很好。
“他不是……不是身子弱嘛……”曹氏结结巴巴接道。
“慈母多败儿!”见她还在找借口,罗燧有些气急败坏,“身子骨弱就更该到军营里历练。老夫不在府中时,看他无法无天的,气走多少教拳脚工夫的师傅?搞成现在文不成,武不就的。这样子甭提说媳妇了,就是出门做客交友,人家都会嫌他要带坏自家子弟。”
听丈夫这么埋汰儿子,曹氏气不打一处来:“知道老爷嫌弃咱们娘俩,可风儿也是罗家子孙。没得别人吃肉,他连汤渣都没得喝的。老爷您不在家时,没人管束他,也不是妾身的原因。他三叔、他兄长们哪个替他操过心。”
罗燧扫了她一眼,不欲与妇人争口舌上的长短。
心里暗道,若不是你到处树敌,怎会跟继子、三房处成那样。
又想到了,她今日提起次子的亲事,曹家怕是又想搞什么小动作?
想起前几天,三弟劝他的一番话,老将军陷入沉思。
自从上次他从曹氏那儿得知,孝玉的秘密被晚辈知晓后,他顿时就感到无地自容。如今儿媳不肯搬回府里,怕也有部分原因在这里吧!
再想到曹氏针对新妇一些动作,罗燧突然想到,曹家急着替风儿娶媳妇,是想抢嫡长孙的名头,还是另有政治目的?
或许,可以借借他们这番动作,刺激一下云儿他们小俩口。
眼看着孝服快除了,镇国公有些迫不及待了。不知年底时,会不会有孙儿孙女的消息?!
这天,罗燧把儿子叫进书房,安排他去别庄接儿媳。
“孝期马上就过了,妙儿也调养得差不多了。过两天,你去上山把人接回来吧!家还要她主持中馈呢!”镇国公嘱咐道。
想到去调查曹氏兄妹的,还没有从江南传过消息来,罗擎云心里暗暗着急。
最近,他受命在军中暗查崔家的余党,实在无暇顾到妻子。
若妙儿回到镇国公府,姓曹的仗着捏有父亲的把柄,在府里再兴风作浪,到时他们该怎么办?
“眼看着快到秋天了,爹爹你老寒脚怕是快犯了。要不,您老也上温泉庄子里养着去吧?!反正您又不用上朝了……”罗擎云想出一个折衷的法子。
“你说的什么话,为父作为一族之长,怎能不呆在府中。况且你八弟翻过年来,就十六岁了。你媳妇作为他亲嫂子,不该回府替他张罗吗?”罗燧不接受儿子的托词。
“要妙儿张罗?”罗擎云显然吃了一惊,他顿了顿,不怀好意追问,“那人她愿意吗?要不到时不如她的意了,整日又跟你儿媳去闹。”
“郡主人面广,她二伯母掌管女学,这事当长嫂的不操心,还指望谁去张罗?你母亲到时负责点头便是。”罗燧哪里不知他的心思。
镇国公原先想的是,他这位儿媳跟宫里走得近。若是曹家想借他次子的亲事,大做文章,替沈家拉帮结派。有皇家郡主参与见证,到时也责不到自家头上。
最近,罗府暗卫收到风声,说沈阁老暗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而吏部的改革,更让沈曹二人像秋后的蚂蚱,惶惶不可终日。若他没料错,沈潜想把亲侄女,说到罗府,给他的风儿当媳妇。
现在情势未明,这门亲事万万不能缔结成了。
说不过父亲,罗擎云只得向圣上请假,特意到昌平庄子上,陪妻子住上几天,然后,再把她接回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美人迟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