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心底的疑问,不久后就得到了解答。
从长宁宫出来,皇后就把舅母请到了凤仪宫。穿过前殿的广场,拾级而上,罗逸茗突然问起她关于沈夫人的事。
“尚书夫人怎会跟沈夫人一起进宫的?”
“哪里是臣妾要跟她一起的?车驾在西华门等候时,恰好迎面碰上了。怎么?娘娘如今也不待见她了?”程氏连忙撇清道。
罗逸茗压低声音,说道:“以前仗着陛下宠爱,沈大人生出不少事来。几次把矛头对向咱们镇国公府,这次借风弟的母亲又来生事。没完没了,想挑起太子殿下,对咱们母子生出忌惮之心。”
程氏扭回头去,斜睨了一眼身后离得老远的随从,在甥女耳边轻声提醒道:“你舅舅交待,对付这等小人,宁愿远之不可拒之。防的就是他狗急跳墙!”
罗逸茗点了点头,谢夫人又添了句:“相公说,殿下现在的心思,越发不好猜度了,似乎有把沈首辅宠成谄臣的趋势。”
皇后的目光微缩,心中不由暗暗一惊。
原来,太子对罗家还是不太放心。也不知当初派云弟,千里迢迢接回来钟家那丫头,有没有点算计在里头。听说,她小时候就为殿下所救,以前还帮他画过贞元皇后,那幅画她还在陛下那儿见过。
这样也好,有信任的人在身旁替他守着,倒可减少有心人对罗府觊觎和中伤,不失为一个制衡的法子。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微松下来,领着谢夫人就往暖阁里面走去。
“对罗钟两家联姻,舅母怎么看待?”把宫人都遣下去后,罗逸茗出声问道。
想起刚才在长宁殿,这甥女跟郡主状似亲密的样子,程氏哪里还敢说出相左的意见,忙把这对小儿女夸了一通。
程氏感叹道:“活该他们有缘,当初廷儿被救起,可不就是他俩合力的结果?!老天冥冥中早有安排。”
罗逸茗的眉眼弯起,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您看这兜兜转转的,还是跟云弟走到了一起。”她心情很是愉悦,仿佛惦记许久的事情出了满意的结果。
“我想啊,云哥儿怕是早就上了心。”接着,程氏把年初罗擎云,跟他外祖母保证的话,告诉了外甥女。
听到弟弟许下的承诺,罗逸茗不觉在心底暗暗埋怨:这小子怎地这般不知轻重,难道他不知几年前失踪的事,掀起过一场风波吗?还敢这样张扬。
“他上心是边关回来之后的事。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那丫头跟他同船进京,两人朝夕相对多日。当时在船上,云弟还不知道两人都退亲了。还要认人家为义妹呢!钟丫头当时并没拒绝。”她把从父亲信中所述的情况,告诉了舅母,省得无端生出些不必要的猜疑来。
“此话当真?!”谢夫人有些吃惊,猛地抬起头。
“我找薛小将军的妻子苏氏求证过,说云弟回来后,当着殿下的面说的,还被薛小将军他们打趣过。”罗逸茗知道她担心什么,安慰她似地一笑。
“云哥儿失踪后,我带着廷儿琪儿在云隐山替他吃斋时,碰到过钟家那丫头。还提起过曹家退亲的事。”
听到这则消息,罗逸茗越发肯定,是自家兄弟先动的心思。
“是啊,云弟那时许是对人家有了好感,想用法子试探一二。没想到她并没坦陈自己退了亲的事,难得能有这般清醒和自矜。”
程氏此时心中,感到万般羞愧:是啊,若那丫头早就有意,何必发重誓绝了别人的念想。她的亲家许艾氏,之前对那誓言也是有些顾忌的。自己把这孩子想岔了。
“云弟早年失去母亲,性子难免有些偏激。可惜我又不能常出宫教导于他。妙丫头的性子持重,配他恰恰好。以他两次逃婚的决心看来,若是换了位女子,两人恐怕不会等到现在,才来孤注一掷。”罗逸茗说得云淡风清,话语里却别有深意。
程氏猛然惊醒,明白了对方的苦心。
这是怕她为许家的事,心里存了对郡主的芥蒂。
是啊!若是苦肉计,这两人为何早不去用?完全可让生米先煮成熟饭了,再逼他爹爹承认。何必再扯出什么陆家姑娘出来。
此类话题也被罗擎云的挚友,忠义伯府三公子丁锦骅问了起来。
那是大年初五,丁府里宴请春客,作为从小玩到的发小,罗擎云自会到忠义伯府赴宴。
喝得酒酣耳热之际,丁老伯爷已打趣起小辈来。
“可惜我再没孙女了,要不也招你做孙女婿。谁也没想到,你小子会被人退亲。”
三少爷丁锦骅跟着起哄道:“祖父您有所不知,小时候有位算命的道士,帮我俩看过相,说我一生顺遂,妻贤子孝。说他姻缘波折,劫后才有大运。”
“得,知道你的福气大,显摆多少次了。”罗擎云斜睨了对方一眼。
丁锦骅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问道:“瞧你一路曲折的情路,兄弟都替你着急。若早知你对人家有意,让你嫂子帮着牵线搭桥好了,她跟郡主可是手帕之交。”
罗擎云摇了摇头:“大丈夫追妻,何需假旁人之手?若是那样,岂不是显得,兄弟我太窝囊无能了?”
“那后来为何又肯让我,帮你散布那些流言,不就是逼钟家姑娘点头吗?”
“父亲都到扬州提亲去了,不把此事及时抖出来,再也来不及了。”罗擎云悻悻然地答道。
“谁让你这般磨叽,他再不去提亲,你打一辈子光棍不成?!兄弟今年贵庚了?”丁锦骅睃了他一眼。
罗擎云脸上没半分愧色,腹诽道,谁让爹爹自个存了私心,招惹来了曹家人,耽搁了自己抱孙子的进程。
再说了,那丫头也是古怪得很,说什么要看值不值得嫁,不管什么流言、闺誉、家族利益……若没有前面那番努力,只怕即便是被他当众亲了抱了,也会到庙里躲起来的。
想到这里,他又忆起上次见面时美妙的感觉,十分想尽快见到她。只是这样与礼法不合。如今两人虽已订亲,她整日关在府中绣嫁妆,说是撷玉书院的绘画课程,也要改成十天去一趟。见上一面简直难于上青天。
“过两天,嫂夫人要去郡主府的参加宴会吗?”想起这碴儿,罗擎云突然眉头一扬来了精神。
“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嘛!有什么话想带给她,拙荆可以帮你一把。”丁锦骅倒也爽快。
罗擎云一喜,在他耳边低语地交待了几句。
年后正月十五之前,各家各户都忙着请春客,雨笼胡同的郡主府也不例外。
只是在京里,钟谢氏和妙如的亲戚并不多。宴席上来的,多为平时有走动的几户人家。当然,主要是妙如以前相厚的闺中密友。
而今她订了亲,自是不太方便出去走动。钟谢氏正是想到这点,特意把那帮年轻媳妇请到府里来。想让她们自己之间,多聊些做人媳妇的话题,免得到时进了罗府,闹出纰漏来了。
后宅妇人聚在一起,话题自然离不开各府家长里短。
“最近怎么没见到你的馨悦表姐?”谢玉琪出声问旁边的薛菁。
“她啊?你不知道吗?锦乡侯府闹着分家,连大房三兄弟都要分开了。她忙着四处找宅子。你也知道,卢榜眼如今在翰林院……”
坐旁边的傅红绡很是意外:“哦?太夫人在怎会闹分家的?不怕别人笑话吗?”
“也该分了!老侯爷都不在了,二爷阵亡让二夫人,一直对她嫡出的大伯不满。加之她表妹的怂恿,锦乡老侯爷虽留有遗言,嫡母还在,不让三兄弟分家。如今二爷不在了,三爷长年在外为宦。分与不分是一回事儿了。”她的婆婆在旁解释道。
“那是谁提出要分的?”
“还不是三夫人,邱三爷让她留守京中伺候高堂。而她相公在任上的庶子庶女,早就成群了,恐怕都认不得她这位嫡母。”
“你们说的邱三爷,可是以前跟杨家退过亲的那位?”
“可不是,邱三夫人是二夫人娘家的表妹,当年三爷还为她闹过一场绝食。没想到人老珠黄,就被人扔到一边了。当年多恩爱啊,为了给她洗清污名,三爷没过几年就为她挣了个诰命回来。”
“要我说啊,当时她不该让通房跟到任上去的。如今可好了,男人变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关键不在这儿,那通房是她婆婆送的。若是自个陪嫁丫鬟当通房,有卖身契在手里,哪会这样被动。还不是生不出儿子,被她太婆婆强行留下来伺候翁姑。”
“要说,还是男人靠不住!情浓时山盟海誓,遇到子嗣就退缩了。”
这番话听得妙如胆战心惊。
可不是嘛!她爹爹就这样,甭管当年林氏为他付出多少。真相大白时,还不是装鸵鸟,舍不得让仪弟受拖累。还有汪家,嫡子没生出来,庶子就先出世了,幸亏没嫁到他家去。
只是不知,罗擎云以后会怎样?他有通房吗?
若是镇国公逼他,会不会纳妾讨小,先弄个庶子出来?通房如果是曹氏那边的人,那就麻烦了。前两天二伯母暗暗提醒,要她写信回淮安,拨几个家生的小丫鬟过来。等到嫁过去后,必要时用自己人当通房,总好过让罗府备的抢了宠。
一番话让她很憋闷,嫁到罗府,这个问题不可避免地要摆在眼前了。
牙刷与男人不与人共用,这是她的底线来着。
想到这里,妙如不由紧张起来。只怕到时,连皇后都不会站在她一边了。谁让这是世家中的潜规则呢!
看来,嫁进罗府不是战斗结束,而是战斗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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