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玉以找莲蕊借花样子为由,留在偏厅里听到了正厅里对话。
听到安氏一番恳求,她心里不免琢磨开来:于妈妈不是说,曹家想借口沈二奶奶神志有问题,救回这女儿,暂时送她进疯人庙的吗?怎么,这曹太太好像并不知情,还跑来求郡主?还是说,她想将这事私了,保住女儿沈家妇的地位?
若没有那回事,于妈妈为何会信口开河呢?!难不成……
她没作多想,悄然退了出去。
见求的事没有结果,丁大夫人忙把妹妹要劝回去。
“还是依妹婿的主意,先送她进庙里,等大家谈忘了此事,再让她出来也不迟。到时另选一户好人家……”丁大夫人本不欲走这一趟的,可这妹妹在她府上闹得哭天抢地。后来她一想,自己若不出面打发走她,说不定这妹妹会腆着脸面,求到绡儿那儿去,以长辈身份去逼那小两口。
毕竟,兰蕙郡主跟三媳妇是手帕交,不搭理她的话,有些说不过去。只是,绡儿如今还怀着身孕呢!
丁夫人在心底不禁叹息一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以前外甥女还小的时候,她干什么去了?
自从曹妹婿跟镇国公府攀了亲,人就开始抖了起来。连岳丈安家都不放在眼里。这庶妹倒是常想跟丁家多些走动。可是婆母不齿罗曹氏的为人,不太乐意曹家人上门。
“也不想想,若不是茜儿退亲,她能嫁得如意郎君吗?”安氏小声嘟囔着。
丁夫人一听这话,赶紧将安氏的嘴巴捂上,埋怨道:“我的姑奶奶吔!这是何等地方,怎由得你浑说。”
又小声劝道:“跟沈家了断也好,再这么下去,还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你不是说,之前,外甥女就三天两头地闹和离吗?”
安氏语结,心里暗地里咒道:“把茜儿关起来,让那贱女人的女儿送去当填房,想得倒美。茜儿岂不是一辈子都得改名换姓?”
丁夫人和安氏刚走出院门,正准备坐上轿子离开。突然,从旁里撞上一个女子,手里好像拿着什么,跟安氏撞了个满怀。后者正要发作,被她姐姐一把拉住了。
殷红玉连忙跪下,连声道歉:“民女该死,冲撞到贵人了。”
丁大夫人忙拉住了妹妹,小声说道:“这是镇国公府里的别庄,这女子说不定是郡主的什么人。”
安氏按下不快,命对方起来说话:“不要紧,嗯……这是什么香味,这般好闻。”
忙拾起掉在地上的瓶子,殷红玉致歉道:“这是民女自己做的花露,想向郡主献上。没想到冲撞了两位夫人。民女罪该万死……”
丁大夫人一旁解围道:“不碍事,这花露比宫里的和‘点绛唇’的香露好闻多了……是哪里来的?”
殷红玉恭敬地回道:“这是以前在江南,民女找一位师傅学的!”
丁大夫人点了点头,叹道:“想不到郡主身边,尽是些心灵手巧之人。请问姑娘你是……”
殷红玉抿嘴一笑,从容自若地答道:“民女是世子爷请来,教郡主学凫水的。”
丁大夫人不由一愣,这女子的举止神态,确实不像一个婢女。不禁朝她多瞧了几眼,总觉得此人有些特别。
安氏冷哼一声,没有再理睬她,和丁夫人分别登上两顶轿子离开了。
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殷红玉有几分沮丧。
本来在妙如回门那天,半道上挡住郡主的轿子,就是为了能混到她身边,当个贴身丫鬟。以便将来有机会,潜入沈家。可是花了半年时间,还是困守在这山庄上。
若不是当初郡马爷出面,她估计近不了郡主的身。可恨的是,他又将自己打发到这偏远的庄子上。这里如果不是有温泉,罗府的主人们,一年上头怕是也未必会上来一趟。
听到有人要来此处休养半年,她以为机会来了。没想到她们对自己的戒心如此之重,还是近不了身。加上郡主在此守孝,平常既不可能宴请别人,也没机会将她带出门去。
山下的消息是半点也传不上来,这可让她如何是好?
现在,殷红玉觉得自己,仿佛进了一条死胡同,都走投无路了……想到这里,不禁想起,那次在醉风楼前,好心收留她,救助她的那位年轻男子。
只是,那人到底是何等来头?他为何要帮助自己?
那天晚上,她因伤口未愈,后来好像还发了高热。不知在昏迷中,有没有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自己身上的秘密,绝不能透露给第二人知道。
次日起来时,她只记得对方临走前告诉她:若想再见到兰蕙郡主,九月十二那天倒有个机会。郡主要回门,在返回的路上,她可以上前主动相认。大庭广众之下,即使是对方不想收留她,碍于面子也会给她安排个去处的。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只是收留自己的人发生了变化。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此人。难道真的只有萍水相逢的缘分?!
看他一身打扮,应该是行伍之人。
此时,在西北京郊密林的深处,一家普通猎户的屋里。
里面的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光只有黄豆那么一点,照得四周都是昏昏的。晚风吹过,屋里布帏影影绰绰的,如同鬼魅的影子,四处飘荡。
在案桌旁边,有位中年男子瘫坐在椅子上,望着跳跃灯芯在那儿静静发呆。
突然,屋外响起敲门的声音。守在一旁的小厮跳了起来,跟来人对起了切口。没一会儿功夫,屋门被打来,从外面进来一位身着玄色便袍的壮年汉子。
只见来人进屋后,朝静坐的男子施了一礼。然后,凑到他耳边,悄声汇报起什么来。
“你确定她快按捺不住了?近期就会有所行动?”男人抬起头来,盯着来人问道,语气甚是郑重肃穆。
他是一位满脸憔悴的中年人。因下肢不良于行,整日坐在案桌边。眼里的神色倒也平静无波。下巴底部打理整齐的胡须,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跟着一抖一抖的。
“我派人试探过好几回,她现在十分焦躁不安,想结识曹家那婆娘,不知是想联手还是要投靠。”玄衣男子答道。
听对方这样一解释,中年男子倒没太多惊愕,只淡淡地说了句:“她关在山上半年,什么进展都没有,肯定会有些着急,要采取行动了。”
年轻男子眉峰紧锁,不解地问道:“您不是说,姓沈的用救驾的方式,已经向龙椅上那位坦陈洗白了吗?若是那样,她手中的把柄,实在是无甚用处了。”
“不然……”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她是复仇而来,杀伤力不在于将此事抖出来,而在把局面搅乱……只可惜,她如今跟罗府的牵扯还是太浅……若是,她能成了罗府一名姬妾,最后惹出大的动作来,到时效果肯定会更好一些。”
玄衣男子倏然一惊:“姬妾?镇国公老得啃不动了,小的刚娶了郡主,像捡到宝一样,哪能就纳妾……这事,恐怕比让沈曹两家起内哄还要难上几分。”
“事在人为,等待时机吧!”瘫坐的男子平静地答道,那语气好似比他纳妾还随意。
随后,他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秦雄报告了,说之前东宫的暗卫早做好准备,知道庆王会来逼宫的。白白让姓沈的捡了个便宜。”
“您的意思……”年轻男子一脸困惑。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值得琢磨。此事恐怕没表面上那么简单!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只是为了暂时安抚锦乡侯府。若不是有邱家,当时就收拾姓沈的了。”中年男子嘴角,不由撇出一抹不屑的笑意。
“主公,那咱们……”玄衣男子被绕得有些胡涂了。
“你继续跟踪姓殷的丫头。”被称为主公的男子,神情严肃地嘱咐道,“她跟罗家和兰蕙郡主都有瓜葛,由她引发罗沈两家混战,那两家想不反目都不成。最后,再把火引向龙椅上的那位,找个机会引发罗家对他心生不满。血债还是得血来偿!那个位置岂是好坐的?!”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来的。
玄衣男子悻悻地说道:“幸亏当时从那丫头口中,套出沈家的阴私。不然,庆王怎会听人忽悠,陡然间生那样的底气来,起了跟东宫争夺位置的野心。”
“是人都有欲望,敢不敢铤而走险,一则看自身的能力和底气;二是看前面的诱惑有多大。万家跟罗家何曾有过区别?!当年支持先帝,都是冲着储位和后位去的。”中年男子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您说,若是这次罗家,斗败下来,就是倒掉的第四家勋贵了。到时君臣肯定离心,八大勋贵除了四个,剩下的三家想要是没别的念头,怕是都会很难了。等着看好戏吧!”他的语气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中年男子不置可否,又换了一个话题:“宁将军和平都尉,这几天都没派人传进消息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出什么事?”
“或许是什么事阻住了,再等两天吧!”玄衣男子安慰他。
“你尽量想些办法,助那位姓殷的姑娘,赶紧进入沈家。这颗棋子该发挥她的作用了!”坐着的男子最后嘱咐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美人迟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