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芮正思忖着,门帘闪动,一身黑稠紧袖阔腿衣裤的吴王走进来。
“你今日怎么不去练武?我记得你在忠州时有卯时练武的习惯。”
兰芮不好说是因昨晚那啥浑身酸痛才没去,含糊其辞的应付了两句,见他额上缀着汗珠子,让银锁去叫丁香进来服侍他沐浴。
吴王换好衣裳,门房上报进来,说赵王和赵王妃到了。
两人迎出去,走到一半,又有人来回禀,说卫王到了。
吴王去门外相迎,然后与赵王、卫王去了前厅。
兰芮则在二门处侯着赵王妃。
对于赵王妃魏氏,兰芮早有了解。
魏氏出自江南望族,祖父官至吏部尚书,父亲身体欠佳,只在翰林院挂着个编撰的闲职。与同样出自江南的于家世代交好,于惠宜的嫡亲姑姑还嫁给了魏氏一族出来的大同知府魏鹏,虽然与魏氏隔着几辈,又不大走动,但算起来,魏鹏还是魏氏的堂兄。
兜兜转转,于惠宜成了魏氏的侄女辈,连着兰芮也跟着矮了魏氏一辈。不过现在她与魏氏成了妯娌,像那样隔着好几重的关系根本无人去当真。
兰芮知道的如此清楚,只是因她曾被魏鹏的夫人于氏相看过。
赵王妃魏氏二十上下,身材高挑,眉眼瑰丽,言语温和,举手投足处处流露出从容不迫的优雅。
一个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标准淑女。
她打量魏氏,魏氏也在打量她。
英气逼人的眉眼,雍容不凡的气度,令人看后眼前一亮,似乎,与传言相去甚远。
两人一同去寿春院的花厅。
赵王妃送了兰芮一套头面首饰,兰芮则回了一副绣屏,只是绣屏并非出自她的手。
闲话一阵,兰芮吩咐玉桂:“让车妈妈带衡哥儿过来给皇嫂行礼。”
几个陪嫁丫头里,玉桂年纪最大,行事又最沉稳,今日见赵王妃,她特地让玉桂跟在身边。
赵王妃闻言,意味深长的看着玉桂快步出门,待察觉兰芮看过来,她笑起来,嗔道:“你啊……就是太贤惠了些。”
兰芮微微愣了下。
因赵王妃话里的意思,很显然,她指的是洞房花烛夜的事情。都说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果然没错。
也因赵王妃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语气,第一次见面,便用这样推心置腹的语气说话,到底让听着的人觉得突兀。
她很快笑着打哈哈:“皇嫂说笑了,论及贤惠两字,我怎么能跟皇嫂相比。”
赵王妃笑而不语,低头吹着杯中的浮叶。
车妈妈很快抱着衡哥儿过来。
这一次,车妈妈没像在兰芮跟前那样,让衡哥儿单独行礼,而是抱着衡哥儿一同跪下。
兰芮立刻对车妈妈另眼相看。她方才还捏着一把汗,担心衡哥儿扭扭捏捏不愿意行礼。车妈妈带着衡哥儿一同跪下,事情简简单单的便应付了过去。
赵王妃赏了衡哥儿一袋银锞子,然后侧头与兰芮说道:“衡哥儿长高了不少,比我过年时在宫中看见的他的时候足足高了半头,倒是性子比不得那时开朗了。”
兰芮便又与她说起衡哥儿落水的事情。
“这事我也听说过。”赵王妃语带愤怒,“这等狗奴才,真该活刮了!可这事偏在弟妹进门前几日出的,吴王大概担心弟妹觉的晦气,没怎么审,只将人发卖了事。”
“想是王爷有自己的考虑吧。”兰芮笑说。
赵王妃也笑起来:“说的是。弟妹是不知道,女人做了母亲后,难免对这样的事情恨的咬牙切齿。别看我平时是个软性子,可这些人要是落到我的手中,一定先打的半死再卖,以儆效尤也好。”
听她当着孩子说些要死要活的话,兰芮看了眼车妈妈怀中的衡哥儿,面色如常,想是听不懂的缘故,倒是车妈妈面色青灰,站在那里极不自在。
不用真动手打杀了谁,只说说,便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这还真要水平。
兰芮吩咐车妈妈,“我们大人说话,衡哥儿也觉的无趣,抱着他去院子里玩吧。”
赵王妃笑吟吟的看着衡哥儿出去。
兰芮能清晰感觉出她笑容里的漠视。认真想想,赵王妃待衡哥儿很温和,可由始自终都没有跟衡哥儿说过一句话。
她再将赵王妃口中的“贤惠”两字在心里过了过。
对待衡哥儿,她下意识就用了前世后母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在这个标准里,要求的是视若己出。
她似乎搞错了,吴王喜欢衡哥儿不假,可衡哥儿在世人眼中,只是一个婢女所生的孩子。
嫡庶之别,犹如云泥之别。
她似乎将身段放的太低了。
曲意亲近,努力做到视若己出,在旁人眼中,只是不解。
一个好的嫡母,只要问心无愧就是了。
赵王妃流露出的漠视,不过是世人对庶子的看法罢了。
说了一阵话,前面有人来传话,说赵王要回去了。
兰芮将赵王妃送到二门外,赵王妃拉着她的手:“都是嫡亲的兄弟,应该多走动,等弟妹忙过这一段,我下帖子请弟妹过府去玩。”
兰芮笑着应了,目送赵王妃蹬车。
嫡亲兄弟……天家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的就是情,父子情,夫妻情,兄弟情……
回寿春院,吴王还没回来,山青来了趟,“王爷说想看会儿书,让王妃不用等他用午饭,他在外书房吃。”
兰芮没在意,用过饭,她又和吴王去了安平长公主府和广远长公主府。
两位都是吴王的姑姑。
再次回王府,已是申末。
用过饭,王府长史尹四海有事回禀吴王,吴王又去了外书房。
兰芮无所事事,又拿出杂记打发时间。
玉桂替她续了一杯茶:“王妃,您让奴婢打听的事情,奴婢问出来了。”
兰芮抬头,“林侍卫的事?”
玉桂点点头:“就是。王妃的瑞雪不是养在马厩了么,奴婢方才去看瑞雪,遇上了林侍卫,奴婢问他怎么在马厩里,他不大愿意提,只说是不小心说错了话,这才被王爷贬到了马厩里。”
说错话?
吴王不是刻薄寡恩的人,怎么会因说错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将身边跟随很久的人打发去马厩?
兰芮心里一动,问:“你知不知道林侍卫是什么时候去的马厩?”
“奴婢问过,好像是从西南回来没几日就去了。”
果然是因那次去槐树胡同露口风被贬的。
兰芮心里有些难受。
吴王回来,她忍不住说:“妾身想跟王爷讨个人情。”
吴王有些奇怪,“什么事情,让你这样郑重其事的?”
“妾身想求王爷将林侍卫调出马厩。”兰芮没有拐弯抹角,“这事因妾身而起,也应该因妾身而止。”
吴王眼里有了笑意,“你不用觉的内疚,他去槐树胡同我就知道,要不是我想让他说,早就制止他了。我罚他,是因他背主。背主之人,留他不得。我看他没有恶意,这才将他留在了马厩。不过,既然你开了口,那我就饶他这一回,这样吧,让他以后负责你出行护卫之事。”
“谢王爷。”兰芮说道。
心里却想,知道了还让林文说与她听,难道他当时也怕她胡思乱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将门淑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