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巧仍旧低着头在哪儿站着,没有动,身子微微发抖。一旁的四哥儿无聊了,就去帮忙淘米熬粥。
原本野地耳是要泡一泡才好散开的,不过既然是熬粥,也就不这么麻烦了。丫丫把罐子里的野地耳都倒出来,洗洗后就合着淘好的米一起搁在里锅煮。
才煮一会儿窝里刚冒出小气泡
“啪”的一声,一条手臂长的大青鱼正在案桌上活蹦乱跳。把撑在案桌上钟瞌睡的丫丫吓了一大跳,一抬眼,那边儿该烧水的烧水,该盯着药的盯着药。那这鱼是从哪里来的?
回头去看四哥儿,四哥儿朝着原先是拦着她们不许出去,现在依旧拦着他们不许出去的黑衣人瞟瞟。丫丫也顺着四哥儿的目光瞟过去。
那边儿抱臂笔直着身子站在门口的黑衣人像是觉察到有人在看过来一般,冷冷的扫了过来。
这还是丫丫头一回看到黑衣人长成什么样子,非常平凡,又非常不平凡,总是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说是过目即忘型吧,他的眼睛又暗沉沉的。
“煮粥!”两个有些沙哑的音节崩了出来,还带有少年变声期特色的音质。
“啊?”盯着人看看的正带劲的丫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瞧见黑衣人正看着案板,回过头去又“哦”的一声。原来是要她做鱼片粥啊。
说话的功夫,一直呆站在一边儿的安巧已经拿着刀开始杀鱼了。刮鱼鳞,剖鱼肚,挖鱼鳃,动作那叫一个流利。横着刀把鱼打成薄薄得近乎透明的片,连细小的鱼刺都被挑了出来。
四哥儿又是重复刚刚的动作,淘米,煮粥。幸好那边的伤口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不用再烧热水,两个锅就一起煮。
鱼片粥正在锅中翻滚着,丫丫他们的救星也终于到了。
“安巧,你们没事儿吧?”厨房的门被推开,王武满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问道。
屋子里的黑衣人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王武见安巧三人没事,也没多说。只和站在门口的黑衣人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除了安巧要留下来熬药,丫丫和四哥儿被获许能回房去歇着。
从厨房里出来,外头的阵势更大,黑压压的满后院的将士整整齐齐的站在飘洒的春雨中。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气氛很是压抑,紧张,明明静的厉害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
不过这些事情不是丫丫能管的,一出了厨房的门,她就被大哥送回了房里。房里六丫三丫都在,连美人祖母娘亲都在。
没人说话,屋子里也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灯火只有黄豆那么大小,发出的光亮也很有限。大约是这样灰暗的颜色的缘故,丫丫突然感受到了院子里的那股子气氛,是悲伤,黑色压抑的悲伤。
这么一番忙活已经是三更半夜了,老王氏拍拍低着头满是担忧之色的王氏,示意她放宽心。又让几个熬不住的孩子先睡,这么熬着也不是回事儿。
许久,隔壁的屋子门才被人推开,接着是二姐夫的声音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待会儿就要喂药,病人这时候不能随便乱动……”迷迷糊糊的声音越来越小,躺在床上的丫丫还是没熬住,睡过去了。
第二日丫丫睡到了午后才迷瞪瞪的醒来,翻个身,发现翻不动,伸手摸摸,一边儿一个,那边儿一个,她在中间是被包了饺子了。
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来,也没吵醒还在睡的三丫和六丫两人。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小心的支开点儿窗户缝儿,院子里也干干净净的。若不是床上还有三丫和六丫赖着没起,丫丫都要疑心昨儿夜里自己是不是做了个累死人的梦了。
大约是是昨夜里下过雨的缘故,院子里的空气闻着很清新,石板地上也洗刷的干干净净的。天虽然是放晴了,但并没有露出日头,有点儿灰蒙蒙的,好像准备着随时随地的就飘点儿小雨下来一般。
厨房也很干净,虽然天色不亮,但这时候决计不是早晨,屋子里还有人没起呢,随便吃点儿什么算了。
在橱柜里一摸,果然昨天剩的几个馍馍还在。切成片儿,往锅里倒点儿油,丫丫决定炕馍片吃。反正黄豆酱还没有吃完呢,馍片沾着黄豆酱吃正好。
刚炕好几片,揉着眼睛的四哥儿也到厨房来了。
“丫丫,家里的人呢?你瞧见了吗?”四哥儿起了前院儿后院儿一看,家里除了正在睡的,就只剩下在厨房鼓捣吃的的丫丫了。
“嗯?祖母不在吗?我也才起的,这天暗的,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哩”丫丫把馍片和黄豆酱送到四哥儿的面前回道。
昨儿折腾了大半宿,又睡了这么久早饿了。便也不客气的大吃起来,别说,冷掉的馍馍切成片儿拿油炕了沾上酱味道还真不错。等丫丫把几个馍馍都炕好了,两人坐在一起吃了些,厨房边上的后门儿那儿就响起声音。两人忙把吃的扔了去看,只见老王氏正扛着锄头拎着菜篮子往后院里走。
“祖母”
“祖母”
四哥儿上前去接了菜篮子和锄头,丫丫回厨房去端碗水出来,给坐在石凳上的祖母喝。
“昨晚的事可不许说出去!”老王氏没有去喝水,趁着四哥儿还没走几步远说道。
“是(是)”四哥儿和丫丫忙应道,被人拿匕首顶着脖子,这事儿想来也不会简单的。
老王氏这才点点头,只歇了一会儿,就回她的屋子里去收拾。虽说人是走了,可是带血的褥子,房间里的地上的血迹还是留了下来,这些都是要收拾的。
丫丫并不知道那个受伤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走的,这件事情在家里的大人极力的掩饰忽略下,很快就过去,简直就像是那天夜里,和以前的每个晚上都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地。
春耕不期而至,连绵了几日的春雨落下后,各家各户都挽起高高的裤腿,担着带着泥水一早刚从田里拔起来的稻秧,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自家的放了水犁了田的水田里去。
弯着腰一手一大把秧一手快速的插进水田里,一步一步的倒退着,不多会儿原本空荡荡的水田就被书写了一行一行一列一列的苍翠。
梨州城里
穿着蓝底红边的制服的衙役腰间配刀,手里端着浆糊,另外一个衙役则是拿着一张大大的刚写好的米白的告示。待城墙上刷好浆糊后铺平一贴。两人就如同侍卫一般的站在了告示的两侧,一盏茶的功夫后才离去。
早已围在周围的众人待衙役散去,忙围了上去,不少人都是识不得上面的大字,只得问旁人
“大兄弟,这上头写的啥?”
一旁一个头戴着方巾读书人模样的男子摇头晃脑得默念了下,这才答道
“上头说,北边儿建了新城,名为边锦城,说是提倡大家去新城里找活做,或是做买卖呢!”
“什么?北边建了个新城?啥时候的事儿?我咋没听说过?”
“就是就是,不是在修路嘛,怎么建了新城……”
北边到底有没有这个边锦城五沟村的人的并不关心,毕竟多了一个边锦城村里的收成又不会好些,粮食又不会多结些。
但是那条新修的官道上的人愈发的多了倒是真的,有身无长物就这么顺着官道走着想去新城谋个差事做做的。有腰圆膀粗的成群结队的汉子也顺着官道往北走,想过去出把子力气挣口饭吃的。当然穿着华服,骑马飞驰而过的人,坐着马车慢悠悠的赶过去的人,挑着货担过去看看的人也有。
五沟村也迎来了最热闹的一段日子,毕竟这里离边境有足足百里之遥。风餐露宿惯了的人不在意,大不了就野外找个山洞,找棵大树下睡一觉就成。可不少富户人家可受不了这个罪,他们大多选择在青峰镇或是五沟村借宿一晚上,第二日一早再接着赶路。
三丫的及笄礼恰好是春耕后,照例也是张鸿云给帮忙取得名字名曰:安芬。取得是百花芬香之意,得了名字的安芬不知道是谁给出的主意,硬是闹着要去牛氏家去学刺绣。到底还是没继续关在家中,常常出去同那一起学刺绣的丫头们玩儿。
“六丫,关窗!”四哥儿从堂屋后门进来,顺手把堂屋的后门关上。今日又有不少商户路过五沟村都是借宿的。
后面三间屋子纷纷落下窗栓子。只余下挨着猪圈的那间放粮食的屋子还开着窗透气。
前院里,大郎扛着锄头进了屋子,家里冬麦挖的早。他这是去地里除除草的,看到屋子里又有借宿的人,真是恨不得回去罗汉豆禾长叶了,他去给猪打两笼豆叶回来。
王氏正急着要不要回屋子里去请老王氏说说哩,就瞧见大郎回来了,连忙像是见了救星一般。
“我家当家的回了”说着就迎上去跟在大郎的身后。
“这位大哥,我们是去边锦城的商户,今日想来借宿一宿,明日一早便走”院子里两拨人中其中一拨里出来个人打着商量的说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小户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