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已经有地方遭灾了?”老王氏脸色瞬间就变了,手抓紧了底下的凳子上柔软的梅花垫子。
“嗯,娘亲,城里早就开始抢粮了,我这些粮食还是云真表妹帮忙买到的。而且云真表妹还说褚周城已经有大批的难民进城了。”大郎神色也很是忧愁,这日子好不容易过的好些了,怎么老天就是不开开恩哩。
老王氏沉默了会儿,这才开口道:
“你也不用太过担忧,难民都是奔着城池去的,那里富户多,比那蛮子要好应付的多。”又让大郎赶紧去歇着,这么冷的天又赶了这么远的路。
虽说雪依旧的不见停,天也是一日寒过一日。但褚周城被难民扰的不安生,出了兵去赶,难民大批的往北边赶的消息还是传了过来。
这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几了,五沟村整个山坡都埋在了雪里一般。地里的东西早冻死了,下肥都挖不动。只自是不怕那些四处找吃的难民们糟蹋。不知是哪个地方的人说的,边锦城遍地都是黄金,难民并没有除了围着梨州城就是往边锦城里走,并没有太大的骚扰周边的村子。
五沟村的村民胆战心惊的关着大门过了几日,这才发现,难民都顺着官道往边锦城去,村子里虽说也有难民但都是些散个的,并不为惧。甚至还有心善些的村民会接济一下这些难民。
丫头们被关着倒是没有什么,小子们可都是被憋坏了。外院其实住了六个云真特意派过来的护卫都是好身手,再加上王家的屋子本就建的结实,已经算是安全的了。但老王氏依旧不许小子们出去,都关着念书。
丫丫窝在六丫和安宁的屋子里烤火,拿了米白色的年糕扔进火盆里,小心的拿筷子拨着怕烧糊了。指粗的年糕条一遇见火炭立马就鼓起老大的一个泡。原本硬硬的条形也变得软趴趴的,一股香味儿就飘了出来。接着就要手快的赶紧把熟了的年糕挑出来吃掉,等糊了就苦。
吃掉一个热乎乎的烤年糕,丫丫抬头去看安宁。今日安宁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见她去绣那个宝贝的不得了的荷包了。昨日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的瞧见了谨瑄表哥拿来的那些个各色缎盒子,翻了翻往她自己身上比划了下后就拉下脸来不理人。
那些盒子里都是成衣,大小都和丫丫的身形差不多,安宁身材要高挑些自是穿不了的。
想到这里,丫丫又头痛了,上回没有一口气问成,谨瑄表哥送这么些衣衫是为的什么?后来一直都找不到机会问。大约是刚刚自己多看了安宁几眼,那边儿又是拉着脸瞪过来。
摸摸肚子,烤年糕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再在这儿烤火都能被安宁用眼刀子个剐了,丫丫站起身来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外头天色其实不早了,只天地都是一色的白,故而很亮堂的很。丫丫的屋子就在隔壁,正好屋檐下的地儿都是干的,从这边儿过去踩不上雪。
“丫丫,丫丫!”堂屋的后门那边儿奔来一个棉球儿。
听到这声音,丫丫惊讶的抬头,现在外头这么不安全,龚婶儿居然让语然过来!
那棉球儿“滚”的近了。一把扑到丫丫的跟前儿,眉眼都是弯弯的笑。
“丫丫,你见着我来了,一点儿都不欢喜,亏得我在家里长念着你!”
拉着语然回自己的屋子,丫丫去把早上掩着的火炭拨一拨,让它烧的旺些。回头去看正扁着嘴站在门口的语然,笑着说道:
“我念着你哩,前头说你病了,现如今外头乱,祖母也不许我出去。”心里抱拳,美人祖母,不好意思拿你做挡箭牌。
龚语然这才扬起嘴角。接着就奋力的要把身上最外面的那层棉衣剥下来。只可惜她穿的手都够不着胸前的盘扣,试了好几次都够不着。又瞧见丫丫在一边笑,气道:
“要不是要来看你,我才犯不着穿三件棉衣!你还在一边笑。”
丫丫摸摸火盆边的长颈陶水壶依旧热了,待会儿就能喝道热水了。便从一旁的柜子里摆出两个杯子,再过去给语然脱外面的棉衣,由于第三件是硬套上去的,即便是解了盘扣依旧很难脱下来。两人努力的好久这才把棉衣扒拉下来,只这时候,长颈陶水壶已经烫的不行了,只能把火炭拨得远点儿,等水冷点儿才能喝。
“龚婶儿也来了吧?”丫丫坐在火盆边烤着手,一边问。
“嗯,我娘送我过来的,待会儿就要回去了。”龚语然点点头,接着又一把抓住丫丫的手语气可怜道:
“丫丫,我今儿和你一块儿睡呗,好不容易才来一回,我不想今日就回去。”
只稍微想了想,丫丫就点了头,反正龚语然留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往常也常常到了天黑不肯回去只让五哥儿去说一声儿。
“太好了,太好了,丫丫,我有好些话要和你说,好些好些!”龚语然挪到丫丫边儿取,抓着丫丫的胳膊,很是高兴。
夜里,语然激动地不行,吧啦吧啦的讲着村子的八卦,她可是憋了好久了,在家里只能听,都不能和人说……
“丫丫,真的有人私会!”夜已深,龚语然眼睛亮晶晶的。
“嗯。”丫丫眼皮儿直打架,睁不开眼。
“村子里好多的姑娘喜欢柱子哥!”龚语然眼睛里似乎是有小火苗儿的燃烧着。“有好多人好多人,有人瞧见了学堂那边有姑娘给柱子哥塞东西!”
“嗯。”丫丫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
第二天丫丫低着头烤火,但总觉着有股子哀怨的眼神盯着自己。抬头一看,龚语然不看自己,去看窗外的雪景。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丫丫又继续低头烤火,烤着烤着又要迷糊了。
龚语然等丫丫头低下去了,恨恨的死看。她昨夜说了那么些八卦,尤其是说有小子和丫头私会这么精彩的时候,丫丫居然睡着了,睡着了!简直就是太过分了,想来她牺牲巨大的不顾形象的穿的那么多棉衣过来。特意分享八卦的,哦,不是,是过来看丫丫,丫丫居然没有听她说八卦!!
两人都在屋子各自想各自的事情,全然没有注意到外头的人声。但是很快就注意到了,一早就出城赶过来瞧瞧的云真给老王氏请了安,也给她放宽心,难民大多都去了边锦城,不会发生难民暴动的事情。
老王氏嘱咐人把孩子都唤过来见一见。被语然拽着出了屋子,冷风一吹,丫丫烤了一上午的火烤出来的迷糊一下子就被吹得干干净净。两人一同去了老王氏的屋子。
云真见了丫丫一把拉过来搂了搂,又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递到丫丫手里。
“才几个月不见,丫丫愈发出落得标致了,来这是年礼你们拿过去挑吧。”
丫丫连忙双手接了,又道了谢。云真瞧见丫丫的模样又是夸奖一番,就差没把丫丫夸的天上有地上无了。丫丫怀里抱着匣子,脸燥的比寿仙桃儿还红,偏偏一旁的美人祖母还在那里笑眯眯的点头。
美人祖母,人这么夸你的孩子,你能不能稍微谦虚那么一点点?虽然你笑起来比冷着脸看起来好看多了。
僵硬着身子,丫丫努力的调整面部表情。要含笑带羞,头部微低,高了显的不懂礼数,低了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不够大方端庄。可是,丫丫心里瀑布泪,这种姿势很难受,很不舒服,很耗体力的好不?
使眼色中——
语然瞟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的在一边看着窗外,院子里的那颗枣树,仿佛那上面此刻开满了花儿般的陶醉。
丫丫咬牙切齿,这树叶都落光了就光秃秃的树枝有什么好看的!
后进来的安宁瞧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顿时丫丫心里腾升起一阵希望,难道,一向不开窍的三姐突然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心里暗暗的期待着。
“丫丫,这匣子太重了,我先帮你拿到屋子里去吧,你陪表姨多说会儿话。”说完也不顾表姨也要拉着她夸奖一番,脚底抹油的溜了。
果然,丫丫恨恨的想刚刚自己为什么没有抓牢,为什么没有抓牢!然后继续,含笑带羞,头部微低,心里瀑布泪的继续听表姨的夸奖……
最后还是老王氏觉着夸的差不多了,提醒云真到堂屋里坐着歇歇要吃些茶点了,这才放过了丫丫。
刚进屋子,安宁就头上插了两根发钗,一支钿花低着头匆匆的冲了出来迎面和丫丫撞了个满怀。被撞的生疼倒在地上的丫丫还没来的急说话连安宁的衣角都没抓住。
身后跟进来的语然忙过去把丫丫扶起来,替她拍一拍灰。
“怎么回事?”
丫丫摇头,她刚刚看着三姐似乎很慌张?不知道有什么事赶着去做。摇摇头,三姐总是风风火火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走到桌边坐下,桌子上的匣子已经近乎空了,只留下孤零零的一条攒珠勒子,一只白玉蝶戏粉珠银丝钿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小户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