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的四夫人,薛莹,人生得漂亮,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才女,自从十五岁嫁给沐延晔,至今已经十二年,为他生下了两个女儿,和沐延晔一直是琴瑟和鸣,没有一次红过脸。
这些日子,沐延晔和夏如莹旧情复燃,要以正妃之礼迎她过门,但这种事儿,不合规矩,不好听也不好说,那些知道的,自然不会在薛莹面前胡说八道,就是脑袋已经不正常的沐延晔自己,对妻子也是心怀愧疚,张不开嘴。
这事一拖延,就拖延到世家大族差不多都知道沐延晔这个白痴去万岁爷那儿跪门槛,非要求娶夏如莹,只有当事人之一的薛莹不知道。
可薛莹是沐延晔的妻子,是他的枕边人,夫妇俩一起生活了十二年,自己的男人心里有事儿,女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出?
这日傍晚,沐延晔一世苦闷,喝酒就没了节制,喝得醉醺醺的,偷偷摸摸从后院溜出出家门,一个护卫都没带,薛莹看见了,一则担心,二则也想知道自家男人到底出了何事,便乘了车跟在后面,一路跟着他踉踉跄跄地走,穿街过巷,幸好这年月京畿治安还不错,否则,沐延晔一个醉汉,一准儿被扒得连层皮也剩不下。
薛莹跟了一阵子,正想下车把自己的丈夫扶上车回府,却见沐延晔跑到夏家的后门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还不算,这家伙发酒疯,砰砰砸门,非要让夏如莹出来见他,要不然,他就一头吊死在夏家门梁上。
礼王是喝醉了,神志不清,衣衫凌乱,大汗淋漓,和个疯汉也差不多,那夏家看门的人哪里认识他,见一个醉汉口口声声喊自家娘子的名字,气得一拥而上,堵住他的嘴就往外扔。
薛莹听了呆了半晌,顾不得去解救,一迟疑间,竟然看见夏家奔出一个一身孝服的妇人,大约二十七八岁,她刚冲出来,就见沐延晔一把挣开那群人的挟制,扑过去把那个妇人搂在了怀里,二人抱头痛哭,这还不算,沐延晔还口口声声地嘶喊:“若无你为妻,我也生无可恋,我二人生不能同寝,只好求一个死同穴了……”
沐家的车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瞅着自家的车门,生怕四夫人一刀结果了这对男女。
薛莹推开车门下车,她面色到还镇定自若,只是一步步地走过去,走到夏府门前。
夏如莹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猛地低下头,浑身颤抖。
薛莹却连看也没看夏如莹一眼,扬起手,啪地一声,甩了沐延晔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打得极重,沐延晔一个趔趄,撞到夏家的大门,夏如莹心疼的咬紧牙关,却不敢伸手去扶上一扶。
沐延晔被打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酒却醒了大半儿,一抬头,朦朦胧胧地看见他的结发妻子立在身前,只觉得薛莹的目光锐利的像一只豹子,他的脑袋顿时清醒,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薛莹冷笑,“我嫁给你十二年,你这会儿竟然想着和另外一个女人去生同寝,死同穴,好,我薛莹向来恩怨分明,那个女人和我没关系,我管不着人家,你欠我的,我却要讨回来。”
她话音一落,不等沐延晔开口,一手夺过车夫的马鞭,劈头盖脸地一顿抽打。
夏如莹这才吓坏了,扑过来要阻止,可此时,门口的闹剧惊动了夏家,夏家的夏林一看眼下的情况,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礼王,反正是绝不敢掺和进去,更不敢让夏如莹还跑去添油加火,硬是拽着哭嚎不止的夏如莹回了家,大门紧闭。
薛莹根本不看别人一眼,专心致志地打得沐延晔眼睛翻白,才把他向垃圾一般,丢在夏家大门口,留下一句话:“你不是要和她死同穴,尽管去,我不拦着!”
说完,上车就走,回到家,薛莹带着自己的嫁妆,牵着两个闺女的手,乘着车就回了灵州,太子听到消息,一边儿对弟弟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要命,还是派了人去阻拦,奈何,夏莹就算在沐家十二年,表现得贤良淑德,但她还是正正经经的将门虎女,发起飙来,沐延旭派出的护卫,追到城门口,也硬是拦不住她。
薛莹就骑着高头大马,一鞭子放倒一片敢阻拦她去路的,硬是冲出了京城,远走高飞。
这桩笑话,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是皇帝和太子想要隐瞒,也绝对隐瞒不住,很快,就天下皆知!
“沐七,你不会也有这么个要生同寝,死同穴的红颜知己吧?”
沐延昭现在越来越大胆,连顾婉的闺房,他都敢登堂入室了。
顾婉歪在美人榻上,眯着眼,看着背光的沐延昭。
沐延昭伸长了腿,坐在一边,随手剥开个橘子,把一瓣橘子塞进小娘子的樱桃小口中,脸上依旧是不懈可击的笑容:“当然有,不就是你?”
顾婉摇头,叹了口气,小声嘀咕了句:“真是失望……”沐家在她心里的光辉形象,一下子大打折扣,原来,即使是沐家,也是良莠不齐,并不是所有子弟都毫无缺点。
想到此,顾婉又是一笑,本就如此,天底下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儿,到是薛莹,当真让她刮目相看了。
薛莹可是个世家女呢,这年头,世家女像她这般的,可不多见!
薛莹,要她想起了那个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洛红缨。
洛红缨是一个,薛莹又是一个,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身为女子,竟然能彪悍到这个地步,就算现在人们对悍女,多有诟病,顾婉依旧羡慕她们的潇洒,她们即使受伤,也决不妥协的坚定!
如果,她当初能有这样的勇气,那也许,她的人生,也就不会变得那般枯燥乏味!
相较于顾婉完完全全地站在薛莹这一边,觉得沐延晔根本配不上薛莹,被踹掉再好不过,沐七却是心情复杂的,毕竟,沐延晔是他的四哥,那人便是千错万错,千不好万不好,那还是他骨血相连的兄弟。
“我四哥和四嫂的婚事,认真算起来,还是我做的大媒,现在想想,是我不该多嘴,害了四嫂这个好姑娘。”沐延昭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意。
“我四哥和夏如莹是有缘无分。”沐延昭一抬头,见顾婉耐下心听,索性一叹,歪了歪身子让自己做得舒服一点儿,开始‘讲古’,“那一年,我爹和我师傅带着我去大庸办事,结果遭遇刺客,说来巧合,夏林带着他十二弟夏森,喝完茶出门,正好碰上这桩事。”
沐延昭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当时,夏森还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却是难得有一副菩萨心肠,看见我爹即将被刺,下意识地就冲了过去,结果被刀锋伤了眼睛,我爹和我,也受了伤,后来,我们就留在了大庸养伤。”
“夏家对我们沐家有大恩,我爹四处寻访名医,想要治好夏森的眼睛,还让涯州那边儿,送来了大批的珍贵药材,押车的就是我四哥,整整一年时间,我四哥天天代表我爹,去夏家看望夏森,送去的药材和大夫,不知凡几,到最后,夏森的眼睛没有治好,我四哥却爱上了夏林的嫡亲妹妹,夏如莹,夏如莹是正经的世家女子,自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过的男儿,都是自家亲戚兄弟,我四哥的出现,也许正好满足了她所有的幻想,反正,两个人迷迷糊糊地就相爱了。”
“可是,夏如莹当时已经订了亲,她的夫家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刘家,即使只是旁支,也是轻易不能得罪,再说,世家最重名声,又怎么会肯让夏如莹退婚,事实上,在这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刚让夏林发现,夏如莹就被嫁出门去。”
沐延昭苦笑:“四哥很痛苦,可他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我爹不可能放纵他耗着不成亲,正好,当时有一批货要发往灵州,我们沐家也想从灵州买一批好马,我就推荐了我四哥担当这一回差事,我作陪,正好和他一块儿出去散散心。”
“我们到了灵州,拿着我爹的信,去见了灵州都督薛亮,灵州本地的世家一向有些排外,若是没有关系,很难做得了买卖,我爹和薛亮还有几分交情,我们就在薛家住了下来,期间,薛亮便派了他的小女儿薛莹,带着我四哥去灵州的三个大马场相马。”
“灵州地处偏僻,灵州的人也生性旷达,虽说这时代的女孩子本就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习惯,可灵州的女儿,比起其它地方,更多几分豪气,所以,薛莹和我四哥同进同出,她家的兄弟姐妹们,都未觉得不妥当,可我却看了出来,我四哥对薛莹是颇有好感的,见到她之后,眼睛里隐含的抑郁,也消散几分,我那时年纪还小,不怎么懂人情世故,可又……”
沐延昭也没办法把当时的思想状态表露出来,只好一摊手,苦笑,“反正,我就是觉得四哥总要娶妻,还不如就娶了让他有好感的薛莹,省得他整日愁眉苦脸,还害得家里人都担心,便鼓动了他几句,然后,我那四哥竟然就真跑去追求薛莹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