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儿,昌凉王郡主,二皇子有婚约为束的未婚妻子。
乍得此讯,罗绮难除惊愕。而上门宣布主权的对方,似乎也颇满意她的反应,一迳盛邀择地畅谈。
罗绮直言拒绝。她不认为自己有与一个素不相识人出门叙话的必要,且此女做派实在激不起她一窥其底的欲望。
喜欢以西施捧心状衬托自己娇怜纤弱的昌凉王郡主,显然没想到玉无树未婚妻的名号亦请不动这位商家女,蹙眉良久,哀婉不胜。
无奈,罗三小姐其心如铁,始终不为所动。在铺里的客人渐有增多之势时,视闺誉为生命的郡主不得已飘然而去。
罗绮以目相送,心境再难平静。
直到这一刻,她承认,她喜欢上了玉无树。山间夜救,仅仅是一个催化。更早以前,在他穿着那一身破旧书生袍服,操着迂腐书生腔,抬起埋在袖间的干净脸容,射来一对清澈双眸时,她的心弦怕已被拨动。所有的推拒逃开,也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娇羞作祟,矫情而已。
但是,本以为可以将心给予,真诚以待时,竟来了这么一位……
她何尝不明白,以玉无树的品味格调,这位矫揉造作的大家闺秀定然不合他意。但婚约就是婚约,如同商家契约,一旦签订,不管赔赚盈亏,都要履行到底。何况,王爷女为皇家妇,怎么说都是各得所利的买卖,断无毁约之理。更莫提,皇家婚姻,金口玉言,既定无改……
情苗已生,芳心却苦,罗绮茫然了。
文婉儿这一回来访之事,她压在了心底,未向家中任何人倾诉,包括向来无话不谈的二姐。
她想,她的情事,还是自己打理。
好在,情未深,意未重,一切方兴未艾,还来得及……罢?
她将玉无树约到澄湖之畔,在对方还因佳人首次邀约欣喜难掩时,她淡道:“前几日,二皇子的未婚妻到了罗家铺面,找上了我。”
玉无树一怔,“所以呢?”
“罗家商贾之家,不能介入皇家姻亲纷争……二皇子该明白罗绮的意思罢?”
“不明白。”玉无树当口直断,“只是因为她说了一些不能入耳的话?”
罗绮螓首低摇,道:“从头至尾,郡主对我没有一字的责难。”
“那还会有什么问题?”玉无树拧起两道卧蚕般的浓眉,“纵算她是个骄纵千金,我也不会让她有机会伤害到你。”
“你……”罗绮脸色倏然苍白,“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玉无树不解这个小人儿怎会在刹那之间失魂落魄,但她水眸骤闪过出的受伤光澜使他无法忽略,“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
罗绮看他一脸无辜,愈发觉得自己难堪,娇嫩的唇儿掀了几掀,也只有一句:“罗家女子不为妾!”
玉无树释然,笑道:“我怎么可能让你做妾呢,绮儿。如果你是为了这一点担心,大可不必。”别的男人会不会为一个妾室,花恁多心思,动恁多脑筋他并不清楚,但能让他如此孜孜以求的,惟有伴随一生的妻。
“不。”罗绮竭力让自己的笑容完整,“也许是我方才说的不够清楚。准确的是,罗家的女子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玉无树脸上笑容微微窒住。
“我想,罗绮的言下之意已经传达到了。”罗绮福了福,退步踅身。
眼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离开的感觉并不好,玉无树忍住胸际某处的一丝不适:“我想知道,罗家女子嫁人为妻以何标准?”
罗绮小脸怔忡:“二皇子想说什么?”
“难道罗家的女子,不是以心择夫么?如果没有未来丈夫的情爱,独占一个名分也会沾沾自喜么?”
“你……”罗绮望着他眉心的挫恼,明白这位二皇子自尊受损了,但感觉到受伤的又何止他一人?“二皇子,一个空泛的名分当然不能让罗绮以心相许,但罗绮自忖不差,找到一位不管是情爱还是名分都能给予的丈夫并不难罢。”
“……绮儿,我对你,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玉无树俊脸郑重,“我会给你我所有能给的。”
“我相信。”罗绮俏颜展现柔美嫣然,“对一个任性矫情的小女子如此包容,绮儿如果还有怀疑,未免不知好歹。”
“那……”
“但绮儿区区商女,不擅长那些争宠分爱的事,更不想让自己变成那些天地里只有男人的闺中怨妇。二皇子,只希望,您能体谅一个平凡女子只想追求一份平凡婚姻的平凡期许。”
“即使你已对本王动心?”
“……是,即使罗绮已经动心。”贝齿咬住娇嫩贝唇,水眸内,虽有伤波潋滟,表情仍是淡定。
玉无树闭了眸,沉吸一口气,将胸际那些个瞬间涌上的怒气怨气闷气压下,他不想在她面前失控,这个小女人值得疼惜呵宠。只是,他需要她明白他对她的用心。“你应该知道,如果本王不是君子,有百种法子可以娶你进门。”
“但,二皇子是个君子。”
“如果君子之风使我不能拥有心爱之人,我不一定要做个君子。”
罗绮温柔浅哂:“二皇子,别赌气了。别因绮儿改变了您做人的初衷。”
“你值得!”还是没有按奈得住,玉无树咆出怒吼。
“多谢二皇子抬爱……”
“绮儿!”他讨厌极了她俏丽秀净小脸上那抹清淡笑靥,仿佛为情失去方寸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尤其,是在这片首被她引去心神的湖上。他讨厌极了她生疏客气的口吻,又为两人之间竖起藩篱。他讨厌……他讨厌她的心不为他所掌控!
他抬步上前,长臂倏将娇小身儿搂进怀中……天呐,他爱死这副娇躯给他的凉软妙感!
他贴在她滑腻颊上,道:“绮儿,我既然不是逢场作戏,就不可能轻易放手。即使是你,也挡不住我。”
“二皇子,你是要逼民女就范么?”
“不,我不会逼,而是……”玉无树勾起她秀美下颚,眼内坏芒一现即没,“诱。”
“诱”字声落,他的唇覆下。
男人的火热气息揉在小嘴里,稚嫩的罗绮何曾经过这些?一惊一愕间,已让二皇子汲芳撷香……
“你……你过分!”醒神来的三小姐猛力挣开,娇颜酡红,水眸羞恼,“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你……”
二皇子意犹未尽,“男女之间彼此心动喜欢,做任何事都属正常……”
“你住嘴!你还说你不是逢场作戏,如此轻浮,如此轻薄,哪里有珍惜?”
这指责未免罪名太大,玉无树好心情一扫而空,恶声道:“是你硬把自己贬到逢场作戏的不堪,关我何事?”
罗绮登时颜红如火,怒不可遏,“我不要再见到你!”
“随你所愿,我也不会再自贬身价地上门随你轻贱!”语语相接,话话相赶,盛怒中的人为将自己所遭伤害降到最低,多是口不择言,伤人伤己。
罗绮掉头而去。
玉无树望她一厢疾奔一厢拭泪的纤细影儿,虽有心疼,但仍不能撇却男人尊严,于是,僵在原地。 痴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