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家二老听完了之行的前后禀述,晌久无语。
就说罗家怎会将那样精明完美的女儿嫁来,原来,是儿媳的瞒天过海。
这个儿媳,当真是没有话说,她对自己儿子的那份真心疼惜,他们看得见,亦感得出。正因此,使他们不能与亲家撕破脸皮,恶言相向。但为难的是儿媳,看她在中斡旋,不想伤了儿子,又不能违了父母的那份两难;仅仅几日工夫,已清减了的容颜……他们心疼,却无能为力。亲家见了他们,只有放媳的恳求、哭诉的眼泪,唉~~
“老爷,夫人,少夫人求见。”
“快请。”两老相视一眼:儿媳此来,可是作了什么决定?真若如此,他们又该如何取舍?
“爹,娘。”罗缜甫进,已矮身跪下,“缜儿请二老帮助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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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什么话也不要说。”罗缜此时,不认为自己能禁受住一点牵扯。
纨素抿了抿唇,仍是没有按奈得下:“您不再去看一眼姑爷?他醒过来如果不见了您,会……”
“之行会把我的话告诉他。”罗缜步出内院,“快走!”再晚了,她不知自己是否还迈得出去,这栋院落,处处写满了甜美温馨,内室里,还有她沉睡的相公。
“恩人娘子!”范程跳出,“你当真要走?”
罗缜回首:“范程,帮我照顾好相公,在我回来以前,好好照顾他。”
“好!”他虽不能预测未来,但恩人娘子眼神如此坚定,他便能相信,她定然会回来,实在不行,他便会替恩人掳她回来……
“呜~~”如此哀鸣难舍的,是两只正摇尾的犬。
罗缜蹲下身去,拍拍两只狗儿的大头:“阿黄阿黑,你们要听话哦,不可到处乱跑,不要让人欺负之心。明白么?”
“呜~~~”
“我当你们答应了。”罗缜笑,在泪落下前,撇步匆匆穿廊过亭,直至坐进门外已待了许久的马车厢内,方抱住纨素,将压抑了几日的苦涩,藉由恸哭抒发。
“小姐,小姐,您哭罢……”纨素亦泪水涟涟,呜咽不止。
前面车内的罗子缣听见女儿哭声,皱了眉:“夫人,缜儿难道是真的喜欢上那个痴儿?她……”
“真的喜欢也不行?我们的缜儿怎可以将终身误在一个痴儿身上!”
夫人说得有理啊……罗子缣叹一声,在心内对爱女道,缜儿,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爹娘的苦心。“上路!”
感觉身下车轴滚动,她离给了她幸福的地方愈来愈远……
“娘子——”
罗缜倏撩车帘,竟见着自己的相公从良家大门内冲出。
天,他怎么醒来了?之行说那些药粉,足够他睡了两日的啊。
之心追着马车,嘶喊:“娘子,珍儿,娘子,你要去哪里,之心也要去,娘子!”
“相公……”罗缜多想冲下去迎他,但她知道,她一旦下去,不可能再随车回去,便会永远失去爹娘这份骨肉至情……相公,回去,等着我,我会将所有问题解决,与你相守……
“珍儿,你说成了之心的娘子就会永远陪着之心的……娘子,之心和你一起走!”
良之行赶来,范程亦飞了身去,拦下了之心,但他挣扎下的哭喊却更使罗缜揪彻心扉,痛不可抑,哭不成声:“……纨素,你留下来……照顾相公好不好?你留下来,照顾他好不好?”
“……小姐,纨素怎可能离开小姐?自从小姐受起,纨素已不可能再离小姐一步……小姐,咱们哄好老爷夫人,会再回来的,对不对?”
“娘子,珍儿,不要不要之心!不要不要之心!不要!”
罗缜哭倒软垫:为什么,最亲的人要她这样痛?爹,娘,女儿真的好痛……之心,之心,珍儿最爱的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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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嫂此去,是为了永远与大哥相守,您等大嫂回来……”
“之心要娘子,之心要珍儿,珍儿,珍儿!”
“大哥,大嫂不会不要大哥,她定然会回来的!”
“哇……娘子,珍儿……之行,范范,你们放开之心……”
范程见着在空中浮动的风神,知道只要恩人一个命令,那马车便会回到他们眼前,但恩人娘子临行的话……“恩人,你不能伤了恩人娘子,你若用了风,恩人娘子的父母必然会伤着,那样,恩人娘子便永远不可能再与恩人在一起了!”
“珍儿,珍儿,珍儿!”之心要长大,之心再不要娘子离开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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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
“大小姐又没有吃?”望着原封撤下来的饭菜,戚氏问。
丫鬟点头,“小姐还是那样呆呆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唉~~”这个孩子,这个由来最懂事最知心疼父母的孩子,怎就任起性来?“你们下去做一碗小姐最爱吃的红豆汤圆,我亲自给她端过去。”
“娘。”罗缎嚅声,“您怎不相信,姐姐在良家,除了……她真的很幸福啦,姐夫对她……”
“你住嘴!”戚氏沉颜,“你竟还敢叫他姐夫,嫌你爹打你的那一巴掌还不疼是不是?”
“嗯呀~~”罗缎赶紧掩住了颊,不敢再语。那一日,爹爹逼问出了姐夫是个痴儿的事实,当头就给自己一个耳光,从小到大,爹爹可不曾那样对过她呢……哼,要怪,就怪那个江北鸿,那个道道地地地的伪君子!“我去看姐姐,劝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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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藕香残玉簟秋,相思刻骨,刻骨相思,何处解千愁?
罗缜感秋风乍凉,呓道:“你们,可能捎话给相公?告诉他,珍儿想之心。”
“小姐?”纨素正端一碗参汤过来,被小姐这自言自语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没有事,只是想到相公最爱对着猫狗花草自语,学他而已。”那个呆子,当日哭得那样厉害,不知如今如何?
纨素嘻笑:“姑爷那样的时候,分外让人觉得可爱。”也不知那个黑野人,有没有照顾好姑爷……哈,怎会想起那个东西!托下托盘上的盖碗,“小姐,快来喝一碗参汤,奴婢偷偷在后面用小炉熬得喔,管保谁都不知道哦。”
罗缜执碗,小口呡啜,忽蹙了秀眉:“这参汤里面你还放了什么?味道怎这样怪?”
“就是和平素一样的熬法啊。”纨素见小姐眉间褶皱,“很难喝?”
“也不是,就是觉得有点腻腻粘粘的,算了,下一次别做参汤了……”抚着胸口的那处不适,“暑气已消了,怎还有这股的闷气?”
瞅着小姐脸色,纨素不无担心:“小姐,还是让大夫来给您诊视一下罢,您这几日净说东西腻嘴胸口闷了。别是前些日子太伤心,给身子瘀下了毛病?”
“……也好。”罗缜拿茶漱口,“我看房后的海棠结果了,或许吃些那个会好点。”
“您想吃海棠果?又酸又涩的,您要吃那东西?您……”
“姐姐,姐姐,不好了,江北鸿那个伪君子来了!” 痴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