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儿,他,究竟是谁?”蓝锦南底气不足地问。
“他是妖界尊主,邪君。”蓝珞枫道。
“原来……原来他才是妖精,那……那云儿……”蓝锦南懊悔地垂下头,四十多岁的面容像一下子老了十来岁,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认错的话却是说不上来。
“蓝珞枫,三日后,我和云儿成亲,你和你老子也一起来观礼!”邪君靠近陆云裳,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肩头,“如今你已是莲神之身,不老不死。做了我的妖后,陪伴我至永生,可好?”
陆云裳敏捷地脱离他的怀抱,说出的几个字却是语惊四座:“我答应你。”
“不,云儿,不能答应他!”蓝珞枫尖声大叫起来。
“蓝大哥,”陆云裳凄然望着他,“澈天琴已经毁了,我们根本不是尊主的对手,既然我这蒲柳之姿入得了他的确眼,我便遵从他的意愿,高攀罢了。……我……我祝福你和红袖姑娘。”
“澈天琴”三个字提醒了蓝珞枫:这是最险的一招,邪君误认为从独孤雁手中夺得的假琴是真正的澈天琴,自为已将琴毁掉,而他们就在邪君成婚之时,给他致命一击,琴箫相和,以《碧落清吟曲》来对付邪君。虽然这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但无疑,这是唯一的有效的办法!
蓝锦南心在局外,却什么也没明白,大声否决道:“云儿,你不能为了救我们,毁了你自己一生的幸福,嫁给这个魔头啊!”
陆云裳不理他,对邪君道:“我既然敢来妖界,就没有打算全身而退,你善待我娘,蓝大哥,还有巫王;三日后,我自然是你的新娘。”
“好。够爽快,看来我没有选错人!”邪君扬眉一笑,“只有你这样有决断有见地的女子,才有资格的妖后,和我共统妖界,将来,我们还要一统三界!”
陆云裳不置可否,换个角度来说,邪君未必不是一个当得起胸怀大志的枭雄,只是他的方式和他的目的过于极端,让她全然不能苟同。
“我累了,我要去休息。”又过去许久,陆云裳道。
“翠微,你带陆姑娘去她的房间;翠浓,你给蓝公子也安排个客房。”邪君对那两个服饰相貌一模一样的侍女下令道。
想来是经过邪君的授意,陆云裳的房间与蓝珞枫的隔得极远,却在邪君平日休息的正殿的对面。
房间特意布置得清雅简易,淡绿色的绣了竹子图案的窗纱,精致的床幔,甚至做了一个与床大小相近的莲池,上面栽了许多莲花,莲花香气馥郁,掩盖了这里原本存在的妖气。
陆云裳触摸了一下那莲花,一些旧事明明灭灭地浮过脑海。
两百年前,她亲眼看着邪君去抢她自己的前世玉灵嫣,而且逼死了她;这一世,她听她的父母说过,她刚出生之时,邪君就曾派人追杀她;后来,她十岁那年,他亲自出马,再次要置她于死地;再后来,便是八年后的今年,也许是她恢复仙智后的相貌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他又改变了主意,意图让她嫁给他……
她和邪君之间,仇与怨,千丝万缕,纠结得理不出头绪。
身边徒生阴寒之意,她知道,是他来了。
邪君手中拿着一件嫁衣,鲜红夺目,明艳非凡,整件嫁衣以真丝裁制,以金丝金线绣满了莲花图案,在房间四角的夜明珠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喜欢吗?”骄傲自负如邪君,也有柔声絮语的时候。陆云裳心底深处一个角落,略略地被牵动了——不,纵然是这样,也泯灭不了他们之间的仇恨!她的生身父亲江墨尘,她的师父莫不言,她的养父母陆一笑和林蝶舞,为了救她而牺牲的陆千秋,独孤雁,水凝心,还有君暮川,他和她之间,横亘着这么多的人命!
不能表现出一丝的恨!陆云裳猛然意识到自己自处何地,三日后要做的是什么事,极力克制了汹涌而来的仇恨,恭顺地一笑:“很漂亮。”
“三日后,穿上它,做我的新娘!”邪君把嫁衣挂在窗前早已备好的一个架子上,随后消失了。
陆云裳怔怔望着那件嫁衣,泪眼朦胧。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穿上嫁衣后的她,会是蓝珞枫的新娘!
隔着玄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对峙。
“你又来干什么?”北堂琪恼恨地瞪着兴致昂然的邪君。
邪君嘴角划开一道弧度,浅笑:“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什么意思?”北堂琪口气十分冷淡。
“三日后,云儿就要与我成亲。”邪君轻快地答道。
北堂琪一惊,乍闻此语不啻于被闷雷吉中,站立不稳,颤声道:“她……她答应了?”
“她是个孝女。”邪君道。显然,陆云裳用以掩饰的那些说辞他并没有相信,他只信了她救母亲初衷。
“卑鄙,无耻!”北堂琪怒眸含焰,四个字从口中迸出。
邪君不气不恼,自得道:“我将要得到最完美的妖后……她会是天下无双的……不,是三界无双,多么完美,哈哈哈……”
笑声渐渐低迷,直至隐去,他走了。那千年不化的冰随着邪君的消失,轰然倒塌,北堂琪被两句侍女架着,出了冰洞,朝妖界魔宫的方向而去。 云倾枫舞